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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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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学期的日子过得飞快，教学楼里每一天都充满了倒计时的紧迫感。墙上的日历一页页地被撕下，黑板角落的高考倒计时牌不断减少着数字，像一只无声的沙漏，催促着所有人向前奔跑。
方煜澈的注意力却不仅仅放在高考上。温煦的生日快到了，之前的生日都是很平淡的过。可是这次是十八岁，一个本该值得庆祝的日子，但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敏锐地察觉到温煦的状态仍然没有好转。
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温煦虽然没有再做出极端的举动，但整个人仍然像笼罩在一层淡漠的阴影里。
他会认真听课，认真做题，但却很少主动去回应周围的世界。偶尔，方煜澈能在某些时刻捕捉到温煦眼神中的恍惚，像是他并没有真正活在这里，而只是暂时停留。方煜澈明白，温煦仍然没有放弃最初的决定——只是暂时忍耐着，等待那个终点的到来。
方煜澈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于是，在紧张的复习间隙，他开始悄悄策划一件事——为温煦准备一个生日礼物，一个足够特别、足够重要的礼物，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等着他活下去。
下了晚自习，方煜澈一如既往地跟着温煦走出教学楼，夜色已经很深，校园里寂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有几辆车驶过，车灯投下短暂的光亮，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方煜澈看着身边的温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下个星期天，你有空吗？”
温煦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声音很淡：“怎么？”
“你的生日啊。”方煜澈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想带你出去走走。”
温煦垂下眼睑，像是没什么兴趣：“不用特意。”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方煜澈顿了顿，语气轻松，“但总不能让你在家里一个人过吧。”
温煦没再说话。
方煜澈也不急着等他答复，只是继续走着，脚步放慢了一些，像是在等他做决定。
很久之后，温煦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方煜澈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就这么定了。”
温煦偏开头，躲开了他的手，但没有说什么。风吹过，发丝有些凌乱，方煜澈的目光落在他微微苍白的侧脸上，眼神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十八岁啊，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年纪。
只是——他得想个办法，让温煦愿意记住它。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煜澈一边紧盯着温煦的状态，一边悄悄地准备着礼物。
他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送给温煦一个专属于他的东西——一本他们的“回忆录”。
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到高一的帮助，高二的靠近，再到高三的并肩同行，方煜澈一点点地回忆，翻找出他们曾经的照片、聊天记录，还有那些被细细折叠的日子。他花时间把它们整理成册，甚至自己手写了一些回忆里的片段。
“第一次见到温煦的时候，他坐在包厢里，安静得像是一幅水墨画……”
“温煦不爱吃甜的，但他似乎对草莓味的东西有一点点例外……”
“他不太愿意在人前展露情绪，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他在想什么……”
……
这些回忆，他一点点地写下来，像是在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他们的故事。
除此之外，他还为温煦准备了一件真正的礼物。
一个小小的、银色的钥匙坠。
这不是一把真正的钥匙，而是他专门定制的一个挂坠，上面刻着一句话——
“你永远可以回家。”
方煜澈知道，温煦的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温暖的地方。但他想让温煦明白，无论他身处何地，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他永远有一个地方可以回去。
这个地方，是方煜澈。
生日那天，方煜澈带着温煦去了城郊的一处山顶。
四月的夜晚依旧寒冷，但山顶的风景很好，城市的灯光在远处连成一片，像是夜空中无数颗倒挂的星星。
他们在风中站了一会儿，方煜澈把围巾取下来，绕到温煦的脖子上，然后才笑着递出那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生日快乐。”
温煦低头看着他手里的盒子，眼神有些迟疑。
“拆开看看。”方煜澈催促道。
温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慢慢拆开了包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本厚厚的手账，封皮上写着他的名字——“温煦的十八岁。”
他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温煦，生日快乐。”
温煦的手指微微顿住。
翻开第一页，他的目光落在那行熟悉的字迹上，灯光下，方煜澈的笔迹带着某种独特的力度，字里行间透着认真。
——“温煦，生日快乐。”
