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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蛮夷少年自上驴车,半个身子便一直靠着淮安,头往下垂枕着他的肩。

      淮安被这距离弄得有点不适,往外挪了挪身子,不料驴车一个颠簸,这人贴得更近了,喉咙里发出犬类的哼哼声,仿佛痛紧了,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淮安在本子上写了“去医馆”三个字又划掉,想了想还是得叫车夫停车,让红袖请黄大夫过来看看,毕竟车轱辘在这坑坑洼洼的碎石路上一转,动静足以把还没止住血的创口崩裂。

      车夫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拉住缰绳。

      淮安撕开素袍布料,当做绷带给少年止血,得亏这些年的伤口处理经验,他干这活越来越得心应手,少年的血很快止住了,闭着长睫温良的样子,看起来和夏人没什么区别。

      淮安想了想用剩下的布料把少年的眼睛蒙住了,黄大夫对蛮夷人态度过激,若是让他发现少年的身份,怕是不给好好医治。

      红袖办事效率快,黄大夫很快就黑着张臭脸来了。

      黄大夫本名黄庭,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青色马褂,背着个医箱,一走路里面的器械便晃晃当当。

      “咋了,淮小安,你又受伤了?”黄庭唾沫横飞,口吐芬芳,“一年里,我光是医你就不下百次了好吧,无敌医术全给你小子浪费了!”

      淮安笑着摇头,指了指怀里的人。

      黄庭一见蛮夷少年立刻瞪大了眼睛,皱眉翻看半天后,得出结论:“五脏淤血,关节断裂,这都没死,命大。我的妈耶,比那个婆娘打你还狠,故意考验我是嘛?”

      咋呼虽咋呼,黄庭还是很专业的翻出医药包,兢兢业业地为蛮夷少年治疗起来。

      蛮夷少年似有所感,扭动身子挣扎,淮安生怕他醒来被黄庭发现,于是凑过去捂住他的眼,安抚似地避开伤口轻拍他的手背。

      谁料蛮夷少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淮安尴尬地想抽走,却被他攥在手心不放,好在人倒是安静下来了。

      黄庭挑眉,“哟,他是你什么人?老树开花了?还以为你又发什么莫名奇妙的善心呢。”

      萍水相逢罢了,别瞎说。淮安又羞又恼,烫着脸别过了头。

      “哈哈,好了,知道你脸皮薄又心软,不开你玩笑,”一码归一码,黄庭正色道,“这几包药拿回去每天给他煎着喝,这半个月要静养少下床,这小子身体素质不错,接下来的听天意呗,最差无非是挺不过来嘎了,哈哈。”

      感谢。淮安点头作揖。

      “害,我们之间客气啥,”黄庭大大咧咧摆手,“先走了,有啥事再喊我。”

      告别黄庭后,驴车从小树林出发,继续朝清秋院驶去。

      淮安虽不喜肢体接触,但顾忌伤员,还是勉强给蛮夷少年靠着,手臂虚搭在腰上半揽着他。

      此时正值初春,细雨初歇,惊落一地残红。车轴轧轧碾过残红,路过菜市口。

      淮安不经意间望向窗外,看到了市井最繁华处。

      那儿被人安了两座跪地人像,路人都争相朝那石像吐口水,忿恨咒骂道:“呸,卖国贼,咒你生生为猪狗,永世不得超生!”

      淮安心一痛,飞速避开目光。

      蛮夷少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低头淮安就能看到他金色的眸子。

      淮安没从这双眼睛中读到冒犯和敌意,纠结片刻,他在本子上写到:看得懂小篆吗。

      蛮夷少年凑过去看了,点点头,指腹轻蹭纸页,似想表达什么。

      淮安犹豫一下,把纸和笔递了过去。

      蛮夷少年握起笔,用腕骨被固定的手在纸上歪歪扭扭写道:流亡路上见过一个夏人师傅,他教会了我读写。

      淮安写:会小篆不会夏语?

      他记得少年说的一直是蛮语,也只有天天和蛮人打交道的奴隶贩子能听懂。可受过教育,能书写却不会说不符合常理,心中顿时警惕。

      少年没察觉似地点头写道:虽不会说夏语,但能听懂一点。

      淮安继续写道:你的名字是?

      少年目光晦暗一瞬,盯着淮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轻轻的:夜雨。

      很奇怪的名字,看起来就像个代号,但或许是蛮夷那边的取名文化。蛮夷地理位置偏远,文化神秘,但整个夏国除了中央的通报和人口市场的流通,平民百姓竟无其他渠道了解蛮夷。

      嘚嘚的蹄音不知何时戛然而止,驴车已然停在了清秋院。

      该如何安置夜雨?淮安有些发愁。自己的房间可以藏,但是绝不能给那个女人发现。

      趁四周没人,淮安在红袖的掩护下,背着夜雨,绕着墙角摸回了自己房间。

      “淮安,淮安啊!”刚放下夜雨,王嚒嚒粗嘎的叫声就撞入淮安耳膜,“你刚刚死哪去了?李阁老来过你知不知道??”

      随即便是猛烈的拍门声。

      去牧场散心了片刻。

      淮安匆匆落下床帘,出门应付王嚒嚒道。

      “李阁老说他赏了你一只银钗作为缠头,快点交出来,掌院的让我拿给她,马上就是你的出阁之日了,这可万万不得大意。”

      淮安心跳如鼓捣,他知道院里确有规矩客人赏赐的缠头必须上交,但那时一会情急,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见淮安低头无措的模样,王嬷嬷顿生不良预感,“银钗哪去了?是丢了还是花了?你不会敢私藏吧?!”

      该来的逃不掉,淮安忍住恐惧果断承认:是我为了一己私利鬼迷心窍花用了那枚钗子,要打要骂任凭掌院惩罚。

      王嚒嚒神色冷漠,“这我管不了,你擅自花用了阁老的赏赐,自去向掌院认错祈求宽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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