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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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章粼粼只挎了一个背包，什么行李都没带的从南疆机场跑了出来。
行色匆匆的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出航站楼，打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闪身进了了车子。
“师傅，到巫蛊山森林保护区。”她微微喘着气，表情依旧冰冷。
司机通过后视镜讶异地瞥了她一眼：“那是块没开发的原始森林，阿妹，你千万莫贪新鲜，一个人去那廊场耍，野得很！”
“没事，”章粼粼望向窗外的目光依旧冷冷的，“我家就在巫蛊山，阿叔别担心。”
听了这话，司机眼睛睁得更大了。
巫蛊山里的原住民本就很少，这两年由于意外的林火，那些原住民们都被政府帮着搬了出来。据说留在林子里的除了两名护林员，还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巫女。
她的房子不在村子里，在最高的山峰之上。她的巫术、蛊术十分厉害，但从不帮任何人，外人根本找不到她真正的住址。
司机又看了看女孩民族特色极其鲜明的服饰装扮，后背竟然冒出一层冷汗。
难道她也是苗疆巫女？
虽然司机很难相信传说中的苗疆巫女竟然会这么年轻，却根本不敢多问半句。
万一她真是巫女，万一那句话叫人家不爱听了，被随手下了什么蛊虫咒术就要死人了。
司机果断踩下油门，瞬间启动车子，向着南疆十万大山的方向急速驶去。
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茂密树木，章粼粼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学校的谣言根本不会让她离开学校。能她突然离开学校到底，是一则消息，一则从她衣领银线下的传信蛊虫壳中传来的消息。
能用传信蛊虫壳向她传信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她的阿妈——龙血罗。
阿妈龙血罗是现在的巫蛊山上唯一的原住民，也是巫蛊山中仅余下来的唯一巫女。
阿妈传信说，她的病情突然加重了，恐怕活不了两天，叫她赶紧回家。
得到消息，章粼粼有生以来第一次慌了。
顾不得去办什么休学手续，甚至来不及跟任何人打招呼，她直接离开学校，星夜赶回南疆。
阿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章粼粼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阿妈千万不要有事。
几个小时后，出租车终于在一处端头路前停了下来。司机望着前方茂密得有些渗人的古老森林，不觉咽了下口水。章粼粼结了账，什么都没说快速下了车。
她挎着背包，一个翻身便跃过锈迹斑斑的铁艺栏杆，单薄的身影，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层叠的树木之中。
出租车司机再不敢耽搁，猛地踩下油门，打转方向，逃命似的从这个吓人的鬼地方开了出去。
另一边，章粼粼正在林中快速地奔跑着。
离家越近，衣领里的传信蛊虫壳的震动越频繁，好似在向她发出最后的警报。
章粼粼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干枯的树枝与腐烂的树叶，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接连淌下。
这个速度不行，她必须要更快一些。
急迫间，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嘶嘶声。
章粼粼顿时停步，那是蛇发出的声音。
她眉梢微动，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碧绿的叶片震颤出清脆的哨音，哨音落定，便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巨蟒从树林深处游出，来到她的面前。
白色巨蟒十分乖顺地低下头，像是一位恭顺的仆人，又像是一只温顺的萌宠，等待着主人的爱抚。
章粼粼冰冷的目光瞬间软了下来，她俯身向前，抚了抚巨蟒湿滑的额顶。
“白娘子，好久不见。”她的声音十分温柔，与她平常寡言高冷的样子完全不同。
白娘子是她的第一条蛇蛊虫，她离开时，它的身躯还只有碗口粗细，如今竟长成一条巨蟒，蛇身几乎要跟她的腰一样粗了。
听到主人的呼唤，白色巨蟒更加顺从，它的头垂得更低，将宽阔的鳞甲蛇背呈在她面前，仿佛在邀请她站到它的身上。
章粼粼唇角微勾，又从背包中取出一条白色绸缎，勒在白蟒口中，以此为缰绳，拉拽着站到了它的背上。
这将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御蛇”。
如果不是阿妈情况紧急，她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确认自己的主人站稳后，白色巨蟒调转了方向，朝着森林深处缓缓游曳而去。
