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昔日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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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诺喝了两碗水，准备起身接着干活。蒋随钧突然小跑过来叫住了他。
“良娣，殿下找你有事。”
秦以诺蹙眉，望向远处的马车。他们在这里忙碌了好一阵儿，赵承琰硬是没有下车半步。
赵承琰比秦以诺想象中能够沉得住气，竟然现在才遣人来找他。但秦以诺并不想要立马就如了赵承琰的意，故意为难道，“堤坝修护还需要费些功夫，我还是待在这边帮忙比较好。”
秦以诺一边说话，一边瞥向赵瑾的方向，只见他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站起身刻意地走进了两步，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嫂嫂快去吧，可别让哥哥等急了。”
他们身边还有其他休息的百姓，一位眼神不太好的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殿下可真会说笑，怎么叫这位俊秀的大人叫嫂嫂啊……”
男人还未笑完的话，被他身旁的妇人拉着胳膊打断了。
赵瑾不回话，只是笑着，意味不明。
“你在干什么？女人不要掺和我们……”男人不满妇人“没有眼力见”打扰他和赵瑾的闲谈，他继续抱怨着，又继续被妇人拉胳膊打断。
“你今儿怎么总是……”男人刚准备发火，妇人在他耳边悄咪咪说了句话，他便立即闭嘴了，怯生生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带着狐疑的目光偷偷地瞄了秦以诺两眼。
妇人在男人耳边说的是，“殿下的双生哥哥是当今太子，对面那位是前阵子和亲的太子良娣，听说他就是瑞国战神。”
晏国人人皆知，沽城之战，瑞国战神单枪匹马斩杀晏国三千将士。
妇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秦以诺听得清清楚楚。他没必要和其他人解释，但既然身份已被其他人知晓，再待在此地恐生更多麻烦，秦以诺还是跟着蒋随钧回了马车。
站在马车边，秦以诺并未上车。
等了好久的赵承琰打开车门，急切地问，“怎么还不上车？”
“身上有污泥，怕把你的车弄脏了，给我马吧。”秦以诺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盛楠。
盛楠望向赵承琰，左右为难。秦以诺是主子，主子的要求应该是要听的，但赵承琰是更大的主子，他看上去似乎是想要和秦以诺一起坐马车。
到底，要听谁的？
盛楠把求救的目光投降了蒋随钧，可蒋随钧立马转移了视线不去看他。
这……
见盛楠左右犯难，秦以诺直接牵了旁边的马，一跃而上。
“吁——”他抓紧了缰绳往前走了两步，垂眉看向赵承琰，“说吧，何事找我。”
赵承琰看了一眼蒋随钧，蒋随钧立马会意，跑到远处把郑译淳抓了过来。
秦以诺漫不经心地蹬蹬马肚子，斜斜地瞥见郑译淳时，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秦以诺有些意外，他以为赵承琰只是借口“有事”让自己远离赵瑾，没想到是真的“有事”。
“刺史大人，带我们回一下州廨吧。”蒋随钧冷冷地说着。
郑译淳看起来恐惧极了，站在原地说也不是，走也不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心里有鬼，“要不要和二殿下说一声，只留他一人在此处怕不太好吧？”
“大胆！”蒋随钧提溜着他的衣领往前方带着走去，“谁给你的胆子来安排主子们？”
