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猫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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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江舟只能勉强地看清林山安手上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半透明的纸，大约手掌大小，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分辨不清楚颜色，但可以背着光看到上面的纹路，这大概是一张符纸。
江舟瞬间就联想到几天前在学校食堂时，林山安那一顿莫名其妙地关于生日的提问。
他不迷信，但对这些鬼神有关的东西多多少少清楚一些，怪物的身份那么特殊，他很难不把夏俞知的消失和林山安的行为有关的方向去想。
江舟下意识想要去阻止林山安的动作，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林山安并没有发现江舟已经醒了过来，他努力地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很轻，然后将那张符咒丢在了夏俞知的床上。
噼啪，林山安脱手的符咒居然在空中自燃，只不过那张符咒燃烧产生的火光只亮起了一瞬间就黯然熄灭。
不巧的是，在火光亮起这一瞬间，江舟不巧刚好和低下头的林山安对上视线。
江舟的第一反应是闭上眼睛装睡，但林山安肯定已经看清并发现自己并没有睡着。
于是江舟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掀开被子坐起来，假装自己是被对方吵醒的样子，先发制人地开口问：“你在干什么?”
林山安的反应格外冷静，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慌不忙地说：“驱邪，我最近鬼压床，睡不好。”
江舟很快就找到了反驳的点：“为什么要在我的床上弄?”
林山安还是镇静自若地说，却没有正面回答江舟的问题：“我找高人请的符。”
江舟默了默，用一种不满的语气对林山安说：“你不要再宿舍里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大晚上很渗人。”
“瘆人?”林山安冷笑一声：“这点程度算得上瘆人吗？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比这吓人多了，到时候喊救命都没用。”
江舟假装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总之你不要在宿舍里搞这种邪魔歪道的东西，这里是公共区域，不是你家。”
林山安忽然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坐在床上的江舟——那种眼神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江舟不悦地说：“你想要干什么?”
林山安忽然说：“你真的不知道我这样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吗？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不管你在想什么，你也是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只好心提醒你一句，离他远一点。”
说完，林山安冷冷地看了江舟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江舟这个晚上过得十分难挨。
他无比希望夏俞知能快一点再次出现，他担心林山安的那张符纸对夏俞知造成伤害，这种焦虑让他后半夜几乎没有睡着。
熬到晨光熹微的时候，江舟终于有了一点睡意，他刚闭上眼睛，却又隐隐约约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自己旁边。
他好不容易攒起的困意瞬间消失，就看到许久未见的夏俞知以恶灵状态黑漆漆的一团缩在他身边。
夏俞知的状态很不对。
怨灵的身上本来就没什么生气，现在更加死气沉沉的。
江舟连忙坐起来，夏俞知的忽然出现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能确认这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他担心的问：“你怎么了，这几天去哪了了？”
怪物也不说话，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黑猫。
它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江舟。
江舟马上更担心了，但他想到宿舍里不只有他一个人，林山安也在，也就不敢太大声地说话。
怪物又消失了。
“夏俞知？”
没有回音，就好像刚才对方的出现不过是江舟太过疲惫而产生的错觉。
他问系统：“刚刚夏俞知是来过了吗，还是我在做梦？”
“系统？”
系统又没有说话，说明他又被拖入了幻境中。
确认了这一点，江舟甚至松了一口气，他想至少这证明夏俞知是真的出现了。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宿舍里面空无一人，白炽灯闪了闪，显得室内有些昏暗。
忽然他余光里有一道黑影闪过。
