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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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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那个蛋糕合你的口味么？”
属于执行部诗队的办公区域，尽日倒出一杯清醇的花茶，将其放在年轻姑娘面前时正冒着温热的湿气。
这位清秀斯文的队长主动给来访的瞬栗递上话题，瞬栗连忙接：“好吃的！谢谢您。”
尽日笑笑：“喜欢就好。这次前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吧，尽管说。”
“您看出来啦，”瞬栗动作轻微地搓搓手，说，“就是跟我一起来的朋友已经想好申请什么装备了，我还没有头绪，想问问您。”
“是这样啊。”尽日既没不稳重的捧哏说什么这可就问对人了的话，也并未露出看低年轻人的傲慢，微微颔首表示他有在认真倾听每一句话。
主播们每次见到的尽日总是这么正经又尊重每个人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茶绿色棉衬衫带些改良的古装风格，领口做成小小的盘扣，外衣是方便活动的七分袖的款式，细腻的面料有些刺绣制品表面波光粼粼的质感，衬衫袖口也习惯性卷着，露出一双很白净却带着明显茧子和晒痕的手，骨节略粗，但无损他的文人气质。
他从办公桌抽屉中取出一盒糖，示意瞬栗自己拿些吃：“含到化了咽下去，随后我带你去看。”
先前百里挑一选装备的过程是直播，瞬栗也抽空补了录像，知道这种奶糖似的东西是对污染抗性低的员工的泛用保护剂，立马取了两三粒放在舌根下，毫不逞强。
至于入局测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百里挑一也疑惑过，对此，某个看不见标号打在哪的螽斯切片·研究部工作人员表示：不是正式员工之前，吃了这个才会百分百直接变成怪物啦。
……于是关于这糖的原料里可能包含些什么，阅历丰富的观众和主播们也就能够想见一二了。
奇怪的酸味和薄荷味混杂的奶糖慢慢融化在舌根下，瞬栗放空头脑把混合液体咽下去后赶紧喝光了那杯温度刚好的茶水冲掉味道，随后试探着举手。
尽日站起身，右手腕上松松系着的一条简陋红丝绳跟着滑动。
瞬栗就亦步亦趋跟着红丝绳的绳尾走啊走，却来到了又一个测试房间。
“身份认证通过。”
“员工：尽日、‘瞬栗’。核对通过，已获批使用本测试房间-113年7月18日。”
“附加码：Post Hoc Fallacy。”
其实瞬栗还对入局测试时让另一组人转瞬间被淘汰的可怕异变心有余悸，因此看着尽日先一步进去之后数秒，测试房间依然是平静的样子，灯光明亮，才有点迟疑地走进来。
[www这就是对人品的信赖啊……]
[再来已是局中人，不知怎么还有点感动]
[哦，这次附加码不一样了耶]
[上次是自由模式，这次是？]
“很疑惑为什么要来这里吧，”尽日打开靠近门边的保护盖，指腹逐一拂过形状不同便于特殊情况下分辨的按钮，并未按下，只贴心地先行解说，“其实是一点员工之间流传的小技巧。”
“刚才我用的那条‘假因谬误’口令，即将测试房间调整为虚拟模式。”
“然后就可以不用去写报告，在这里直接尝试使用所有在库中与已经被拿走的收容物了。当然前提是已经知道它们的具体名字和编码才行。”他边说边露出笑意，清秀眉眼间净是将好玩的东西展示给乖巧后辈的愉快神色。
“……哇。”瞬栗发自内心地惊叹出声。因为这确实是太带劲了，得到这条口令岂不是主播们今后都可以在测试房间里玩个爽？扶我起来我还能测！
“居然这么厉害的吗？”她说。
“毕竟研究部是螽斯的天下啊。”尽日解释道，“她奉行的理念非常简洁高效，所有收容物的数据都会同步导入测试房间，并被开放给她以外的每一名正式员工，没有任何强制性的保密封锁，所以只要理解她所设置的这一套管理系统，研究部就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
“她这样开放信息，董事会同意么？”瞬栗瞥见弹幕的质疑，边恍然边读了出来，替观众询问尽日。
“当然不。”尽日平静得像每个清楚公司局势并有自己生存哲学的老员工，“但他们找不到谁能取代螽斯啊。”
[果然啊那几位个个都身怀绝技，没两手的都会被董事会压制吧]
[确实，蓝田姐武力TOP，螽斯切片狂魔，建设处还有个怪力包工头，这帮领头的全是人才]