章粼粼心头不觉一暖，“白娘子”还是那么温柔又，知道她不熟练，动作幅度特别平稳。
十几分钟后，章粼粼彻底掌握了御蛇的诀窍，她用力甩动“缰绳”，白娘子立刻会意，瞬间提速。
她脚踝上的银铃在疾风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铃声。
“拜托了！”她俯身靠近白娘子的蛇颈，低低地说着。
白娘子红色的竖瞳缩成一道血线，速度提得更快，在阴暗的森林中游龙一般飞速的行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章粼粼终于攀上了巫蛊山山上最高的山峰，峰顶的平地上，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庭院。
庭院里有一栋小房子，房门紧闭。
章粼粼跳下蛇身，按了下“白娘子的头”，示意它可以离开了。
“白娘子”转身便游进了山下的树林里。
“阿妈！我回来了！”章粼粼打开院门的机关插销，推开木门，朝着屋子奔去。
木制的老旧房门被瞬间推开，发出沉沉的吱呀声。
屋子里没有开灯，隐约可见里面的木床上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章粼粼鼻头瞬间酸涩一片。
“阿妈！”她快步奔到床边，一把攥住养母龙血罗的苍老如枯树枝的手，“阿妈你怎么了？”
靛蓝色棉布缝制的被子裹着一名中年女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她原本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眼窝由于病痛的折磨深深陷了进去。看得章粼粼不由得哽咽起来。
即便满面病容，阿妈的容颜仍是很美的。
听到呼唤，龙血罗懒懒地睁开眼睛。
她干涸的嘴唇微微翕动，干咳了两声，才勉强发出音，“白眼狼的小冤家，你可是给老娘回来了……”
章粼粼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奔涌出来。
阿妈的脾气还是没变，依旧是村民口中的那个脾气火爆的“坏女人”。她说话办事总带有一种莫名的刻薄，叫人不敢亲近。
阿妈明明精通各种巫蛊、巫医之术，却从不轻易救人。她睚眦必报，甚至还用自己的蛊术整治过很多人。
山下的村民们都很怕她。
即便对她这个唯一的养女，阿妈的态度也很不好。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半点也不怨阿妈。原因很简单，她是阿妈的旧情人和情敌的女儿。
她的亲生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她一个六亲无靠的孤儿。
阿妈说，她收养自己的初衷，就是要折磨她这个小东西，如此才能向变了心的旧情人报仇。
村民们也传了阿妈很多难听的坏话，他们说她的父母，章雪臣和白潇潇都是她的阿妈龙血罗害死的。
章雪臣跟龙血罗先结了情人蛊，却背叛了龙血罗。
龙血罗羞愤之下不仅杀了章雪臣，就连白潇潇都没放过。
对于那些风言风语，阿妈龙血罗从不在意。她收养章粼粼的初衷，也没有隐瞒过。
但章粼粼依旧很爱阿妈，如果阿妈真的是杀害她父母的凶手，阿妈决不会对她那么严厉且温柔。
阿妈说话虽然难听，还老让她提防阿妈，但是阿妈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委屈。为了追查换命蛊的真相，阿妈几乎搭上了半条命。
不管阿妈和她父母有过什么恩怨，她都不相信阿妈会是什么可怕的杀人凶手。
没有阿妈，她就活不到现在，更不会有一身傲人的本领。
“阿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回来？你哪里不舒服？咱们这就去医院！”章粼粼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哀求般的哭音。
她艰难地移动着龙血罗，“阿妈，我能御蛇了，我这就带你下山去医院。”
龙血罗有些艰难的扯动嘴角，难得的对章粼粼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实在虚弱得叫人心疼，“小冤家，阿妈没事的。这个结果，对阿妈已是最好的。阿妈只是不放心你，阿妈还有太多事交代你……”
章粼粼看着龙血□□涸的嘴唇，单手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又扶着龙血罗坐起了些，“阿妈不着急，先喝点水。”
龙血罗却抬起枯槁般的手挡住了水杯，“小冤家，你要是孝顺，就听好阿妈的话。你可知现在明明是现代社会了，阿妈为什么还要一门心思的钻研虫蛊之术吗？”
章粼粼含着眼泪点点头，“因为阿妈生来就是巫女。”
龙血罗摇了摇头，“小傻子，哪有什么天生的巫女？阿妈如此做，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并且很享受在两面世界中穿梭的生活。你爸爸就是因为不理解这个，才背叛了我们曾经的誓言。我喜欢的世界，正是他所害怕的。我们很相爱，但都不是恋爱脑。他有他的理想，我有我的坚持。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阿爸阿妈，不是我杀的，虽然我曾经很恨他们。”