一只黑猫在宿舍门口站着，是江舟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只，系统曾经说过那是怪物的分身。
被江舟看到了，那只黑猫闪身从宿舍门微微敞开的缝隙中窜了出去。
江舟只犹豫了一瞬间，就朝着黑猫的方向跟了上去，走出宿舍门。
幻境内的宿舍外也是安静到可怕的程度。
江舟走着走着，没走两步，就发现了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宿舍内。
夏俞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前，几乎要跟他脸贴着脸。
江舟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退，动作却被夏俞知伸过来的手截住。
“你……”
夏俞知变化成了怨灵的状态，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缠在了江舟身上。
它一句话不说，就只是静静地缠在江舟身上。
这种拥抱让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触碰，但他是碰到不到恶灵状态的夏俞知的，只能呆呆地站着任对方施为。
恶灵动了动，江舟的角度看不到他干了什么，正想转头，忽然感觉脖子后一阵剧痛。
他的脖子被恶灵咬了一口。没有用力，像是猫咪打闹的时候咬人的力道，但江舟还是缩了缩脖子。
咬完，恶灵又舔了舔自己的齿痕。这个状态的怪物舌头上有倒刺，舔的江舟后颈发麻。
但他还是没有忘了正事，趁着这个间隙问夏俞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怪物似乎不是很想要回答他的问题，但半晌还是告诉江舟：“唔……去解决了一些讨厌的东西。”
“什么东西？”江舟追问。
这回夏俞知没有再回答了，它安静了好一会，然后才说：“我这次没有吓你哦。”
江舟没有预料到对方的话题会突然跳跃到这个点上：“……谢谢你？”
夏俞知嗯了一声，松开了江舟，和江舟说：“不用谢。”
不对劲，夏俞知的反应是真的很不对劲。
江舟甚至能猜想到夏俞知或许本来是想要把他拖进幻境里面吓一吓他，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那么做，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难道是林山安的那些符咒真的对他产生影响了？
“你真的没事吗？”江舟十分担心地问。
夏俞知对着江舟笑了笑，歪着头问：“你在担心我啊？”
他歪头的幅度像是下一秒头就要掉到地上了一样，是江舟熟悉的配方。
江舟说：“……我在担心你。”
夏俞知似乎是得到了自己很满意的答案，但又好像有点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哭呢？”
江舟沉默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给怪物解释：“……人在担心别人的时候，不一定会哭。”
“好吧，”夏俞知似乎是有些失望，他说：“我还是更喜欢你哭的样子。”
江舟还想要说些什么，夏俞知却忽然又走上来捂住他的眼睛。
“下次担心我还是努力哭一下吧，这样会比较好闻。”
它说完这句话，江舟眼前一黑，被送出了幻境。
回到了现实之后，江舟又是接连着两天没有看到夏俞知在出现。
周天这天下午是三中的学生们的返校时间，安静了两天的学校再一次热闹起来，校门口的车堵了一片。
晚自习结束，江舟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周博和陈杰两个人在宿舍里呆着。
他们没有去自习，宿舍的地上乱糟糟地放了一堆外卖的包装和袋子，陈博的床边是一大箱已经被喝了一半的啤酒。
两人看着都醉醺醺的，喝大了，勾肩搭背很大声地开着一些下流的玩笑，没有注意到皱着眉走进来的江舟。
没多久林山安也跟着回到了宿舍。
他像是对两人的样子司空见惯，目不斜视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打闹的声音在江舟耳中显得非常刺耳。
江舟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些人在宿舍里就会让他感到很烦躁。
陈杰忽然大呼小叫起来。
“猫，哥你看啊，阳台上有只猫。”
刚开了一瓶酒的周博马上把酒放了下来，双眼一亮：“哪？”
陈杰抬起手指向阳台的方向，顺着他的动作，江舟也看了过去，是那只黑猫。
黑猫坐在月光之下，眼睛荧荧地反着诡异的光，正常人见了多少心里都会发憷。
但周博这两明显就不是正常人，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冒光，说：“刚好喝了酒，去把它抓过来助助兴。”
陈杰也相当配合，兴致勃勃地起身，扑过去拉开了阳台的门，想要抓住那只猫。
阳台外传来凄惨的猫叫声，陈杰转过身，江舟就看到他手拎着那只猫的脖子走了进来。
黑猫在空中不断挣扎，却没能挣脱陈杰的手，被陈杰摁着脖子送到了周博的面前。
而周博的动作更加粗鲁，他拽着猫的腿就把它往自己的方向拖拽。猫被拽疼了，接着挥起爪子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痕。
周博骂了句“死畜生”，随后从裤兜里面取出了一把水果刀，说：“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陈杰连忙上前来帮周博按住那只猫，他一边按，还一边笑嘻嘻地说：“哥，今天玩那么刺激的啊。”
两人正准备动手，宿舍里的灯忽然开始闪烁起来。
“操，这灯什么回事，他妈的破学校老子的学费都交到哪去了。”周博大骂。
“可能是跳闸了，哥你等等，我去看看。”
