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热牛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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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黑得很早，云层厚重，压得很低，两人体检完从医院出来，道路两旁恰好亮起了灯。
暗黄的灯光落在两张昳丽的脸上，一张是愁容，另一张也是愁容。两张愁容面对面，却倏地转阴为晴。
“我去开车。”
蛇蛇乖乖站在门口，裹紧围巾，垂眸盯着脚尖，思绪却飘回三个小时前，裴君凌将陈建英拉进会议室之时。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出来时都是乌云满面。
“嘎嘎嘎……”
冷冽的寒风掠过，蛇蛇知道是四月，又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只露出两颗清亮的眸子在外：“干嘛？”
四月冒出小触角，轻抚它脸颊：“那是我大舅舅。”
“我又不是聋的哦。”蛇蛇嘟嘴吐槽，陈建英的嗓子里装了个喇叭，隔十里八乡都能听见。它掀开眼皮问道：“对了，刚才你听到了什么？有什么办法为你阿娘翻案吗？”
裴君凌带陈建英去会议室时，它便叫四月跟上去一起听，肯定听见了什么。
触角摇摇头，刚要开口，不远处一道炽白的灯光便打了过来，只好躲回蛇蛇袖口。
裴君凌半降车窗，单眉上挑，示意蛇蛇上车。
蛇蛇站在空地，冷风没有任何阻挡的直吹它头，早就冷得直跺脚，见他来了，赶紧屁颠屁颠爬上副驾驶。扣紧安全带后，它将红通通的指节放在空调处搓手，等待体温恢复正常。
而它同样被冻得冰凉的耳廓突然被股温热暖意包裹，懵懵转头，对上裴君凌沉沉的眼眸。
“怎么这么凉？”感觉到掌心的体温在下降，裴君凌将掌心搓热，重新捂了上去。
暖意从耳廓渐渐传导至全身，蛇蛇身体里酥酥麻麻的痒，避开他认真的眼神，哼哼唧唧道：“变温动物不就是这样嘛……”
即使它化成了人性，但依旧如此，更难过的是它现在还不能冬眠！
少年的声音细若蚊蝇，裴君凌俯身靠得更近：“你说什么？”
淡淡的人味倏地包裹蛇蛇鼻尖，怪异的，它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儿喜欢。它费力将男人推回座位：“你坐好嘛！”
裴君凌诧异瞥它一眼，注意到对方泛红的耳垂，明白过来这是在害羞，心尖莫名雀跃，又倏地冷下脸开车。
但要是他再多看一会儿就能发现，那耳垂的红肿并没有消下去，不是害羞，是被冻的。
从医院回裴宅只有半个小时的路，但碰上晚高峰，两人硬是八点过才到。米意搭着件羊绒披肩，早早便坐在客厅等着，听见鸣笛声，立马叫佣人去开门。
蛇蛇原以为能养出裴君凌这种缄默的性格的家，装修也应该很寡淡，却没想到是意外的温暖，到处都挂满了花环和小彩灯，像是在过什么盛大的节日。
许是瞧见蛇蛇一直注视着门上的花环，米意笑着抓了把糖塞进它怀中，“喜欢这个？晚点也给你和君凌的门上放一个？”
蛇蛇指尖轻触手机，这才知道今天是西方的圣诞节，它摇摇头，朝米意弯起笑。
它可是条中国蛇，才不过洋节呢！
“最近康复的怎么样？听君凌说你今天出院了？要不要直接搬过来住，我天天都给你做好吃的？”米意将蛇蛇往客厅中央拉，往它嘴里塞了块哈密瓜。蛇蛇上一块还没咽下去，下一块又塞上来了，连连摆手。
它抽空用神识在屋内游走一圈，发现这是栋建了百年的四层小洋楼，暖色调的装修风格让进来的人倍感温馨，真的特别特别特别适合睡觉！
蛇蛇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点泪花，透过水汽，它瞧见米意兴高采烈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张被圈红的日历：“我昨天还在跟君凌说呢，想让你们在你开学前把证领了。大师说下周四是个吉日，也刚好撞上元旦，要不就定在那天？”
领证，嗯对，结婚是要领证，蛇蛇点点头，突然又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行！它还是接受不了和人结婚，人类的生命于它而言转瞬即逝，它可是很需要陪伴的，才不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呢。
蛇蛇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屋外风雨萧条，而年迈体弱的它躺在空无一人的屋里，想撒尿都没人搀它去，最终饿死在床上qvq……
而它身旁，正在削橙子的裴君凌动作顿住，微扬的唇角连自己都未曾注意的落下。
对于元蘅，他起初只是想尽一份责任，为了让米意安心，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份责任慢慢地就变了味道。他不曾避讳过涌上来的感情，甚至想要得更多，但对方似乎却不这么想。
米意诧异看向蛇蛇：“阿蘅，你怎么了？是又不想结婚了吗？”
又？蛇蛇疑惑，很快它摇摇头。
裴君凌将橙子切成小块：“妈，元蘅还小。”
“小？”米意道：“你俩可是同一年的呀，你们自己出去问问，同龄人哪个没结婚生子……”她还想再说几句，却被裴君凌塞了半块橙子。她说一句，男人就塞一块，搞得她半个字都说不完整。
眼见削好的橙子只剩一块了，蛇蛇咽口唾沫，眼巴巴地望向裴君凌：“老公，没有我的份吗？ ”
裴君凌喂橙子的动作停住，米意趁这空档咽下橙子瓣，急忙忙问道：“阿蘅，你都叫老公了，怎么可能不想结婚？”说罢，朝蛇蛇投去个疑问的眼神。