章粼粼泪流满面，拼命地点头，“粼粼都知道，粼粼从来不信别人的鬼话。章雪臣他们才不是阿妈害的呢。不管他们如何，章粼粼这辈子只有阿妈一位亲人。龙血罗就是我阿妈，我唯一的阿妈……”
“粼粼别伤心，”龙血罗抬起手，为女儿拭去眼泪，“阿妈说的世界的另一面，以前也跟粼粼多少说过点。阿妈所在的单位并不是异能监察局，而是半妖监察局。”
章粼粼讶异皱眉。阿妈以前说的都是“异能”，怎么又扯到妖怪半妖那去了？
龙血罗直了直身子，这才结果女儿手中水杯，仰头喝了一大口。缓了一口气后，她才继续说道：“阿妈的虫蛊之术，并不是为了对付普通人类，而是一群拥有所谓异能的“类人”生物。也就是妖怪。”
章粼粼只觉得脑子有些懵。
她虽然会蛊术，但利用动物昆虫的习性与喜好控制它们，本就是很科学的一件事。这个世界有异能者，她能接受。可是妖怪又是什么鬼？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妖怪？
龙血罗笑了笑，“虽是妖怪，却又不是迷信观点中的妖怪，甚至可以说成是类科幻型的妖怪。换个时髦的说法，也可以这样理解。
在咱们正常生活的阳光社会之下，还存在着另一个阴暗扭曲的空间，就像表世界与里世界的关系。
阳光世界里的生物都很正常，阴暗世界里的生物却拥有各种异能。
我们生存的时空，其实一直在扭曲变化着，扭曲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而裂缝。阴世界里的生物比阳世界里的生物更高级，更有能量，能通过时空裂缝跑到阳世界来。
跑进来的那些高阶生物，就成了人类口中的妖怪。
发展到今天，人类已经找到了治理那些‘异能妖怪’的方法。妖怪不全是坏的，其中很多都是好妖怪。
好妖怪治理坏妖怪的联合部分妖怪建立了两种治理机构，一个被俗称为妖局。另一个机构被称为半妖监察局，由人类和人类与妖怪结合的后代——半妖们联合治理。”
章粼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
尽管她早已知道监察局的存在，真的被普及到这些离谱的知识时，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那么阿妈你是半妖吗？”章粼粼终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声。
龙血罗摇头笑了笑，眼尾的皱纹显得十分慈祥，“阿妈不是半妖，阿妈只能算拥有些绝技的底层打杂人员。如今阿妈要死了，这个位子就能交给你了。”
“阿妈不是说要进监察局很难吗？难道就是这种难法，必需要阿妈死，我才能接替阿妈的位置？”章粼粼实在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她紧紧地抱住龙血罗，“粼粼是短寿之人，说不准明天就死了，粼粼不要接班，粼粼只要阿妈活着……”
龙血罗目光顿时冷了下来，“说什么屁话，你是阿妈最得意的徒弟，更是阿妈最得意的作品。你要是不想尽办法活下去，阿妈就是死了，也饶不了你！阿妈就要让你那个王八爹看看，我龙血罗即便不结婚，不生孩子，也能将自己的所有传承下去！而他章雪臣，一心为传承，却毛线心得都没传出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到底能不能为你阿妈争口气！”
章粼粼想要笑，想要阿妈别那么生气，嘴角弯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永远站在阿妈这边，阿妈别生气，我一定会想办法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绝不给阿妈丢人……”
龙血罗目光这才柔和下来，她歪在女儿怀里，哑了声音，“半妖监察局不是继承制，更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地方。你本事如果不够强，根本进不去半妖检查局的门。监察局只收成年人。你十八岁了，身上必须有能与邪恶逃妖怪们抗衡的绝技，才有机会被招进去。阿妈只是用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功劳，给你换来了一次特别面试的机会。”
章粼粼不觉皱起了眉，“难不成面试的内容，阿妈都帮粼粼攻略好了？”
龙血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当然，考试的题目都是阿妈帮你出的，只要能培养出能够杀死妖怪的剧毒蛊虫，考核就算通过。”
说着龙血罗闭上了眼睛，声音忽然变得很轻："那蛊虫名为金丝天蚕，我帮你养在巫蛊山的密林已有百日。蛊盅悬于林中最高那株青檀之上，需每日以鲜血饲育，待至本月十五月圆之夜，开启蛊盅让天蚕承月光沐夜风。此间炼蛊即成，切记不可令外人窥见，更须护佑虫蛹不受丝毫损伤。"
说完这一切，龙血罗的手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垂落下去。
章粼粼双眼瞳仁骤然一缩，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怔愣几秒，难以置信地扶了扶龙血罗，颤抖着探了她的鼻息，撕裂般的声音才终能从她喉咙炸响而出，
“阿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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