他继续往下看，里面记录的每一页，都是关于他的点滴。从高一到高三，甚至有些连他自己都已经快要遗忘的细节，方煜澈却记得清清楚楚。
“你总是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敲桌子。”
“高二那年冬天，你发过一次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直在说着些什么，但我怎么也听不清。”
“你不喜欢太吵的环境，却意外地对烟花有点喜欢。”
“你习惯把自己关在一个世界里，可我一直都在敲门。”
一句接着一句，安静地躺在纸张上。
温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他的喉咙有些发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一直以来的空洞被某种复杂的情绪挤压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低着头，视线一页一页地滑过，直到翻到最后。
最后一页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温煦，你愿意多陪我走一段路吗？”
温煦怔住了。
风从山顶拂过，带来一丝透骨的寒意，他的手指却因为握紧书页而微微发烫。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方煜澈。
为什么方煜澈愿意一直陪着自己，为什么会自己想要陪着方煜澈，为什么这一刻温煦好想好想活着。
方煜澈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是认真的。他伸出手，把另一个小盒子递到温煦手心里：“这个，也给你。”
温煦垂下眼睑，指尖触及盒子的边缘，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钥匙坠。
小小的，冰冷的，却承载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他将它捏在指尖，光滑的金属表面反射着夜色的微光，而在钥匙的另一面，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你永远可以回家。”
温煦的呼吸在这一刻轻轻一滞。
他盯着那行字，指腹缓缓地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像是在确认那确实存在，又像是在适应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从未把任何地方真正当作“家”。
他从小到大所熟悉的家，只是一个冷漠、压抑、随时可能崩塌的地方，一个他随时都想逃离的牢笼。
但现在，方煜澈在告诉他——他有别的选择。
不是困在原地，不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不是只能孤身一人地承受一切，而是——
他可以回家。
这个“家”，不再是某个冰冷的房间，而是某个人。
是方煜澈。
“……方煜澈。”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而轻，像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颤意。
方煜澈望着他，眼底是温柔的光：“嗯？”
温煦的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被堵住了。他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半晌，他将钥匙坠重新扣在掌心，轻轻地攥住了它。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山顶夜风中，方煜澈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笑了，眼底的暖意更深了一些。
“傻子。”方煜澈低声道，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温煦没有再躲开。
山下的城市灯光依旧闪烁，星星点点，如同夜空中坠落的银河。而在这片灯火之下，两个人站在山顶，彼此沉默着，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接近。
山顶的风依旧很凉，温煦的掌心却莫名地发热，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坠，指腹轻轻摩挲着刻痕，心里像是被填满了什么，又像是被某种情绪压得难以喘息。
“你永远可以回家。”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击碎了他一直以来竖起的屏障，压在心头的重量被一点点剥开，露出最深处的裂缝。
——原来，他也可以有“家”。
——原来，他并不是只能孤身一人。
方煜澈站在他面前，沉默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没有催促温煦，也没有逼他回答，而是像往常一样，陪在他身边，等着他自己消化情绪。
风吹过耳侧，温煦攥紧了钥匙，抬起头看着方煜澈，目光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只是沉默着伸出手，将那枚钥匙攥进了掌心。
“……好。”
方煜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点笑意：“什么好？”
温煦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把钥匙坠套在了自己的钥匙上，然后将钥匙塞回口袋，像是要把它藏得牢牢的。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要再勇敢一次。
夜色沉沉，山顶的风吹动他们的衣摆，远处的城市灯光映在温煦的眼里，他站在那里，身影依旧消瘦，但周身的孤独感却没那么浓了。
方煜澈看着他，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回家。”
温煦微微一怔。
——回家。
方煜澈说的是“回家”。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下意识地扣紧了口袋里的钥匙，然后跟上方煜澈的步伐。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