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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钥匙和门 ...

  •   “耳……洞?”
      路余下意识抬手捏在了耳垂上,指腹下的软肉带着明显的凸起,触感怪异,对他而言却又习以为常。

      路余勉强弯了弯唇,解释道:“这应该不是耳洞,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应该是胎记之类的痣。”

      “是么?”
      晏朝羽身体前倾,冲他招了招手:“是不是,我看看就知道了。”

      路余迟疑着凑近,晏朝羽伸手在他耳垂上揉了两下,随即点头道:“没错的,就是耳洞。只是愈合得太早了,所以痕迹才不那么明显。”

      晏朝羽指着自己右耳上闪闪发光的耳钉:“她很爱你,所以才会给你留下这个记号。”

      路余愣了愣,他对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毫无印象,却已经是第二次听见有人和他说“她很爱他”。

      心底那一点不起眼的希冀死灰复燃,路余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家其实是少数民族,尽管很早就定居海外,但爸妈……也就是你的姥姥姥爷,他们对那些民族传统习俗还是有某种挥之不去的执念。”

      “比如给小孩子打耳洞。据说在我们本民族的习俗里,只有最为疼爱的,被视为珍宝的孩子才会在出生后被带上耳钉。”

      “你妈妈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即使后来意外有了我,也依然是家里地位最高的小孩。她耳朵上带着的就是你姥姥陪嫁的玉坠子改成的耳钉。”

      “我原本是没有耳钉的。”晏朝羽转了转耳朵上缀着的那枚钻石,眼神里透着藏不住的落寞,“是因为那个时候刚刚听完你姥姥讲打耳洞的传统习俗,姐姐她怕我不开心,所以当天晚上就偷了针线给我也扎了一个。”

      “不过因为我当时疼得直哭,她吓得不敢下重手,耳洞扎得有些歪,后来还发炎,所以只能摘了堵针让它自然愈合。长好后摸起来就和你耳朵上那个手感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的。”

      “只不过我扎得晚,哪怕愈合了洞眼也很明显,后来上学老有人问,我干脆找了家店重新把它打通,后来就一直带着耳钉没摘下来过。”

      路余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晏朝羽喝了口杯子里的凉白开,又道:“坦白说,回国后我确实调查过你,也知道了你前些年的遭遇……”

      他顿了顿:“抱歉,我们来得太迟了。如果早知道姐姐她出了事,只留下你一个小孩子待在那种地方,我们肯定会把你接走的。”

      路余摇摇头:“已经过去了。”

      提及路家,晏朝羽眼底忍不住滑过一抹怒色:“你那个爹也是个早晚该死的。说他蠢吧,趁着姐姐怀你的时候偷走了她的公司,说他聪明吧……呵,二十年了还管不好一家公司。”

      “公司?!”路余惊愕抬眼看他,“你是说……阳安?”

      这下连梁成修都有些诧异地抬眼朝两人看来。

      “就是阳安。”晏朝羽半点也不客气地冷嗤了一声,“路峰乾那个不要脸的玩意趁公司还没上市抹掉了姐姐的大部分痕迹。但一个公司从组织到正式成立的经过哪是说清空就能清空的。”

      “反而是我姐姐,从小就被你姥姥姥爷当做集团继承人培养,不仅天赋异禀、经验丰富,而且手头还有大学期间自己创业攒下的启动金。阳安成立初期走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她的影子。”

      “今年之前,路峰乾应该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路家的产业继承给你吧?连阳安都是他偷来的,你作为我姐姐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他自然怎么看怎么反感和厌恶,这些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晏朝羽的语气忽地一转,变得格外认真起来,他看着眼前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诚恳道:“我知道你对姐姐的印象不深,可能几乎等于没有。”

      “但我了解她的性格和脾气,你父亲的出轨并没有影响她对你的爱。小孩子打这个耳洞是有月份要求的,按照当时你父亲和那个小三的行事作风,姐姐她应该是在知道他们那些龌龊事之后给你扎的耳洞,所以我说她很爱你。”

      “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她应该是会在身体恢复后带着你一块离开那里的……”

