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主持人后续又说了些什么，评委们给出了怎样的高度评价，甚至最后公布得分时全场爆发出的欢呼，闻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自己那一声声擂鼓般的心跳，和脑海里不断回响的两个字——
《星渊》。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跟着顾临渊鞠躬、下台，脸上还维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张面具之下的灵魂，早已碎成了一万片。
一进入后台那条灯光昏暗的通道，与舞台上那片璀璨的光明彻底隔绝，闻星就猛地甩开了顾临渊不知何时扶在他手臂上的手。
顾临渊似乎早有所料，并没有惊讶。他只是停下脚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狭长的通道里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闻星完全笼罩。
“你……” 闻星的嘴唇都在发抖，他想质问，想咆哮，想把眼前这个欺骗了他这么久的男人大卸八块。
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苍白无力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星渊》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老干部”这个词？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顾临渊看着他。
眼前的青年，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在底下的委屈和羞耻。
那副竖起全身尖刺，却又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模样，让顾临渊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软成了一片。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声音比平日里要沙哑几分：“我弟弟，那个喜欢在人头上种蘑菇的菜鸟奶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闻星的脑袋“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弟弟。
——那个他一直当成挡箭牌和巧合的“弟弟”。
原来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从那一晚开始，顾临渊就在耍他！
他就像一个看猴戏的观众，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在他的谎言里上蹿下跳，心惊胆战，甚至还傻乎乎地跑去向“渊”，也就是他本人，请教该如何对付他！
羞耻感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闻星的理智。
他想起了自己那些肉麻的“宝宝”，那些委屈巴巴的表情包，那些对着“渊”撒过的娇，以及……那些对“顾临渊”本人发出的、最恶毒的吐槽。
“无趣的老干部！”
“人间制冷机！”
“他一个演戏的懂个P的音乐！”
这些话，此时此刻，都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的脸颊，烧得像要滴出血来。
“你……你混蛋！” 闻星憋了半天，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他一把推开顾临渊，像是要逃离什么可怕的瘟疫源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自己的休息室。
顾临渊没有去追。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闻星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神色复杂难辨。
他抬起手，闻星刚才推过他的胸口，似乎还残留着那份微不足道的力道，和那份滚烫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情绪。
良久，他才低低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常斌发了条信息。
【顾临渊：帮我查一下，闻星的胃药放在哪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闻星冲进休息室，“砰”的一声，将门反锁。
他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不是傻子。
顾临渊刚才那句话，已经等同于摊牌。
渊，就是顾临渊。
顾临渊，就是渊。
那个线上让他爱到无法自拔的灵魂伴侣，和那个线下让他烦到咬牙切齿的冰山死对头，竟然是同一个人。
这个认知，比任何一部悬疑电影的情节，都要来得荒诞和刺激。
愤怒，是第一反应。
他气顾临渊的欺骗和隐瞒。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却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笑话。
紧随其后的，是无地自容的羞耻。
一想到自己对着正主，吐槽了那么多关于他的坏话，还傻乎乎地求安慰求抱抱，闻星就想立刻买张票逃离地球。
这简直就是他二十二年人生中，最顶级的社死现场，没有之一。
可是在愤怒和羞耻之下，还有一种更复杂、更让他无法面对的情绪，正在悄然蔓延。
——是心动。
他无法否认，在下午的创作中，在刚才的舞台上，他对顾临渊，那个摘下了“渊”的光环、作为真实个体的顾临渊，产生了不该有的心动。
他沉迷于两人在音乐上的灵魂共振，甚至在那一瞬间，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现在，这个认知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慌。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上的是“渊”，那个温柔、耐心、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虚拟形象。
可如果渊就是顾临渊，那他爱的，到底是谁？
是那个完美的虚拟幻影，还是这个……会欺骗他、会试探他、浑身都是他讨厌的“老干部”气息的，真实的男人？
他分不清了。
他也不敢去分。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青姐打来的电话，想必是看到了他们炸翻全场的舞台，来报喜的。
可闻星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挂断电话，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扔到了一边。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逃离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闻星老师？” 是常斌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您在里面吗？青姐联系不上您，很担心。”
闻星没有回答。
“那个……顾哥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常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他说您可能会胃不舒服，让我把胃药和温水给您放在门口了。您记得……记得吃。”
说完，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离开的声音。
闻星依旧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动。
胃药？
他确实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太大，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可是……顾临渊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起来，自己胃不好的毛病，只对“渊”提过。每次他不舒服，“渊”都会叮嘱他按时吃药。
所以，顾临渊不仅在看他的笑话，甚至还把他在线上透露的那些最私密的、关于身体状况的信息，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个认知，让闻星感到一阵恶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掉马”了，这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蓄谋已久的“窥探”！
闻星猛地站起身，拉开门。
门口的地板上，果然静静地放着一瓶温水和一盒他常吃的胃药。
那份不动声色的体贴，此刻在他看来，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仿佛在说：你看，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胸中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一把抓起药和水，转身就朝着对面的创作室冲了过去。
顾临渊的休息室没有锁门。
闻星甚至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顾临渊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似乎是在和公司交代工作。看到闻星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他并没有惊讶，只是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便挂断了电话。
“有事？” 他转过身，看着闻星，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在通道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闻星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
“顾临渊！” 闻星把水和药重重地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顾临渊看着他，眼神深邃。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闻星的眼眶因为愤怒而泛红，“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演独角戏，一边在线上对你撒娇，一边在线下骂你，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没有觉得好玩。” 顾临渊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也没有想看你的笑话。”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星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
顾临渊沉默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因为他不敢。
因为他害怕，一旦真相揭开，他不仅会失去现实中这个刚刚对他放下一点戒备的有趣搭档，更会永远失去那个，会对他毫无保留地敞开心扉的“星星”。
他贪心地，两者都想要。
“我……” 顾临渊看着闻星那双写满伤痛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词穷。
他那些在电影里可以说得天花乱坠的台词，在这一刻，一句都用不上。
而他的沉默，在闻星看来，就是默认。
一种无声的、最高傲的默认。
闻星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明白了。对你来说，这可能就是一场游戏，对吗？一场……看我什么时候能自己发现真相的游戏。”
“不是的，星星……” 顾临渊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只属于线上的昵称。
“别这么叫我！” 闻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我不是你的星星！顾影帝，游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是合作搭档，仅此而已。我会配合你完成接下来的所有录制，请你也拿出你的专业精神，不要再做任何工作以外的、无聊的事情。”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顾临-渊一眼，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得像一个奔赴刑场的勇士。
这一次，顾临渊没有再让他离开。
在他即将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顾临渊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闻星的手腕很细，顾临渊的手掌宽大而干燥，轻易就能将他完全桎梏。
“你放开我！” 闻星挣扎着，却徒劳无功。
“闻星，” 顾临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于请求的意味，“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有。” 顾临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会弄疼他的角度，“关于《星渊》，关于芒果过敏，关于你胃不好……关于所有你以为我只是在‘窥探’的事情，我们必须谈谈。”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住闻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因为，在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