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天伦之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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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双子答话，周昀便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看过来的视线，出声解释道：“大人的场合他们小孩一向是不愿参与的，就由他们玩去吧，菜已备好，再不去就要凉了，晔弟和尧儿快随我来吧。”
言毕，他揉揉眉心，面上的疲惫之色更甚。
如此一来，谁也不好再说什么，然而周尧从小到大极少被人拒绝过，此时自是有些不甘心在身上的，正欲再度开口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就被周晔一个眼神制止了。
身为老爹的周晔再度瞪了今日不知上了什么邪劲的儿子一眼，怒喝道：“还不跟上？”
周尧只好闭嘴，一声不吭地跟了过去，在临走之前还不忘最后看双子一眼。
双子低头微微福身相送，避开了他的视线。
周尧眼中不甘更浓了几分，隐隐有火苗燃起，轻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三人被下人簇拥着前脚刚走，双子后脚便急不可耐地从前厅奔出，一口气直接跑回了他们住的青莲阁。
双子进入前厅后小翠便被人叫回了。
此时天色渐暗，小翠怕他们看不清脚下，此时正执着一盏灯笼在门口张望。
见到二人平安归来的身影，她不安的心这才稍稍放回了肚里，急忙提灯迎了上去——
“二少爷，三少爷，前厅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没有被为难吧？”
小翠神色焦急，眼里写满了担忧，她在二人面前蹲下，上上下下地将其检查了一遍，反复确定着他们身上是否什么受罚的痕迹。
好在双子身上干干净净的，出门前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感受到小翠发自内心的担忧，周怀瑾和周怀瑜心中一暖，拉了拉她的袖子安抚道：“无碍，父亲召我们前去只是让我们见了两个人。”
见人？什么人这么大排场？
小翠这丫头向来心直口快，有些疑惑便当即问出了声道：“谁啊？”
“二伯和堂哥。”
周怀瑾淡淡地回答道，周怀瑜则是在一旁没有吭声，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两人显然不是很愉快的样子。
小翠将他们眸中的抵触看在眼里，咬着手指在脑海中拼命搜索了一番关于这两人的记忆。
“二伯？堂哥？”
不一会小翠便像想起来什么似得一拍脑袋叫道：“就是那个远在晋州从商近两年逐渐没落转来云州、貌似不孕不育的老财主周晔和他那个从小就臭名昭著、处处寻花问柳还有可能不是亲生的恶霸儿子周尧？”
小翠一口气将自己对二人的印象说完，垂眸便看到双子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小翠第一次在他们脸上看到这副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为何这样看着我，二少爷？三少爷？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周怀瑾和周怀瑜齐齐摇头，拉着她便往屋内走，边走边解释道：“不不，小翠你说的.....”
简直太对了！双子心想。
那何止是对？简直是把最八卦最核心的秘闻底裤都抽了出来啊！
那字字珠玑，一针见血的措辞，就连他俩听了都要望尘莫及、甘拜下风啊！
就是下次要发表这样惊人的言语之前能不能先通知他们一声啊？
就算他们心脏良好可以接受，被有心人听到也是免不了诟病一番的啊！
到时候除了诅咒之子的恶名，还得再添加一条非议长辈的罪名。
得！
忠孝仁义一个不沾，他们被骂的把柄从此又喜添一条！
“喜添”一词双子真未用错，那梅苑的两个女人打小便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若这罪名成立，可不是让她俩高兴半天吗？
毕竟连克死生母的大帽子都能扣得到尚且年幼的他们头上，面对如此的机会，她们又怎么放过呢？
说到克死生母……
母亲……
从小到大，他们对镜华的形象就极为模糊，自他们有意识以来，仅有的对母亲的认知都来源于他人口中。
母亲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市井上的人说她是云州第一花魁，才貌双全，名动一方，风头全盛之时想要拜访她的人络绎不绝，门可罗雀。
然而自古红颜薄命，他们兄弟二人满月之日母亲便突然离世，撒手人寰。
自她出殡之后，府中大部分的下人虽对逝者心怀敬畏不敢多加妄议，但仍有不少人为其的命运感到惋惜，明里暗里地议论纷纷。
周怀瑾曾有幸在周昀的卧房里看过镜华的画像，所以对那传闻中云州第一花魁的容貌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
当时他刚满两岁，被周昀抱在怀里看他批阅文件，累了便在榻上一滚，正好碰到了周昀放在床头的一个卷轴。
周昀见他很有兴味的样子，便将那卷轴打开给他看——
那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之人明眸皓齿，身着浅绿色的云锦纱裙，身段婀娜，玲珑有致，回眸一笑，竟是让旁边娇艳无比的繁花黯然失色。
那女子便是镜华，他和周怀瑜的......母亲。
周怀瑾咂摸着这个陌生的称呼，残存的记忆中还留存着周昀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依恋和痛楚的神色。
那是他作为父亲鲜少会在幼子面前展现的脆弱之态。
后来等他和弟弟渐渐长大了一点，有次在花园中抓蝴蝶玩虫子的时候，周怀瑜因为跑得太快正好撞到了突然出现的周昀身上，小小的人儿捂着撞疼的脑袋直呼“好痛”
周昀爱子心切，当即将人抱了起来仔细询问道：“是怀瑾吗？你没事吧？”
被认错的周怀瑜本就脑袋生疼，听到这句话当即委屈地开始掉泪，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得扑簌簌地往下掉，瞬间打湿了周昀胸前的衣襟，这幅将流泪都流的如此气势汹汹的架势当即就把他们的老爹看呆了。
“你这.....”
