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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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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周子濯被带进宫中的父亲仍然杳无音讯。周子峤倒是醒了,多少为周子濯减轻了一点来自周夫人的压力。
没有明确的官方声明,但是帝都A区已经被军队接管,虽然没有不许出入的禁令,但周宅附近时有穿着军装的人巡视。
周银稍微拉开一点窗帘,扫视一眼后便松开手,猩红的布帛垂下来,将房间内外彻底分隔开。“少爷,这些都不是宫廷出来的近卫军。”
他看着周子濯,“只能探听到是附近驻地调来的军士——有资格临时调动任命近卫的只有那位,也许是太子见陛下情况不好,所以预备着……”
“太子继位是名正言顺,不该起这样的波澜,”周子濯说,“我们本就属太子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子们都在侍疾,宫里全面戒严,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周银叹息,“各家都是这样,乱成一锅粥。”他看着周子濯,神色里流露出一点异样的殷切,“族老们也坐不住了,这两天应该就会找夫人提代理家主的事。”
家主没了音讯,自然要有人出来暂时统领大局,周子峤虽然是名义上的接班人,但是他过于年轻,这些年管事的又是周子濯,他们需要一个人带领着挺过危难,就算他们从前确实站在周夫人一边,这个时候也不会再讲究名分正统身份尊卑。
这无疑是周子濯的机会。
周子濯何尝不知道,尘封许久的内心也微微有些触动——手机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短促的通讯提示音和不知何方隐约传来的遥远警笛声交杂一起,宛如不详的通告。
乌云沉沉,闷雷在遥远的云层中翻滚,空气中潮湿黏腻,飞鸟不鸣,处处昭示着头顶上悬着一场将下未下的暴雨。
周子濯脚步一顿,冷冷望向楼里。
这栋大厦地处新划定的商业区,当初为了介入这片商业区的开发,周子濯费尽心机,顶住来自家族内部的质疑和压力,将自己大部分身家都压了上去。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是正确的,“深海”会所成立五年,带来的收益除了金钱,还有其他一些,对于世家来说更为重要的东西。
深海的招牌霓虹闪烁,还是花天锦地的热闹模样,然而此刻会所入口处已经看不到迎接客人的英俊门童,变成了一队黑衣的冷峻男人——周子濯一手操持至今的深海,竟然也有变得陌生的那一天。
周银本来跟在他身后,突然快步上前,小声叫了句“少爷”。
“您还是别进去了,”周银担忧地说,“他们居心不良,一看就是要对您不利,让我代您过去吧。”
初秋的晚风已经捎带凉意。周子濯拢了拢身上的风衣,淡淡说道:“这是冲着周家来的,躲不过去。”
周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为他让开了路。
明明周子濯是深海名正言顺的老板,进入时却被层层拦下。为首的一名黑衣的保镖脸上从眉角到鼻沿,有一道极深的疤痕,看上去狰狞可怖。他认出来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是谁,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嘴角的烟都没摘下来,故意拖长声音问:“您是哪位?”
“周家长子周子濯,”年轻人身后的随从脸都涨红了,他却并不动气,平静地回答,“劳烦通传一下,我已经到了。”
身后的周银忽的怒道:“你们做什么?”
他双臂被保镖反扭在后面,牢牢制住。周子濯看向身前的人,“这是我的仆从,请放开他。”
“大人说了,今晚上只请了您一个人,”刀疤脸抖了抖烟灰,随着他状似无意间的动作,腰间塞着的东西露出来一点模样,“周先生,大人等您很久了。”
周子濯抬眼,透过玻璃门望向会所里面。会所内灯火通明,只是没了从前喧哗繁盛的人气。往来接待的工作人员一个都没有看到,不知道他们此刻现在哪里。
“如果是为了见我,那么我已经来到这里了,”周子濯说,“深海的职工只是普通人,希望大人不要为难他们。”
保镖笑起来,眼中的嘲讽不加掩饰。“您跟我说没用,”他坦然地说,“周先生要是还有话,自己去跟大人讲吧。”
他侧开一步,将周子濯请进他的会所,“走吧。”
周子濯没有再说什么,他微微侧头用眼神安抚了周银,随后徐步走了进去。
走进会所的一瞬间,周子濯心中一沉。
大厅中摆设已经不是从前富丽堂皇的模样,里面一片狼藉,大理石地板上随处可见倾洒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来往穿梭的服务生和经理一个都没有看到。唯一能令周子濯安心些的,是他还没有看到血迹。
他绕开被推翻在地的一座雕像,从脏污地毯上跨过去,来到电梯前。已经有人为他按好了电梯,见他到来什么都没有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停留。周子濯垂下眼睛,按下楼层按键。
这栋高楼的前八层都租给了深海,前五层是各样的娱乐场所,想要进入后面三层的房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八层此刻已经清空,所有房间房门紧闭,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走廊尽头最大的包厢门敞开着,透出一片暧昧的暖光,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像一张长满獠牙的巨口,随时预备着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