      ……

      回到出租屋时夜已经深了,路余的耳边回荡着晏朝羽和他说的话。

      他还没见过面的姥姥姥爷,妈妈的童年往事,还有……他被遗忘在婴儿时期曾享受过的来自母亲的爱。

      路余的思绪很乱,乱到几乎无法好好思考,身体按照肌肉记忆带着他进了浴室洗漱,等到换上睡衣回到厨房打算喝口水时,他的手却猛然一抖,指腹不小心蹭在了烧水壶的杯壁上。

      灼烫的高温暂时唤回了他四散的思绪,路余下意识抬手捏住耳垂,企图用耳垂的凉意给手指降温,却好巧不巧落在了耳洞的那粒鼓包上。

      霎时间,路余心底翻涌起了说不出的酸涩和悲戚。

      脸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沾上几点凉意,手背一抹才发现泪水早已湿了眼角,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掌死命地攥紧压榨,控制不住地发颤收缩。
      他是被爱过的……

      路余缩在被窝里,怀抱着那只陪了自己很久的小鲨鱼,侧躺着睁着一双墨玉似的眼睛。

      珍珠似的泪滴一颗接一颗地滑落,他曾隐秘期盼的、等待的,最后被他主动放弃的亲情,原来早在他一无所知时就已经以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方式留在了他的身上。

      心头压了两辈子的重石被骤然打碎化为齑粉,路余甚至想放声大哭,可张开嘴却哑得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一串接着一串地滚落。

      等到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路余本来就极其容易失眠,这下更加睡不着了。

      早春时节的深夜寂静到无以复加,路余觉得整套房子变得空荡荡的,安静到让人心慌。他从床头把手机摸回到了床上,打算随便放点音乐视频出点动静打破这个氛围。

      可被哭红了的眼睛在一片黑漆漆中不适应地眯着,几乎是完全不过脑子地在解开锁屏的下一秒点开了微信。

      置顶的对话框尾巴上缀着标着数字的红点。应该是担心他一时接受不了今晚经历的一切,梁成修断断续续地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直到将近十二点,差不多到了应该睡觉的时间,这才发了晚安,叮嘱他早点睡觉,好好休息。

      鬼使神差的,路余给对面的人拨去了一通电话。

      拨出这通电话的原因还没想好,电话那头就已经响起了那道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余余?”
      耳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并不像是睡着了。

      “嗯。”
      鼻头控制不住的再次泛酸,路余紧抿着唇,努力克制着泣音,怕被对面听见,可又舍不得挂断。

      房间里漆黑一片,唯有一点微弱的路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床尾,朦朦胧胧的一缕微光显得凄楚又可怜。

      路余撑着床头坐起身,隔着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半张脸埋进手臂里。

      “梁成修。”他说。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在诉说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又像只是一句不抱希望的喃喃自语。

      路余垂着眼睛,听着手机里传来对面不太明显的呼吸声,心里却在打架。

      他想什么都不管,任性地把梁成修半夜叫到房子里陪他,可偏偏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下意识地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算了……”
      “我知道。”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路余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托词被堵在了嘴边。

      窗外的光骤然一暗,路余眨了眨眼睛,安安静静地等着电话另一头的人说话。

      梁成修握着手机推门下车,抬头看向身前一片黑漆漆的小楼,眼里的担忧和心疼毫不遮掩。

      “余余。”梁成修又叫他,声音温柔到极点,像是在呵护一件价值连城的易碎品,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伤害到他。

      “我可以进门吗?”
      梁成修迈步走进电梯,大厅里应声亮起的顶灯照出一小片昏黄的光。

      “什么?”路余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哑声问道。

      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最后在变成和亮起的楼层按钮相同的数字后,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你在哪?”
      路余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可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电梯门缓缓打开,梁成修走出电梯,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前走去。

      他微微低着头,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前。
      “要给我开门吗?”
      随着电话里礼貌十足的询问,出租屋的房门也被有规律地敲响。

      路余通红的眼尾还浸着软软的水光,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第一反应仍是戒备,直到反应过来梁成修问话的内容,眼底的警惕才不知不觉消散了个干净。

      梁成修的手里握着房门的钥匙,指节微屈着停顿在门扉。
      他能直接打开这扇门,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我只进去帮你擦眼泪,擦完我就离开,可以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钥匙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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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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