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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飨宴倒计时2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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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村周边山脉众多,在很早以前,就以养各种牲畜为业,其中,养羊的最多。”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崎岖的山路上投下片片阴翳,顾丹给他们讲着她从检查员那里得到的,关于红木村的资料。
“现在也是吧,走在街上,家家户户都是羊,咩咩咩叫个不停。”宋繁扶着雾南虞,和顾丹聊天:“话说,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去神庙啊,我感觉那里也不灵啊。”
雾南虞想着借口,而顾丹出声:“万一灵验呢,红木村供奉的神明,最远可以追溯到千年前。”
宋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是很懂上一辈人的脑回路,他怼怼雾南虞的胳膊:“南虞,你还记得张若京吧,就他害的我们学校一个特别优秀的学姐跳楼了,之后他大号小号都被扒出来了,我没想到人居然能这么双标,大号装的那叫一个深情老好人,小号里面遇见谁骂谁,对谁都是满满的恶意。要我说,他这人多多少少有点毛病,他被拉走那天早上,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反了,反了,他们全都弄反了……是先有的罪,先有的祸。”
“南虞,你能听明白吗?”
雾南虞摇头,宋繁耸耸肩,表示他也听不懂:“奇奇怪怪的。”
他扒开挡在眼前的灌木丛,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白纸,往左边指去:“没错的话,就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了。”
“宋繁,你们两个怎么吵架了。”宋繁的性格骄纵可爱,正好白盛年沉默包容,雾南虞从没想过是白盛年先起头和宋繁吵架,还要把他赶走。
“谁知道他犯什么毛病,你说我们两个都离开红木村不就完了,但他偏偏就让我自己一个人走。”提起这件事,宋繁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留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宋繁本想抱怨几句,可心跳突然加快,他只好抬手捂住心口,转移话头:“好了,不提这件事,丹姨,我们到了。”
……
梁木里的蚁虫顺着黑瓦爬到长满苔藓的青砖里,刚踏入神庙,霉湿的味道袭来,但并不难闻,而是一种陈年的香火气,混杂着供果腐烂后的甜腻。
“南虞,这神像……我怎么看着很奇怪。”上次来这,因为人多闹腾的很,宋繁进来简单走一圈,就出去了。
“嗯?怎么个奇怪法。”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像。”宋繁抬头,望着面前五米多高的神像,和平日里慈怀悲悯的面容不同,这位头顶盖头,而他的双手举到胸前,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
看的太久了,酸意攀上颈椎,宋繁喃喃道:“感觉在哪里也见过。”他揉揉脖子,从脑海里搜刮着记忆,明明很清晰的记得,但他就是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他回过神,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人影。
等宋繁在神庙后身找到人时,雾南虞敛神肃色,正和顾丹说着什么,后者口罩眼镜帽子齐备,根本看不到表情,怎么遮成这样?宋繁想起顾丹的长相,她不能是个明星吧,这样全副武装的人,也就雾南虞看不见,才敢相信。
“南虞,你们在找什么?”
“我记得上回祁醉玉带我走过,有一条路直通地下,但现在,我找不到了。”
宋繁环视四周,都是平坦的空地,不像有地道的样子:“要不然你打电话问问祁醉玉?他知道你还不带他来……”
“宋繁,你知道吗?”
宋繁怔在原地,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声音卡在喉咙里,吹来的冷风像钝刀子般,无情地割着他的血肉,手指无意识地攥住衣角,他嘴唇微张:“我好像知道这地方。”
……
两侧的石壁往外渗着凉意,水汽凝成水珠,在黑暗中缓慢滑落,空气沉滞,在腐朽的泥土味下,雾南虞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还有抹淡淡的烟味。
有人来过?
“小繁,丹姨,我们小心些。”
宋繁安静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脚下的砂砾被踩动,发出窸窣的声响。为什么自己会知道?他不应该知道的,脑海里的迷雾四散,而深藏在意识深处,那个上了锁的盒子,正在逐渐松动。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阴冷,诡异的血腥味也越重,雾南虞摸着墙壁往前走,而墙上凹凸不平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下脚步,用指腹逐渐向前试探。像这样的痕迹,有很多,也很长,有的是四条,有的五条,大小不一。
“你说什么?我们抓错人了?不是,抓错就抓错了呗,管他是谁呢,都已经在这了,还有放走的道理?”