[所以局长看起来受气包但能坐稳位子还能先斩后奏给蓝田放到假，其实也不省油吧？]
[肯定的，对接办公室里估计他都不止埋了银杏老师一个内应啦（小声）]
瞬栗看着这位越来越长在自己萌点上的队长，头脑里天人交战，一个小人说“我就是个直播挣零花钱的大学生，怎么不知不觉擅闯这种互相倾轧的厚黑组织了啊，离职还来得及吗？”，另一个小人说“反正命是直播网站出，来都来了就当提前实习嘛，而且大家都男美女帅的离开特资局谁还对我眼睛这么好啊”……
她吞下杂乱的思绪，摆出一副就差拿出小本子记下来的端正学习态度，说：“我现在准备好了，请您开始吧。”
尽日微微一动手指，按下某个按钮。
明亮的测试房间里瞬间黑了下去。
在瞬栗和观众们渐渐适应环境之后，景物的轮廓缓缓浮现在视线中。
他们此刻身在一处大约是半山腰的地方，山林环抱间有一片小小的石滩，倾斜的坡度上山石被风雨冲洗得伤痕累累，石间却支着几根木梁，他们就踩在这些梁上。
木梁简练地架起了一片四分之一教室大小的面积，并往上盖出一片檐。
瞬栗回过头，便借着微弱的月光与一座雕凿在石壁上、又或者是正斜着从石头中探出半身的腐败女尸对望。
女尸模样的石塑上还涂了深色的油彩装饰，后脑贴着石壁，左臂刻成掩住下半张脸的造型。
更可怕的是连在石壁上的另一侧身体刚被她活灵活现的动态给“扯”出一点来，轮廓不似肩膀与右臂，却依稀像是另一具相连的人身，颜色则与她迥然不同。
“我们这是被传送来了吗……”
夜色与山体背风一面绵绵的气流间，年轻姑娘的声音略微发着颤。她都怕自己腿一软从这架子上滑下去，虽然不至于直接摔落，也得是在底下尖锐的石滩表面磕出个好歹。
很痛的。
“不怕，只是演示场景，不会有危险，告诉身体自己实际上还在测试房间就好了。”尽日稳稳站在木梁上，姿态好像观望浩瀚海崖的书生般淡然挺拔，一点没有被黑暗压垮。
……毕竟是“诗”队的队长，执行部中探索的前锋啊。看来他心理素质的强大不光是体现在敢去安抚气头上的滇红而已。
瞬栗慢慢站直，鼓起勇气又回头看看那雕像，盯着她好半天，确认其没有动才彻底放心。
毕竟此情此景只有身临其境的她自己知道多瘆人，观众没办法共情，明明毫无怪异的声光特效，但刚才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完了身后，瞬栗将目光移向前方，恰在此时——
另一座更矮于这半山腰高度的山缓缓浮现在她视野中央，遥远且明亮。
那平缓的山顶长着一副生机盎然的棋盘，最中间有精致的小楼、颜色鲜亮的庙宇和打着旗子的酒家。
沿着街道向周围发散出的建筑渐渐变得稀落，与一块块农田交融，细细的河流旁立着米粒大的水车，刷了漆，悠悠转着。一行灰尘似的候鸟飞过棋盘上空，比灰尘稍清晰些、动起来能看得出四肢的小人就在这些场景里忙碌奔走。
瞬栗刚观察了一两分钟，正觉得有趣的功夫，一条高级弹幕划过视野：
[尽日这表情，看起来要出事了……]
她侧头看向旁边的尽日，发现果然如此。
随即一声巨响。
那座矮矮的“山”动了，却不是什么神话里的陆龟，而是一条盘曲起来的曼长巨虫。
那模样让经历过前几次直播的观众仅凭第一眼就觉得，这生物与“萱”是同一类东西。
概因祂那黄黑色甲壳的长身两侧伸出的肢体，形状全都酷似放大了几百倍的人类的手臂，只不过表面满是疙疙瘩瘩的厚重鳞片而已。
祂此次出现，并没有丝毫危害人类的意思，仅仅是伸展开身体后没入一道地裂，瞬息间没了踪影。
但本来安居在祂背壳上的人们依然与那些土石碎块一起从百米高空坠落下去，眼看着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我去我好怕虫子啊啊啊逃了]
[入局测试淘汰怕蛇的，这次淘汰怕虫的，怎么连观众心理素质都要考验啊你们这个单位！]
[这也还算是神话常见展开吧，就看尽日怎么救了]
[得是啥样的装备配得上这种演示啊我请问？？]
[影分身吗但救援是茶队的事吧]
土石滑落亦有次序，弹幕嗖嗖嗖飞过的功夫，几声渺小的惨叫才传进瞬栗的耳朵。
人终究比虫蚁幸运些……濒死时还可发声。
那存在也比萱之流更慈悲些，祂或许收敛了气息，无意散播污染与异变，才让这些人们在死去时尚且是人。
真是如此么？
“娘啊——”一个粗壮的妇女模样的小人惊慌地唤着，半身衣服上还沾着脚下地面坍塌瞬间碎了撒了的豆腐和脏土。
瞬栗下意识想伸出手，指甲却咔哒一声，撞上一层玻璃似的透明物质。
接着，土石、建筑和小人们都忽然停顿在了半空中。
“编号己申，名为‘鳌山两仪’——只有一条功用。”
尽日的声音传来，依旧平和镇静，只是脸色有些白，好似没吃早饭。
仔细看去，他眼底正微微亮着柔暖的金色，像是辅助又像是一种庇护。
