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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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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记酒馆内一时静得只剩下碎木头三俩落地的声响。
尽管时隔多年,常乐却一眼认出曹婶儿,和邹叔,以及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妹妹。
她一脚跨进了门槛。
曹婶刚刚提溜着老大个女婿的劲头,一下子散没了,她颤抖着问:“婵儿?是你吗?”
忽然被放开的胡斯文止住了趔趄,才想说话的声儿就给卡住了,他入赘进邹家这么久,可就从没听过岳母大人的声音有这么脆弱过。
“什么?常乐那小妮子回来了?老婆子你是不是在做梦呢!”邹叔已经准备回去的背影一顿,迅速转回头来,嘴里满是不可置信。
已然满眼泪光的常乐,径直往地下一跪:“婶儿,叔,不孝侄女儿回来看你们了!”
“咿呀,咿,呀呜~”
“哐啷当!”两声打铁锤落地的声音伴随着邹倩有些迟疑的问语:“姐姐?”
“啊呀!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啊!”曹婶这一哭当真是房梁都要给她掀掉了去:“你怎么能一去这么多年呢!你的棺材婶儿都给你打好,准备一起带到地下去了呀!”
邹文也是两眼泪光,满身颤抖的全靠孙女搀扶:“常乐,你这个丫头,在外面这些年,过得可好不好呀?要是...要是受了什么委屈,都跟咱们说,咱们去给你讨回来!”
“没有委屈,就是想你们了,好容易找着机会定是要回来看一看,叔叔婶婶过得可好!”常乐膝行着靠近曹婶夫妻。
“你这孩子,真是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曹婶一个箭步忙给常乐扶了起来,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娃,便又坤着脖子往外瞅半响,不可置信的问:
“你,你!你抱着这样小的娃儿,你这找的什么没良心的人家?就这样让你一个人这样回来?还是说...还是说,你这是半道捡来的?”
常乐眼中尚还带泪,闻言笑了笑,两行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是我的孩儿,这回他爹有事,不能来了。”
“什么破事能耽误和媳妇儿回娘家!”曹婶两步蹿到有些呆愣的女儿身边,捞起那俩锤子就怒吼:“姜锦婵你个没用的,你那什么夫家在哪!告诉我,婶儿这就去把他们全家都给炼啦!”
这一声狮子吼功一出,那真是把周围才散去的邻里邻居都给吓得不轻。
常乐忙擦了面上湿润,笑着去拉曹婶:“婶儿,他是出了点事,现在人找不着了,家里正因着这事慌张的人仰马翻,我出来找人,想着回来趟不容易,便趁着难得的机会先回来见见你们。”
邹倩这下是回了神,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问:“姐,姐夫家这是在哪?那是什么破地方?怎么还兴禁足?”
“绒绒,怎么一转眼,你就比姐姐还要高出这么多了?”转过头,常乐将妹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眯眯的比了比二人的身高:
“你别担心,我们那好着呢,就是离咱们这地远的慌,如今路没通,没点本事可难得能回来一趟。”
邹倩两步围上来,拉着常乐的手摸了摸,皱着眉有些担忧:“瞧姐姐你这细皮嫩肉的,看起来比我要年轻多了,可别真像咱娘说的,在人家家里受了什么委屈,你憋在心里不敢说。”
“你这小丫头,姐姐是那样能受委屈的人吗?”常乐心情很好,她看了看邹倩那光溜的什么都没有带的发髻。
随手就在宝宝的襁褓里一掏,掏出一对色彩鲜妍,带着好看流苏串子的蝴蝶夹,托着给妹妹看了看,抬手别在了妹妹两边发边,很温柔道:
“这是你姐夫家那边的一种耐热的石头,早前姐姐跟婶儿学的手段好歹没生疏,临来前便给你打了这一对夹子。
姐姐记得,你最爱这样的小玩意儿了,跟了婶儿的手艺,寻常东西你也没法戴吧?你看看,可喜欢不?”
“喜欢,姐姐送的,绒绒都喜欢!”直到这会才找到真实感,邹倩哽咽着落下泪,埋头在姐姐肩上,将心中憋了几十年的想法哭出口:
“当年姐姐说能多陪陪我,竟是拿这么多年去换的那段开心日子?姐姐好狠心呐~”
常乐叹了口气,伸手在妹妹背部轻拍:“姐姐当初少年气盛,一心想着出门闯荡,没和咱们绒绒认认真真道别,是姐姐的错。”
“那什么,大姨子?娘子,娘,爹,要不咱们关了馆子回后院里去说?”胡斯文眼尖,见着了外边又围回来了的邻居们,弱弱的提出意见。
进了后院屋中,常乐一再解释自己真没受什么委屈,花了老半天时间,邹家一家人才信了一半,这一放下心来,几人就叙起了旧。
捡着能说的,常乐再加工编一编,也就把这些年忽悠过去了,直到外边:“哇!娘!大姨家的娃娃咬我,可疼可疼了!”
这是邹倩小儿子的哭声,可把常乐吓了一跳,她儿子那嘴,真要下了力气...
ennn,这要她当着人的面设法接断指嘛!她早早收敛起的神识瞬间倾数放出...
‘呼’
真是多久她都没这么紧张了?她悄悄松了口气,她就说她调教了这么久才敢往回带,怎么眨眼就出事了,这臭小子可真会吓他妈!
“哎呦,倩儿快出去看看他们!团团,你可让让你的小表哥!”曹婶笑眯眯的往外吼了一句,又问:“欸,婵儿,咱们家这白胖小子多大了,可叫什么名儿呢?”