谈话声自墙壁那侧传来,好耳熟的嗓音……雾南虞把耳朵贴在墙上。
“赵哥,谁知道这小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病,卖出去给人当儿子都没人要,你瞅他这瘦猴样,能取多少货,别货没取完他再死了。”
赵哥……是赵村长?寒意从脊梁骨蔓延到四肢,雾南虞只觉手脚发凉,他们在说什么。
实际上,雾南虞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脑袋又开始痛了,很痛很痛,仿佛要把他生生撕裂,雾南虞胸口一阵闷痛,他俯下身,大口大口喘气。
他的衣服被拽了拽,宋繁的双手颤抖,他的嗓音里染上丝哭腔:“雾南虞,我们离开,好不好,不要再往前走了。”
而与出现异样的雾南虞和宋繁不同,顾丹的眼睛发亮,她抛下他们二人,直直冲到甬道尽头,终于找到地方了。
“丹姨,别去!”宋繁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想要把人拽回来,却抓了空。
尽头处,是一片开阔的四方形空地,占地面积很大,少说有几百平,而在空地的四周,是数不清的牢房,每个都和棺材一样很小,但数量很多,而所有的牢房围着的,是建在空地中央,几十个和手术台相似的石台,上面血迹斑驳,被利器划出深深的沟壑,边缘结着黑褐色的污垢。
顾丹发疯般冲向最近的一间牢房,额头重重磕在半个胳膊粗的铁栏杆上:“宝贝,别怕,妈妈这就救你出来。”
腐烂的稻草、刺鼻的尸臭、血液的腥湿……
宋繁跪在地上,胃袋不停地抽搐,早饭混着酸水呕了出来,火辣辣地灼烧喉管,他弓起背剧烈咳嗽,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地狱,人类自己创造的地狱。
宋繁终于知道,红木村为什么家家富庶,村民却始终一副整天担惊受怕的样子。
震耳欲聋的惨叫自脑海深处响起,墙壁上的痕迹扭动,如同藤蔓般,扎根于苦难痛苦的灵魂之上,绽放出恶之花。
雾南虞突然明白墙上的痕迹是什么,是手指甲抠墙,留下来的痕迹。
“不怕不怕,别哭啊,宝贝,都是妈妈的错。”顾丹用手去掰锁头,指甲都翻了起来,这里最不缺的东西从指尖哗哗流出。
宋繁艰难地站起,他走上前,往外拉着顾丹的胳膊:“丹姨,没有用的,那里面是骨头,是白骨。”
“你放屁!他就在这!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也要抢走我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震下几块碎石,顾丹拽着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扯下。
“我没骗你,是你在骗自己!”宋繁去抓她的手,小臂却被她抓出血痕,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握住她的胳膊:“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他们都死了!”
“……”
顾丹眼神呆滞地歪歪头,她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额头疯狂地砸向铁杆:“啊——!”最后一滴眼泪流落,顾丹自言自语:“他们杀了我的孩子,也杀了别人的。”
宋繁见她平缓下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顾丹却拿出手机。
“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什么都不做。”顾丹把照片发到一个匿名的群聊里,又露出古怪的笑容:“我说了,我要让整个红木村等着,由他们制造的恶果,会由他们亲自咽下,这份恶业,会缠着他们,直至生死轮回。”
密集错杂的脚步声传如耳中,宋繁神色骤变,糟糕,还是被人发现了,他迅速拉起瘫坐在地上的顾丹,还有呆站在不远处的雾南虞。“出大事了,我们快走。”
“快过来,这里有人!有外人进来了,我听见声音了。”
王二叔手里拎着镰刀跟在村民身后,他拨通号码:“老板,神庙后面出事了。”
“不是让你们把人都转移走吗?”
