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您哪位？ ...
-
舒启桐承认，他多少抱了点看乐子的心态。
从会议室到八卦现场，短短二十米距离，他已经尽量走得慢些，以免让人看出自己有多兴奋。
综艺企划部总监安冬和艺人经纪部Jeff是死对头，这事儿在璨星是个公开的秘密。
谁都懂，可谁都不提。
但凡有公司新来的小朋友问起，那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不确定。
公司中高层之间的战斗，打工牛马别掺合，其中趣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现在什么情况？”
舒启桐站在人群聚集圈的最外层，踮起脚往里头看，隐隐约约瞧见Jeff的超大落地窗办公室前站了几个人。
大家都挤在走廊拐角的地方，往前一步容易被发现，后退一步又怕吃不上热乎瓜，好在这儿有堵墙能挡一挡，地理位置相对安全。
分享热讯的同事压低嗓子：“刚进去三分钟，老大说要带山道的朋友们参观参观，把人从美术组手上截胡了，然后绕着Jeff的办公室走了两圈。”
“靠！我今年真该去买两张彩票。”
舒启桐反手拍拍站在自己身后的黎昀，“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只要时恪来了，我老板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黎昀笑了笑没说话，双手插兜，轻抬下巴，“你们老板出来了。”
“靠！我靠！快散开快散开，散——！”
舒启桐扒拉着人堆，吃瓜的各位自觉作鸟兽散，挠头的挠头，看手机的看手机，闲聊的闲聊。也不管说的什么话，嗯嗯啊啊的反正别让老板看出来他们在偷听就行。
舒启桐拉着黎昀闪到离瓜源最近的饮水机旁边，从柜子里抽俩纸杯，弯腰接水，耳朵却恨不得竖得比兔子还长。
“哈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之后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一身休闲打扮的男人驻足在经纪部办公室门口，笑声爽朗且魔性。
几个山道的人跟在后面，为首的是郑元，时恪被拱在他和安冬中间。
“你们老板？”黎昀指了指正在说话的男人，低声问道。
舒启桐点头如鸡啄米，心道，老大会不会笑得太夸张了点？
去年部门综艺作品拿了最佳优秀奖他都没这么乐过，Jeff一会儿该不会出来甩脸子吧？
该说不说，舒启桐的预判跟开了光似的，下一秒，经纪部办公室的门“啪”一下打开！
一个瘦高的，穿着条纹衬衫的男人站在门口，推了推眼镜，冷光一闪，甩了个白眼。
“Jeff？”黎昀问。
“昂。”舒启桐答。
在门被拉开的一瞬间，整个办公区短暂地安静了半秒，然后瞬间又充满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默契地维持着“我在工作”的气氛，找到掩体的就偷偷瞄两眼。
“唷！杰总！”
安冬拔高嗓门，热情空前高涨，“来！郑老师，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咱们璨星娱乐经纪部的总监，杰夫。”
Jeff斜睨着，鼻息“哼”出一声，扭脸将时恪打量一番。
郑元主动伸手以示友好，在被Jeff慢悠悠地握住后，听对方笑道：“不愧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设计工作室，还是安总厉害，我可请不来这么精贵的团队。”
时恪冷冷扫他一眼，没说话。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他在阴阳怪气。
郑元倒也不恼，松了手随口道：“说笑了。”
Jeff摆手，好一阵长吁短叹：“之前我给您家设计师发了个邀请，结果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收到，也是怪我事情做的不到位。”
他斜眼瞟着时恪，“毕竟时大设计师是因为咱们璨星的直播才出圈的，那流量可不小，漏掉我也是情有可原。”
“有这事儿吗？”郑元挑眉，看向时恪。
时恪表情似是茫然，向前一步对着Jeff礼貌道：“您哪位？”
“……”
“噗！”舒启桐在角落死死捂住嘴，生怕漏出一点笑声。
Jeff咬牙切齿：“璨星第一经纪人。”
“噢，您好。”时恪乖巧道，“您说的对，那两天信息太多，我以为是垃圾信息，抱歉。”
办公区的沉默震耳欲聋。
“出其不意，借力打力，”舒启桐双手合十，朝着时恪的方向虚虚一拜，“我将奉时恪为新一代斗嘴战神。”
黎昀也有些吃惊，他以为时恪不会作出回应，即使是被许函那种人找茬，时恪也没有表现出主动反击的意思。
但Jeff不仅在针对他，还把整个山道架了上去。
想通之后，黎昀无奈叹口气，屈指一戳舒启桐的脑门儿，“走了。”