大直男爹爹周昀此时的讶异不是盖的，他是真的觉得稀奇。
原来小男孩也可以哭的这么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吗？
“爹爹坏！”
周怀瑜偷瞄了一眼不知道神游出去在想什么但总之是没有哄自己的便宜老爹，小嘴一瘪，这次不再藏着掖着了，竟是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这下直接愁坏了不会和孩子相处的周昀，连劝加抱地哄了半个时辰，等到周怀瑜眼泪都快流干了，只剩小声啜泣了，姑且才将人的情绪稳住了。
“哎呀。”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的周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已经有些发麻的胳膊，情不自禁地感叹哄孩子真是个体力活啊，比让他写个文书批个草案还要累呢。
不过好在是哄好了，周昀欣慰地看了此时见到了拿着一只大虫子匆匆赶来的哥哥而顿时眉开眼笑的周怀瑜一眼。
虽然直接原因不是因为他哄孩子有一套，而是周怀瑾拿来的那个虫子实在是大的离谱，完全戳中了周怀瑜的审美，让他顿时忘记了刚才为什么哭泣，拿在手里玩了个不亦乐乎。
“这孩子......”周昀苦笑，静静的注视着双子二人玩虫子的画面，莫名的有些感慨。
虽知道此时那父慈子孝的画面还是蛮温情的，可是......
那虫子真的太大了！
快赶上一个巴掌那么大了！
而且还不是周怀瑜的巴掌！
那个头有望奔着周昀的巴掌去了。
再度感叹一下幼年周怀瑾是真牛啊，那么大的虫子那么小的手一抓就抓过来了。
天生抓虫圣体啊！
周怀瑜玩虫子的间隙还看了他老爹一眼，见他目光直勾勾的，便非常大方地向他摊手问道：“爹爹你要玩吗？”
“......”
周昀一时语塞。
“那我拿走了？”
周怀瑜作势收手。
“等等......”
周昀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阻止道：“还是让我摸一下吧......”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见到自家老爹经不住诱惑伸手的样子，周怀瑜笑的格外灿烂。
等分享完儿子的“玩具”，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这只虫子到底有没有之前那只好看，叽叽喳喳地好像两只小麻雀一般的模样，周昀眼中不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当下的天伦之乐是他这近年来极少数能感受到轻松的时刻。
回忆起他人生接连出现重大转折的那一年，爱人离世，他又莫名被调职去了经济落后，穷乡僻壤的永州，在那往往一呆就是半年之久，平日里公务繁忙，误了吃饭睡觉是常有的事，节假日都常常留在办公之地处理积案，再加之永州偏远，来回舟车劳顿，即使坐最快的马车也要几天之久，最后竟未曾想到发展成了有家也难回。
周昀的身体就是在这几年间被拖垮的。
人一旦状态不好，首先便会表现在脸上。
且不说今日双子见他面容如此憔悴为之一惊，就连昨日他起床时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是恍惚地难以辨认。
而这样的日子，又会持续多久呢？
周昀心头一阵苦涩。
就在他惆怅之际，一双温热的小手一左一右地搭上了他的膝盖，周昀低头，就看到双子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两侧，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那眼睛……
明亮，沉静，像一池温润的湖水。
瞬间抚平了周昀心中的焦躁，一下子勾起了他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因为双胞胎二人的眼睛......
皆像极了镜华。
周昀不由自主地抱起双子放在自己的膝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着他这一对儿子相像的小脸。
“刚才……我是不是认错了？”
周昀来回对比了一下双子看似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撩起他们耳侧的碎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对着他们其中一个轻声问道:“你才是怀瑾对吗？刚刚哭的是弟弟，怀瑜？”
他说着说着就把视线移向了另一个。
双子闻言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赞许地点头道:“是的呢，爹爹这次没有认错哦~”
周昀顿时开心了起来，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周怀瑾的右耳处，呢喃道:“不会错的，你的母亲说过，哥哥怀瑾的右耳旁有一个小痣。”
再次从父亲的口中听到母亲有关的事，周怀瑾也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耳后的位置，不自觉地问道:“母亲就是用这个痣区分我和弟弟的吗？”
然而周昀听后却是摇了摇头，目光温和地否定道:“不。”
“她不用看这里，一眼也可以把你俩分辨出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