嘴里叼着烟,王二叔给对面解释:“活的是都转移了,死的还没来的急。”
“都处理了。”
嘟嘟嘟——
王二叔猛抽一大口烟,随后把烟屁股吐在地上,他抹了把从眼尾到嘴角一道新鲜的痕迹,就刚刚被那群兔崽子划的,他神色阴狠:“听见老板说的了吗?想断我们财路,就是断我们生路,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
“糟糕,我们这是跑哪去了。”宋繁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黑暗里又出现一条从没见过的岔路:“这下子是真的完了,不被村民砍死,也要在这被困死。”红木村的后山可不小,看这凿刻的痕迹,得有些年头了,谁知道像这样的密道还有多少,但还好,身后的村民被甩开了。
“南虞,你说怎么办啊,帮我想想办法,南虞?”宋繁意识到不对,他猛地回头,不仅是雾南虞,他的身后哪还有人影?自己不是一手牵一个跑的吗?怎么都牵丢了。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顺着耳廓灌入,散乱的黑发黏着湿汗贴在脸颊,雾南虞听见自己的胸腔里发出的喘息声,和破旧的风箱一样,不过宋繁和顾丹逃掉就好。
雾南虞借着和宋繁进来的机会,专门在脑中记了路,但现在,他彻底迷失,嘈杂的辱骂离他越来越近,雾南虞掏出早饭时偷拿的餐刀,藏在衣袖中。
突然,温热的手掌覆上后颈,手里的餐刀被人卸下,天旋地转间雾南虞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别出声。”
镰刀砍进墙壁,碎石飞溅,王二叔盯着空荡荡的石道,声音里压着暴怒的戾气:“人呢?一共三个人,我们全都追丢了?”他拔出镰刀,刀刃在墙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赵村长死哪去了?还不接电话,你出去告诉赵村长,把那些外来的游客,全部关起来。”
冷汗从下巴尖滴落,雾南虞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从他听到的动静来算,王二叔离他越来越远,“祁醉玉?”
“嘘。”祁醉玉的手稳稳地扶在雾南虞的腰间,唇肉靠近他的耳垂,声音轻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小虞怎么和宋繁逛到这里来了,是掘了人家的祖坟吗,被人追成这样。”
背后的石壁湿冷难耐,而雾南虞被他牢牢抵住,二人的身体紧贴,祁醉玉的体温灼热,沉木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本就混乱的呼吸更加不稳,雾南虞咬住下唇:“放开我。”
“小虞,他们还没走远,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在出口堵截你。”
雾南虞也知道这点,但既然祁醉玉主动提了……“你有办法?”
“有啊,我知道一条小路,不过离这里有点远。”祁醉玉低笑一声:“小虞还能走动吗,我抱你走好不好。”
“我腿没坏。”
“我知道你腿没坏,是我胳膊坏了,不抱点东西不适应。”
狭小的空间内,没有哭喊,没有惨叫,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破开寂静。祁醉玉每一步都很稳,雾南虞被他横抱在怀里,脸颊搭在他的肩膀上:“祁醉玉,你来过这里?”
祁醉玉顿了顿,下颌蹭过他的发顶:“没有,林教授和我说过。”他手臂微微收紧,把雾南虞往怀里带了带,“抱紧了,别掉下去。”
雾南虞指尖攥紧他的衣襟,嗓音黏黏地回答:“哦。”从石缝里挤进来的凉风掠过,雾南虞鼻尖抽动:“祁醉玉,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你闻错了。”
“是吗?”他的嗅觉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雾南虞抬起脑袋。
柔软的发丝蹭过他的颈窝,祁醉玉唇角上扬,在他腰侧轻轻一捏:“小虞,别蹭了。”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雾南虞红着耳角,乖乖地躺了回去,气氛重新归于安静,不知是他自己,还是祁醉玉的心跳声,震的他耳朵发痒,雾南虞鬼使神差地出声:“祁醉玉……”但刚吐出三个字,他就哽住了,但话都已经说出口,雾南虞的喉结滚动一下,硬着头皮问下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虞,你应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