两人复杂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蛇蛇突然有些紧张，它先是将最后一块橙子塞进嘴里，才磕磕绊绊道：“元，元蘅想结婚。”
反正它现在是元蘅，本来就是要和他结婚的。
“真的？”裴君凌不在意它言语的怪异，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蛇蛇弯眼笑：“要是能再吃一个橙子，那就真的不得了了！”
裴君凌紧绷的神情倏地放松，从果盘里挑了颗大的，专注削皮。蛇蛇也挨紧他坐着，看向橙子的眼睛明亮亮的。
米意看着这一对璧人，嘴角笑意更甚，起身去厨房催促：“阿蘅，等你裴叔叔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好喔～”
蛇蛇盘腿坐在地毯上，懒散地撑在茶几上，注视着裴君凌削水果。
裴承比他俩晚了半个多小时，他比裴君凌更为寡言，没表情的时候不怒自威，笑起来更像是影视剧里的反派，蛇蛇冷不丁一哆嗦，心道他还是不笑的好。他在饭桌上略略寒暄几句，便撂了筷子上了书房。
“阿蘅你别介意哈，你裴叔叔就是太忙了”米意给蛇蛇添了碗汤，“他人还是挺好的，当初那鸡汤还是他叫我炖得呢。”
蛇蛇正埋头苦干，闻言点头，兽面人心嘛，它懂的啦，更不会介意，毕竟面前这顿珍馐可遇不可求，直接把嘴吃美了，它用灵力消化了好几轮才停下口。
吃完饭，裴君凌本想带蛇蛇直接回家，但架不住米意的热情，又说明早她去送蛇蛇抽血，不用他腾时间，干脆就留了下来。
此时，蛇蛇刚洗完澡，坐在梳妆台前擦拭头发，它专心致志的打量起自己的面容，时不时凑近细看，啧啧感叹：“怎么会有人生得这般好看呢？难怪小时候阿娘不肯让我出门，原来是怕被别人看见，再心生歹念。”
镜子上氤氲着雾气，但仍能看出少年精致的五官，柔和的面部线条模糊了棱角的冷硬，却又不失英气，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股致命的诱惑。
它掐手使诀，湿漉漉的长发瞬间干头，像绸缎般顺滑。
四月坐在首饰盒上晃荡着小腿，无语闭眼：“拜托，怎么会有你这么自恋的神，你小时候明明都没化成人。”
“是蛇又怎么样？那也是全天下最貌美的蛇！”蛇蛇拨动发尾，轻扫过四月触角，“你说，要帮你阿娘翻案就要找到那本旧日记本，再交给裴君凌？”
谈起这个，触角明显活跃起来，它跳上台面，“对！我大舅舅愿意做委托人，而且我知道日记本放在哪里！”
“那还不快走？”蛇蛇觑它一眼，转身便幻出漂亮衣服，走起路来叮当响。
裴君凌的卧室就在蛇蛇隔壁，它刚推开门就瞧见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这么晚了还不睡？
两人距离很近，蛇蛇使不出灵力，只好踮起脚跟，往楼下走。它一手张开，另一只手提鞋，猫着头，还要时刻注意衣服上的装饰，动作十分怪异，活像偷油的耗子。
正当它即将走到楼梯口时，旁边的门锁却发出轻微响动，蛇蛇脖颈僵住，下一秒就瞥见男人握着个空水杯走出房门。
廊道未开灯，蛇蛇隐在黑暗中，惊慌失措找地方躲藏，眼见男人要下楼，它忙不迭绕开楼梯口，蜷着身子往另一边走，结果没看路一头撞上电梯门，要不是触角即使扯住嘴巴，就要吃痛出声了。
但衣服上的饰品被撞得清脆作响。
“啾啾！啾！”
触角踩在蛇蛇肩头轻跃，摁开下行的电梯，门一开，蛇蛇眼疾手快窜进去，关上电梯门，顺着墙壁滑倒躺在地上。
“呼——”
它长长舒出一口气，揩揩额上冷汗。
还好没被看见，不然它可找不出理由解释身上这些行头。
随着“叮”一声，电梯停在一层，出去便是厨房。
想着裴君凌很快就会下楼，蛇蛇马不停蹄要往大门走，途径酒柜之时却突然听见一阵极小的抽噎声。
它的听觉很灵敏，一下便认出那是米意的声音，脚步不自主顿住。
她大半夜的躲在这里哭什么？
蛇蛇朝后瞄一眼，果然看见暗黄灯光下米意的身形，但来不及细思原因，眼角余光里就出现一抹熟悉的轮廓，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双腿一弯蹲了下去。
少年动作太快，没注意压上了触角，惹得它哇哇大叫。
“嘘！”蛇蛇压低声音回头：“你个魂灵还有感觉的？”
四月难为情弯弯触角，它忘记了嘛~
等蛇蛇再回头看向酒柜时，那里的灯早已熄灭，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没有人更好！
它径直跨出大门，腾一下幻回蛇形，带着小触角跃上云层，前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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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裴君凌关上米意的卧门，敲了敲隔壁书房的门：“爸，妈叫你快回去睡觉了。”听到屋内的回应，他才抬脚往楼上走。
今晚他一直在整理两人的婚前协议，既然要在律法上确定关系，那利益分配就得合理。即使元蘅名下的财产不多，但他也不想碰，还一直往它名下划分股票和房产，美名其曰“聘礼”。知道它那边没人，又额外补了一份陪嫁。
壁上的挂钟走不停歇，不知过了多久，裴君凌摘下镜框，捏捏眉心。他再次起身出门接水时，余光里瞥见隔壁房门的亮光，心生诧异，上前敲了敲门。
一分钟过去，无人应答。他又敲了敲，“元蘅？你睡了吗？”
依旧无人回应，但灯却始终亮着。
裴君凌眼皮微跳，下意识拉开门，只一眼就将空荡荡的床铺一览无余。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热牛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