陈杰转过身去阳台，想要看看电闸的情况，没走两步，身后的周博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死畜生，居然敢咬我！”
周博用力地甩着自己被猫咬住的手，想要对方松口，却只是让对方的利齿在他的皮肉上嵌得越来越深。
周博的方向又传来一声很大的闷响，似乎是他摔倒在了地上。
陈杰一时半会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是应该先去开灯，还是先去看看周博那边发生了什么。
“哥，你没事吧？”陈杰问。
周博没有回应。
安静的黑暗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有点像是咀嚼声。
陈杰被酒精影响的大脑却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迟钝地犹豫了一下，继续往阳台的方向走，打算先把电闸拉开。
咔嚓咔嚓，重复推动电闸的声音和宿舍里面那怪异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显得更加诡异。
陈杰焦急地出了一身冷汗，他反复地将电闸内每一个开关拉开，但开关在他松手之后又会很快地弹回去，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直在跟他较劲。
他越推越着急，到后面甚至有些腿软，他看不清楚周博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却让他感到恐惧。
咔擦咔擦，那种诡异的声音还在宿舍里不断重复。
江舟也感觉到背后发寒，但他知道这大概是夏俞知做的，很快冷静下来。
很意外的是，他习惯性地确认自己是否在现实世界，这次系统居然说：【我在。】
夏俞知是玩腻只单纯在幻境里吓人的把戏，决定要在现实世界里对这些人下手了吗？
忽然，陈杰手上的电闸开关终于被推上去，宿舍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重获光明的第一反应，就是扭过头，去看周博的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博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匍匐着那只黑色的猫，猫的体型已经比刚才大了几倍。
猫的嘴上粘得满是肉碎鲜血，牙齿咔嚓咔嚓地啃着周博的骨头。
地上，血流了一片。
周博痛不欲生地喘息着。
似乎因为过度的疼痛，他连呼叫都叫不出来了。他的半张脸被啃了下来，就连张着的嘴也只剩下半张，甚至于小块的颧骨都露在了外面。
可这些和其他地方的伤口相比，还算不上是惨烈。
他的半个左手手臂都被啃了下来。刚才的声响，似乎就是“猫”啃咬陈博的骨头时发出来的。
怪物并没有将那只手啃完。它只是将那只手咬断，半个蜷缩的手掌僵硬地躺在离周博不远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的陈杰发出惨叫，他虽然平时和周博虐杀动物，但人被这样肢解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亮起的宿舍灯很快再次熄灭。
黑暗之中，恐惧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咀嚼的声音没有再一次响起，谁也不知道那只猫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举动。
慌乱之中，林山安忽然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宿舍里面照亮了一小块。
但手电筒的灯光也转瞬即逝，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阻止这个宿舍恢复光明。
“救命……救命啊！”
站在阳台上的陈杰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他抱着自己的头在阳台的角落里蹲下来。
他其实想找人抱团站着，但他又并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次进入宿舍。
他怕自己会自投罗网地将自己送入怪物的口中。
林山安在这个时候忽然大叫：“去阳台上！”
阳台上至少有些从外面透进来的光，不至于像在宿舍里面黑得那么彻底。
江舟犹豫了一下，他的位置离阳台很近，被身后的林山安推了一把，还是走向了阳台。
三人挤在狭小的阳台上，陈杰不断地往后缩，他缩在角落里，林山安挡在他的前面。
直面怪物，林山安就算是再冷静，也出了满头的汗。
面前像是一只巨猫的黑影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几人的方向扑来，眼看着怪物就要向前，林山安一咬牙，伸手抓向了一旁的江舟。
江舟猝不及防地揪住身后的衣领，被林山安拖到了面前又退了出去。
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胸膛和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的身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痕迹。
怪物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了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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