“或者我……微臣差人回去打扫一下？”郑译淳往回走两步，郑重其事地朝着马车抱拳作揖，随即又提高声音，字字铿锵有力地说着，“府城到处受灾严重，连州廨也不能幸免，微臣惶恐，怕脏了殿下的鞋。”
太明显了。
秦以诺忍住不嗤笑出声，赵承琰走出马车，只抬眼看了看秦以诺，便直接跳上了他的马。
“你……”秦以诺被赵承琰包裹在怀中，他的双手抓着缰绳，却十分不老实地一同抓住了秦以诺的手。
赵承琰此时和秦以诺前胸贴后背，甚至双脚还往秦以诺的裤腿上蹭了又蹭，原本干净无尘的太子便服也被染上了泥土。
秦以诺往后推搡着赵承琰，但凡他稍微用点力，赵承琰会立马滚下去，不过，在外还是顾及一下太子的面子，以及，这也许是赵承琰的计策，他只装模作样退推了两下便收手了。
“去州廨。”赵承琰没多说什么，和秦以诺一起驾马走了。
马走在郑译淳跟前，故意抬起了脚驱赶着他前行。
“刺史大人，现在是，我请你走，如果请不动的话，我将会换一个更加有利于我的方式来‘请’你。”蒋随钧依旧冰冷地，慢腾腾地说着，说话的重音全落在了“请”字上面。
郑译淳并没有服从，他的脖子上架着蒋随钧的刀鞘，他走慢两步，刀鞘就会重重地推他往前。
那一边的郑译淳被迫无奈接受，这一边的秦以诺也在被迫接受中。
赵承琰和秦以诺共骑一匹马，远远看去就像是打情骂俏。实际上，在赵承琰眼里就是打情骂俏。
他紧紧贴着秦以诺，一双手臂把秦以诺牢牢地困在怀里，他稍稍侧过头，便能碰到秦以诺的耳朵，他俯身上前，轻轻地说着，“怎么办啊，允之把我弄脏了。”
秦以诺闭上眼睛，沉一口气。
这太子，怎么场合不分，时辰不分，都这么不要脸！
秦以诺不想理他，尽管这一路上，只有盛楠，蒋随钧和那个小老头子。
“允之，自己闯的祸，得自己负责哦。”赵承琰松开缰绳，双手把秦以诺抱得更紧了。
“你想死？”咬牙切齿道。他实在受不了赵承琰如此肉麻，也受不了赵承琰骑马不抓绳这般危险行径。
“有允之在，我不会出事的。”说着，竟把头放在了秦以诺肩上。
两人一路这样黏黏糊糊到了州廨。
州廨的人大部分都去了堤坝做维护工作了，只留下几个在看家。看门的小倌儿看到自家老爷到了，随行的，还有两位衣着不素，气质翩翩的公子，赶忙迎了上去。
“老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二殿下也到了！小的赶紧着人去准备吃食，上次老爷特地从瑞国那边带回来的极品雨前龙井还有些，这就给二位泡上……这位是？怎么称呼？”小倌儿圆滑老练地和众人打招呼，丝毫未见紧张与畏惧。
赵承琰一听，立马露出浅浅地微笑，接过话，“本王，很久没来了。”
“是啊，二殿下上次来，还是在去年哩。大家拖二殿下的福，都过上了好日子，我们都日日盼望着能够再见二殿下呢。”说话间，小倌儿已经带着赵承琰他们往里屋走了。
小倌儿每开口说一句，郑译淳脸色就更加暗淡几分，只是蒋随钧掐住郑译淳的后脖颈，让他没法开口阻止。
“殿下还是住从前的屋子吗？最近闹水灾，我们老爷估摸着二殿下又要来了，便差我们早早清扫屋子。”小倌儿领着赵承琰他们打开一扇门，里面整体素净，布置简单古朴，倒也不算奢靡。
赵承琰点点头走进去坐在正厅的座椅上，小倌儿兴奋地弓着腰等着赵承琰开口，就好像是在等着他打赏一样。
从小倌儿见到赵承琰开始，他的目光就全落在这位他认定的“二殿下”身上了，只要他稍微转身看看旁边的郑译淳，便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但赵承琰只是挂着笑容，却让人瞧不清眼底真实的情绪，等了一会儿，小倌儿见赵承琰没有别的反应，也纳闷儿起来，转头看了看郑译淳，这才反应过来不对，跟着这位“二殿下”的，还有两个带刀的。
小倌儿脸色瞬变，慌得面无血色，惨白如纸，他“咚”地一下跪倒在地，叩头谢罪，尽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二，二，二殿下……”小倌儿头也不敢抬，这和他以往认识的“二殿下”全无相似之处。