呃,呃!这给常乐问倒了,不是她这么快就记不住生孩子的日子,真要记不住算算也就来了。
只是总不能如实说,这看着最多几个月的宝宝,已经快出生七年了吧?常乐挠挠脸:“这孩子...生了大概有半年了,名字么,我忙着就给忘了。”
是的,睡觉进阶这种事,那可不是在忙么?至于醒来这么久,那不是事赶事不得闲?一路上还得教孩子控制力气...
好吧,让她大方承认好了,取名这事儿,她从头到尾,就压根没想起来过!
“作死哦,才半年?你不是说你们那儿又是什么天山,又是什么绝顶?你这不会是在路上生的吧!”曹婶觉得自己心跳又快了几分。
“婶儿,我的身体好着呢,我们脚程又快,一路上没用多少时候。”面对神算子·曹婶,尴尬的常乐只能和稀泥胡编。
邹文倒是兴奋了,乐呵呵的搓着手说:“没取?没取那好,咳咳!那什么,你夫家姓什么?叔给取个小名儿吧!”
这个呀,常乐脱口就道:“孩子我生的,自然随我姓姜,入我姜家族谱。他父亲姓殷,单名一个琼字,小名带着他父亲就行了。”
“欸,回头叔好好琢磨琢磨!”邹文记下了,又笑问:“那你这回能待多久?以后多久回来一趟?”
曹婶推了他一下,嗔怪道:“总不能大老远都让她一个孩子来来回回的跑!婵儿,你们那在怎么走呢?告诉婶儿,以后等你那事了了,咱们也好去你那儿串串门!
对了,你那夫君一个大活人,怎么还能找不见了?”
“叔,我这会该是能待个几年,以后么...”常乐有些犹豫,随即斟酌了一下便接着说:“以后么?路,太难,短时间内许是回不来了。至于那在哪儿...
常乐盘算盘算,掂量着说:“婶儿,那儿也算兖州的地界,我住的山头,目前是在桃花山,后面许是会搬到逍遥山去,那儿更难走,没点本事轻易上不去。他么...”
她眼神暗了下去,低声道:“他为了不连累我,只身把仇家引走了,我,们暂时找不着他了。”
“这...什么仇家啊,这样赶生赶死的?”曹婶眉心紧蹙,万分担忧道:“那你怎么办,人家会追着找上你吗?你还带着这样小的孩子在呢,太危险了~”
常乐微微摇头道:“婶儿放心,我出门在外从未张扬,对外都说自己是闭塞小地方出来寻亲的,这般隐姓埋名,对方很难顺着找来。”
躲在外头门边上偷听了这许久的邹燕,忍不住扶着门框,从帘子边探脑袋进来,眼睛亮亮的问:“大姨,你是不是住在小仙山上,大姨夫家,在大仙山上,要等你们成了大仙才能上去?”
一直没插话的胡斯文笑了:“苗苗,什么仙不仙的,你大姨真成了仙,都没老的日子,怎么还要早早生弟弟呢?”
看着这眼睛异常闪亮的小侄女,常乐温柔的朝她勾了勾手,等她‘噔噔噔’跑到自己身边,就拉住了她,让了半张椅子给她。
悄无声息的用灵气在邹燕身体里转了一圈,与曹婶绒绒一般,并无半点响应,常乐在心中摇头,对灵气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基本是半点灵根也不存的。
她满脸慈爱,摸了摸舒服得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的侄女儿梳得可爱的发髻:“姨姨和大家一样都是肉体凡胎。
只是我们那儿住得险,不会些功夫没法子生存。燕儿要是感兴趣,姨姨定是当做亲传的徒儿来教你,不过啊,燕儿可得吃得了苦。”
“啊!世界上真的没有仙人吗?”邹燕有些失望,不过转眼她就又高兴起来:“那燕儿跟着学武,能不能飞檐走壁?能不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能哦,宝贝~这地界上厉害的人从来不少。”
通途但开,这几近断灵之界,从此将衔上修仙界之息。在这期间,她便会将基本修仙之术公传于众,让本界生民皆有机会得修仙之术,随着灵气浸润这方天地每一个角落,中都将无处不在。
不然,锁灵殿之悲剧,必将随着中都世家之人越来越大的野心,再一次波及到更加多的普通人,要是那样,这一片的气运将会越来越微弱,直至再也无完全重连修仙界的可能。
此一点,该是当初那大能最终想要达成的算计。可惜,这一方天地还算幸运,遇上了那么一只噬灵阵鼠,有了她这个尚还记得家乡的游子。
等她将那莫名脆弱的阵法补齐加坚,再聚灵物打通,让求仙者得往灵界,此地求仙之人势必会越来越多。
只是邹家一家上下皆为普通人,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她早打算借功夫之名,将修炼之法传与他们。
因此,即便邹家人不问,她也会想着法子来强压着年轻一辈学,该学的东西,印,都要印到她们脑子里。
当然,这要是自愿的,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她便严肃了面色,问这仰着脸瞧着她,还是花儿一样年纪的天真女孩:
“孩子,学姨姨教的功夫很苦,还不能半途而废。一旦你决心拜入姨姨门下,即便你没什么成就,也必须按照姨姨教的,一点不错,一代不断,一子不偏的传下去,你能做到吗?”
“这...”邹燕犹豫了。
在看人上,胡斯文收敛随意,认真道:“她大姨,苗苗就是天真性子,日常想一出是一出,又从来不是个能吃苦的,你就当她是小孩子玩笑吧。”
“妹夫放心,要不要学,都看燕儿。”常乐一脸认真的打着忽悠。
真认真起来,邹燕确实有些拿不准,想了半天,又偷偷的拿眼瞄姨姨,才为难的捏着裙摆小小声的问:
“姨姨,我,我能不能多想一下?”
“当然可以。”常乐一双杏眸弯弯,与子斐那双漂亮眼睛在无形中,有些相似,不过其透出的却是满满的狡黠之色,内中多含算计,半点没有他那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