舒启桐还在偷偷瞻仰战神的英姿，随意朝他摆摆手。
外头起了风，这片儿全是高楼，在楼宇狭道间刮得又猛又急，毫无章法。
黎昀开车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群人站在璨星门口举着胳膊肘挡风。
天色模糊成了蓝调，他在众多人形中抓住了影影绰绰的一抹亮。
靠边，停车，黎昀迈步向那群人走过去。
“要我说那男的就是有病！阴阳怪气傻逼一个。”刘丛一边扒拉着打车软件，一边口吐芬芳。
“你是没看见他那个眼神，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文雨气不打一出来，“我就不懂了，你说作为一个行业龙头企业的部门总监，怎么说话做事哪哪都不上台面。”
“而且他们璨星的内部打架，冲我们撒什么邪火？”徐泽文附和道，又话锋一转，“不过咱也没吃亏，小时给他都怼哑火了。”
被点到名的时恪现在没空作出反应，他眼睛里进了沙子，硌得难受。
“时恪，要不你跟我一辆车？”乔恒刚被美术组绊住脚，才从大厦里出来，“我们应该顺路。”
时恪眯着一只眼，没等开口，被另外一道声音叫住了。
“时恪。”
不远处，黎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他身前站定，俯身问：“迷眼睛了？”
“啊。”时恪回答。
山道的人相看两懵逼，这不是那个米其林主厨么……
周知知上前一小步，犹豫道：“你们认识？”
“认识，”黎昀语调轻快，向周围的人点点头以示友好，又转向时恪，“要紧吗，我给你看看？”
时恪摆手，“一会儿就好了。”
车上应该有眼药水和棉棒，黎昀记得上周才往储物箱里放了几袋新的。
他手里握着钥匙，钥匙还套了个深色皮套，看不出颜色，但能从指缝间看见一个硕大的字母“B”。
“上车，给你处理下，弄不好该发炎了。”
众目睽睽，黎昀好像根本没给时恪拒绝的余地。
时恪看了眼乔恒，目光里有一点歉意，对方只是笑了笑。
徐泽文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嘴里轻轻吐出个“牛逼”。
“？”周知知不明所以。
徐泽文撇着嘴，眼神充满羡慕，“我也想开宾利……”
“别动，放松。”
黎昀的气息落在额头上，温热的、缓缓的，轻得像片羽毛。
车顶灯照得时恪眼皮发酸，浑身僵直，手指紧抠着座椅，丝毫没考虑过给人抠烂了怎么办。
要不是他自己整了十分钟都没整出来，还弄得眼睛充血，否则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窗外刮大风，车里静悄悄，衣料之间的摩挲声就近在耳边，隐隐还能闻见黎昀身上的香水，像阴雨天里潮湿的木头。
“就快好了。”
棉棒轻轻拨弄着眼角的一粒细沙，黎昀扶着时恪的后脑勺，能感觉到手底下的人在颤抖，“好了。”
他坐回位置，将棉棒扔进垃圾桶，然后从储物箱里拿出一联眼药水，撕下一剂递过去。
滴完之后，时恪闭目转了转，舒服多了，“谢谢。”
得亏黎昀动作快，再待一会儿时恪很难保证自己不动手。
他不喜欢和人产生肢体接触。
非常不喜欢。
“走了。”黎昀发动车子。
霓虹已经亮起，窗外飞速掠过各色繁华，时恪靠着副驾驶的椅背，双眸低低垂着。
“睡会儿？”
黎昀见他面带倦色，便将车载音乐调小了些，里头放的是钢琴曲，挺催眠的。
隔了好一会儿，久到黎昀都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才听见时恪嘟囔一句，“不困。”
黎昀放轻声音：“放心，载你回家而已，还得起。”
他多少能掌握一点小孩儿的逻辑了，一切人情都标好了价格。
欠得少，容易还。欠得多，不如不欠。
时恪低声“嗯”了下。
黎昀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小孩儿掏出手机刷微博，边刷边打哈欠，总之就是犟着不睡。
上条画蛋糕的随笔又蹦出好几条新评论，为了对抗困意，时恪开始逐个回复。
-时宝最近在干啥，好久没更新啦～
@SHiKE：忙项目。
-太太！这是我上次临摹你的画，来交作业（图片.jpg）
@SHiKE：（棒.jpg）
-微博里怎么一张自拍都没有？差评！
@SHiKE：不爱拍照。
-求问时老师（双手合十.jpg）这种水平可以进山道吗？
@SHiKE：加油。
-时宝平时会不会做饭呀？
@SHiKE：不会，我做饭很难吃。
提到做饭，时恪眼前浮现出那张爬满字的简历。
即使总是处在与社会脱节边缘，时恪也明白“米其林三星主厨”是什么含金量。
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么赤.裸.裸。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您哪位？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