这出戏应该还要演一会儿，秦以诺站累了，走到赵承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小倌儿偷偷摸摸地抬眼往秦以诺瞟去，不解地转头又望向被蒋随钧控制住的郑译淳。浑身止不住发抖。
“你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蒋随钧声音随即强硬起来，“这是当今太子殿下！”
“太子？”小倌儿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念叨起来，他现下哪儿还敢瞧仔细啊，刚一抬眼晃了一下，便又战战巍巍地埋起了头。
“太子殿下问话，问什么就答什么！明白吗？”蒋随钧把刀鞘杵在地上，声音不算太响，却足以让小倌儿恐惧了。
“是，是，是……”小倌儿颤抖着，头也不抬地应道。
赵承琰靠在座椅上，静静地打量了小倌儿和郑译淳，过了会儿才慢慢开口，“孤那二弟，对你们很好？”
“是，是，二殿下对小的们那是极好的。”小倌儿缓缓抬起头，瞄了两眼赵承琰，他明明是笑着的，但却让小倌儿感觉不寒而栗。赵承琰没有继续说话，小倌儿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立马又补充道，“没有，没有，二殿下大方，随手给我们当下人的，一点小恩小惠，都是莫大的福气了！”
“二弟他，去年在这里待了多久？”赵承琰淡淡地问着。
“俩，两月有余……”小倌儿不知道赵承琰是何用意，他看向郑译淳，郑译淳满脸悲痛，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把去年堤坝修缮明细的账本拿来。”
“小的……小的不知道哇……”小倌儿瞥向郑译淳，他确实不知道。
郑译淳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少说少错。既然赵承琰和赵瑾已然心生猜忌，那郑译淳为了明哲保身，只能尽量把自己往外摘了。
“刺史大人，麻烦你带路，去取一下账本。”
蒋随钧押着郑译淳去取账本了，盛楠也押着小倌儿出了房间。
整个房间只剩下秦以诺和赵承琰两个人。
秦以诺在旁边看了出好戏，这场戏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没准备好上场，就已经演了起来。
“你在怀疑什么？”秦以诺明知故问，他明白赵承琰在怀疑赵瑾，但为什么会怀疑他，这是秦以诺想要知道的。
“去年雨季前，朝廷拨款给府城的堤坝加固过。我刚刚看了堤坝被冲毁的程度，完全没有被加固过的迹象。”赵承琰回想着刚才在堤坝外看见的景象。
冲散的夯土坍塌得到处都是，似是没有加固结构。新搭建的临时土坝才刚刚高过水面些许，看起来之前的堤坝高度就不太够。周遭柳树纤细稀松，根本起不到防风固土的作用。尤其作为地面加固的石块，数量少，重量轻，轻而易举就会被洪水带走。
如此不堪一击的工程，竟然守护着府城的百姓和晏国的粮仓，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堤坝修缮工作，可是赵瑾主持的，不相信你弟弟？”秦以诺问道。
“是他，我才不放心。”赵承琰诚恳地望着秦以诺，一双剑眉下深邃的浓目，似乎是在告诉秦以诺，“请相信我的判断。”
秦以诺读懂了赵承琰的眼神，但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哦，我记得你之前夸过赵瑾事儿干得漂亮，而且拨款的应该是户部吧，户部不是你四弟在监管？”
“你怎么总是……”赵承琰不出意外地憋住了一口气，“你之前可不会这样。”
之前？嗯？
这一次，轮到秦以诺憋一口气了。赵承琰说的“之前”是那个之前？
和亲之前，还是——重生之前？
“之前？我们见过？”秦以诺瞬间有种心口堵得慌的感觉，她试探地问出了口。
谁知，赵承琰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果然，你对孤，真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