在尽日手腕上松垮系着的那条红绳这时不再是空荡荡的，有一个小小的圆盘形金属件亮出存在，外圈铭刻着细微的字迹。它静静悬浮在青年掌心上方，一如停滞的坠落物们。
下一刻青铜色的金属圆盘倒转，啪叽一下掉在他手里。
而那些小小的受害居民则被无形的力量托着，穿过稍后恢复重力轰然下砸的杂物，像鸟儿似的尽数飞上了高空。
看起来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掉不下来，只是因为本身不会飞而被强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命却已经算是保住了。
“——三刻钟内，此处坠下者皆逆飞行天。”尽日转身看着后辈，说完后半句。
[我去，还真是救援圣品啊]
[条件限制在坠落的活人，打架是没啥用，但救人绝了]
[这东西既然在他手里保管，意思是茶队的救援偏善后？诗队这边是前锋……]
[看来是的，属于应急类装备了，但这么大规模应用也好强啊……好强啊]
[这个的条件限制在坠落，所以应对其他异常环境也有咯？尽日队长我要一辈子追随你口牙]
瞬栗举手：“那三刻钟以内如果没人来救他们呢？”
“那就要给我收尸了。”尽日还是笑，“只要方式得法，特资局所属都能够运用这些装备，只不过是增加规模与时间等等需要练习，对于已经运转起来的装备，接手维系是足够的。你也可以。”
或许是要维持浮空飞行的状态，尽日没有去摘红绳，而是伸出手，似乎示意瞬栗握住他的手，亲身感受一下操作方式。
当然凭尽日的人品，谁都不怀疑这期间的代价依然是他来支付。
那颗正悄然运转的“鳌山两仪”依然躺在他掌心，却不仅是遵照重力落下，而好像死死吸附在皮肤上似的，片刻间就将使用者本来浅浅的掌纹吸成了有些骇人的紫黑色。
瞬栗没敢拿那么多小人的生命开玩笑，即使这是测试场景而已，并且这种想法已经写在了涉世不深的脸上。
尽日也不勉强，只慢慢回身，将另一只手伸向女尸石雕旁支起屋檐的梁柱表面，摸索片刻，按下了此时不可见的按钮。
浮在高空的小人、坍塌的山体和亮光都消失不见，那枚装备也是。
依旧是夜与风，并无虫鸣的寂静林影，石滩上不能算是一间庙宇的木梁飞檐，微薄月光与晦暗的山色。
[我预感尽日股要涨……这么危险的设定下谁能拒绝真正的靠谱好人！]
[不喜欢尽日队长的永别了]
弹幕诚实地进行一天数次的倒戈，连瞬栗都知道不能拿这当回事，等下观众们见到滇红之类的其他美貌员工时大家就不会记得这一刻的发言了，问就是“大家都是我的翅膀啊！”。
脸色恢复如常的尽日又不知从哪摸索出一部厚厚的名册，装帧比百里挑一翻过的收容物档案简陋许多，只是简单粗暴的一块纸与油墨做的砖，就这风格显然是研究部自用款。
“接下来想试哪些？”他递出名册。
瞬栗接下名册借微弱的光线默默翻着，心情有些复杂：她晓得那条口令的意思，大致是事件先后发生并不等于它们存在因果关系，而放在此处，再经过刚才的实践，就说明虚拟模式的实际效果应该是给出各类专用的演示场景，以及……开启后能通过作用在房间内的时间跳跃，从而抹去已经发生的代价或者说损耗吧。
但按她的理解，这其实就等同于割自己一刀演示缝合后再调转时钟。
伤痕和失血都不存在了，但这不代表没有痛过。
有此想法或许是她太心软了，说到底是当事人自己都不以为意的事情，但只要不影响决策，在意每个人的痛苦当然不是错的，瞬栗想。
比如入局测试时设法阻止盐海糖那木质化加剧过程，她也没有反对同伴的决定，甚至打算自己动手，不过当晚瞬栗也帮盐海糖逐字讨论着改了两个重要视频的文案，弄完后对方表示这就足够补偿她的歉意了，毕竟别人都不觉得他得到这么多热度和趁机立了人设之后还需要补偿，这么说显得又惨又好笑的样子。
但说完之后连线那头就传来门铃响，盐海糖起身去接东西，听他的声音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而瞬栗听见上门送东西的人报出下单信息，眨了眨眼睛。
“说真的要不你就从了吧。”她诚恳地说，“椒哥多周全一男的，论情商咱俩加一起都卷不过那货……”
这是实话，所以彼时彼刻还穿着上学时的旧衣服当睡衣，站在杂物堆积的桌前，却拿着精美三菜一汤订制宵夜大套盒加一箱空运昂贵水果的盐海糖只能欲哭无泪。
看吧，即使身体毫发无损，痛过的人也是应当得到些安慰的，不只是她，其他同行也这么认为。
“队长，之后的实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报答你的。”看着装备名册的瞬栗突然抬头说。
“？……嗯，好。”正耐心等着给后辈掏装备试用的尽日听了此话，有点不明所以地偏偏头，还是答应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