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Chapter 16 破晓前 ...
-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复习中度过每一天。空气中弥漫着压力的味道，教室里没有空隙，课本、试卷、模拟题堆得像小山一样。
许是上天看不惯温煦，很久没有回家的温煦父亲又在一个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那一天，天气阴沉，似乎连天空都知道，今天又将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放学后，方煜澈和温煦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静谧无声。即使高考的压力让他们几乎忘记了世界的喧嚣，心中也依旧有那份属于高三学生的紧张和焦虑。
然而，一回到家，温煦就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不对劲的沉默。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父亲依旧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那种熟悉的压迫感瞬间蔓延开来。父亲已经喝得有些多，眼神混浊，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怒气。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父亲低沉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夹杂着酒气。
温煦想要解释这是正常的到家时间，但是又怎么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没有说话，低下头，准备去自己的房间。可他刚走几步，父亲的怒火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瞬间爆发。
“你给我站住！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父亲突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天
温煦脊背僵硬了片刻，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的耳朵里充斥着父亲怒骂的声音，但他的内心，却无比冷静。
“我没做错什么……”他低声道。
“没做错？”父亲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抓住温煦的肩膀，把他用力推到墙上，“你就该去死，你活着就是错。”
温煦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头皮一阵发麻，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他知道，今天父亲可能又会变本加厉。每次父亲喝醉后，总会变得异常暴躁，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挑衅他，而他唯一的发泄口，就是温煦。
突然，一阵刺痛从背部传来，易余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就在这时，房间门口传来了方煜澈的声音：“温煦！”
方煜澈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温煦被父亲狠狠推到墙角，脸上带着难以隐忍的痛苦，而父亲则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目光凶狠。
方煜澈的眼睛瞬间变得阴冷，虽然他深知自己不是温煦的亲人，但那一刻，他的怒火也像洪水般汹涌而来。
“你疯了吗？”方煜澈咬着牙，声音沉得像压抑的雷霆，“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温煦的父亲冷笑着回应，眼中充满了蔑视，“你一个外人，也敢管我家里的事？”
方煜澈紧握拳头，嘴唇微微发白，他的目光看向温煦，眼神中满是焦虑。温煦仍旧没有说话，目光低垂着，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心痛的沉默。
“温煦，走。”方煜澈终于开口，声音变得更加坚定。
温煦沉默。
方煜澈的语气没有丝毫的退缩，“我带你走。”
父亲咆哮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带我儿子离开这里？”
然而方煜澈的眼神中，满是不容妥协的决心：“我带走他，谁也不能阻止。”
那一刻，温煦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方煜澈的眼神充满了无言的力量，那种力量透过空气，传递到温煦心底。是的，他并不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完全无情。
他想起了那枚钥匙，想起了那句：“你永远可以回家。”
他轻轻吸了口气，突然伸手，拉住了方煜澈的手。
“走吧。”他说，声音低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们走出了房间，背后是父亲愤怒的咆哮，但两人并肩走出的那一刻，温煦感觉到自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重新看到了阳光。
他们没有回头，而是一路走出大门，离开了那个曾经让温煦觉得无处可逃的家。
外面的世界依旧冷冽，街道上的风刮得人刺骨，但方煜澈的手紧紧握着温煦的手，仿佛告诉他：“你不再孤单。”
那一刻，温煦的心里不再只有恐惧，也不再只有逃避。他知道，自己终于拥有了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去面对那个曾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的家。
高考的钟声渐渐临近，但此时此刻，温煦的心里，终于有了一点久违的平静。
高考的日子终于来临，空气依然紧张压抑，但对于温煦而言，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与复杂。那几天，方煜澈几乎是全天候陪伴在他身边，不仅为他复习，也时不时地轻声安慰，提醒他保持冷静。尽管高考的紧迫感像潮水一样拍打着每个人的内心，但方煜澈总是能通过一种平和的眼神，让温煦稍微放松，哪怕是片刻的宁静，也成了他无法奢求的安慰。
高考的日子终于来临。
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考场外的走廊里，监考老师低声交谈，学生们翻动着最后的复习资料，指尖在纸张上快速滑过，仿佛想要在最后一刻将所有知识都刻进脑海。
温煦站在考场门口，手里捏着准考证，指尖有些发白。他的心跳很快，但不是因为考试，而是因为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一个曾经以为自己看不到的未来。
方煜澈站在他身旁，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道：“紧张吗？”
温煦垂下眼睫，轻轻摇头：“不算紧张。”
“那就好。”方煜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反正你也不想考砸吧？考砸了，我可要笑你一辈子。”
温煦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压抑许久的沉闷终于松动了一点。
考试铃声响起，方煜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温煦的肩：“走吧，等你出来。”
温煦没有说话，但他看着方煜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紧张，没有催促，只有一种安定的等待。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考场。
高考的两天像是一场拉锯战，考生们在一场又一场的试卷轰炸下拼尽全力，校园内外都是家长、老师的身影，焦虑、期待、紧张交织成一片。
温煦的状态比想象中好得多，他没失眠，没慌乱，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在某个夜晚无声地陷入崩溃。
他在答题的时候，脑海里回荡的，不是父亲的怒骂，也不是曾经的阴影，而是方煜澈低声提醒他“放轻松”的声音。
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温煦放下了笔，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窗外的天空，觉得这一刻，像是终于拨开了压在心头许久的乌云。
走出考场时，方煜澈已经等在外面。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方煜澈，对方懒散地靠在围栏上，看到他出来时，朝他扬了扬下巴：“考完了？”
温煦点点头。
方煜澈走上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那现在，毕业了？”
温煦抬头，看着考场门口硕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祝全体考生金榜题名”几个大字，空气中混杂着汗水、夏日热浪和青春的气息。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毕业了。”
方煜澈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掌心朝上，像是等待着什么。
“走吧。”他说，“庆祝一下。”
温煦看着他伸出的手，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挣扎。
方煜澈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往校门口走去。
人潮拥挤，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考生们在互相道别，在憧憬着未来，或者只是单纯地沉浸在“终于解脱了”的放松中。
温煦被人流推着往前走，但他的手始终被方煜澈握着，没有松开。
他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第一次觉得，未来并没有那么可怕。
盛夏将至。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整个城市都比往常热闹。街头巷尾满是刚刚解放的考生，补习班、学校的大门已经空荡荡的，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终于散去。
温煦难得地睡了个自然醒，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高考结束了。
这个曾经被他当作生命终点的日子，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他坐起身，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碗碟碰撞的声音。
走出去的时候，方煜澈正站在厨房里，穿着宽松的短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见到他出来，抬了抬下巴：“起了？正好，吃饭。”
温煦看着桌上的两碗面，没动。
方煜澈察觉到他的沉默，把筷子递给他，语气平静又自然：“没什么可想的，高考都结束了，你想发呆，至少也得吃完再说。”
温煦接过筷子，低头吃了一口。
“等成绩出来，你打算怎么办？”方煜澈坐在他对面，漫不经心地问。
温煦顿了顿，摇头：“不知道。”
方煜澈撑着下巴看他：“我随便报了几个学校，反正我妈让我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呢？”
温煦没回答，他的未来似乎一直是空白的，没想过读什么学校，没想过要学什么专业，甚至没想过，自己能走到这里。
“行吧，等成绩出来再说。”方煜澈也没追问，“反正先好好玩几天。”
温煦抬眼看他，轻声问：“你不担心成绩吗？”
“怕什么？”方煜澈笑了笑，“考完了就是考完了，我又不能改分。”
温煦看着他，嘴角轻轻动了动，没再说话。
那天晚上，方煜澈带着温煦去了海边。
夏天的夜晚潮湿而闷热，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远处的灯塔在夜色里闪烁，偶尔有星星点点的渔火浮在海面上。
两人坐在海边，江恺叼着一根棒棒糖，随手把一罐啤酒递给温煦。
“高考结束。”他说，“喝吗？”
温煦看着那罐啤酒，没伸手。
“啧。”方煜澈耸了耸肩，自己拉开拉环喝了一口，“算了，你不喝也行。”
海风吹来，带着咸湿的味道，温煦的衣摆被风轻轻卷起，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突然开口。
方煜澈偏头看他：“知道什么？”
温煦垂下眼睫，指尖抠着裤缝的线：“知道我……想过高考后自杀的事。”
方煜澈没有立刻回答，风声在两人之间穿梭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啊。”
温煦睁大眼睛，抬头看他。
“你藏得挺好，但我又不是傻子。”方煜澈歪着头看他，眼神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认真，“从寒假开始，你就变了。”
他扯了扯嘴角，继续道：“你以前对我不冷不热，虽然看着很烦，但至少还是活的。可后来，你开始刻意和我保持距离，连眼神都透着死气。”
“我想，完了，这家伙要出事。”
“然后我就去你家，翻到了那封遗书。”方煜澈靠在沙滩上，懒洋洋地说，“所以你要是问我知不知道，我当然知道。”
“只是你没做。”
温煦低头，嗓音有点涩：“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方煜澈叼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你要是真想死，拦得住吗？”
“你想死是你的事，但如果你真的走了，那就是我的事。”他侧过头，看着温煦，语气平淡却坚定，“我当然不会让你死。”
温煦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有些晃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点点情绪波动，竟然早已被方煜澈看穿。
可这个人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守着他，陪着他，像是怕他一个不小心又掉回那个黑暗的深渊里。
他低下头，嗓音很轻：“……谢谢。”
方煜澈眯着眼睛，像是被他逗笑了一样：“谢什么，反正我也没打算让你死。”
他顿了顿，偏头看他，笑得有点坏：“而且，你要是死了，我会一直缠着你，天天给你烧试卷，让你在下面也得做题。”
温煦：“……”
他抿着嘴，最后还是轻轻笑了一声。
海浪拍打着沙滩，远处的灯塔依旧在亮着，像是在夜色里指引着方向。
方煜澈看着温煦，眸子里带着些许认真：“既然都活着，那就好好活。”
“你的人生，不该被那些烂人决定。”
“你自己，才是你的未来。”
海风拂过，吹乱了温煦的头发，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掌心的沙子。
这一次，他没有再想过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