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下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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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核对身份信息，了解来人的优缺点，评估他的生存能力，不就是人事的面试流程吗？
这个林知槿熟呀，她上辈子都干到人事经理了，那不手拿把掐。
考虑到人设，林知槿先胆怯的推辞，最后才在张主任的鼓励下坐到她刚才坐过的位置。
“先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林知槿故意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吴翠花比林知槿更紧张，两只手紧紧攥着衣摆，不停的眨眼，听到林知槿的问话，没有马上回答问题，先是左右看了看，要是有人跟她眼神对上，就立马缩了回来。
见状，林知槿看了她的资料，吴翠花，16岁，永江县十八乡四里村人，五岁被亲生父亲卖给人伢子，转手又被人伢子卖给窑子的妈妈，十岁开始接客，一直到解放军进城。
林知槿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往头上窜，浑身汗毛竖起，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看对面的吴翠花。
十岁呀，上三年级四年级的年纪，接客？天杀的，那些人真该死啊！
林知槿抿了抿唇，咽下到喉咙的酸意，尽量平静的说道：“或许，我们换个人少的地方？”
好一会，吴翠花怯怯的问道：“可以吗？”
林知槿侧头问张主任，“主任，这边有空的办公室吗？”
张主任眼底满是欣慰，别以为妇联工作简单，越是面对弱势群体，工作人员就越要有善心和耐心，小林这点就做的很好，发现对方困境，及时转变处理方式，她果然没看错人。
“有，我带你们过去。”张主任带他们到一个单独房间，里面就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
“现在可以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吗？不用很详细，我们主要是想确认一下的身份。”实在是现在间谍太多，所以他们需要反复确认身份，以免被人掺沙子，不然林知槿真的不想让吴翠花自揭伤疤。
“我叫吴翠花，今年16岁，永江县十八乡四里村人，我离家的时候，家里有八口人，爷爷，奶奶，爹娘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弟弟，现在家里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我到春风阁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平时妈妈不让我们出门，但是认识我的人应该不少，领导，我以后真的自由了吗？真的不用再接客吗？”吴翠花绞着手指，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了，你有什么擅长的手艺吗？比如刺绣，做饭之类的。”林知槿温和的问道。
“我只会简单的刺绣，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吴翠花白着脸摇头。
窑子和青楼不一样，来窑子的都是没什么钱的男人，所以只用学怎么伺候人，老鸨不可能花那个钱给请师傅，更不允许他们浪费时间去学东西。
林知槿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接下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不是真的面试，她叫了声主任，等着她发话。
“嗯，还行。”张主任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林知槿的工作，她看向吴翠花，“这是你的身份证明，拿着身份证明和条子，去外面等着，一会有人带你们去体检。”
“体检？我前阵子刚看过大夫，我没病。”吴翠花连忙说道。
“不是说你有病，只是正常的检查身体，不花钱。”张主任将单子给吴翠花，“别害怕，不是你一个人，大家都要体检。”
吴翠花看了看林知槿，捏着单子离开。
“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吴翠花说的都是真的吗？”张主任突然问林知槿。
“应该是真的，不过敌人狡猾奸诈，我们应该更小心谨慎，可以多观察观察。”林知槿可不敢拿自己的阅历跟张主任这些革命工作者比，所以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张主任笑着点头，“小心是对的，有些敌特为了隐藏身份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知槿跟着张主任到大厅，发现丫鬟和小妾都已经离开，剩下的都是青楼女子。
“主任，他们以后会有什么安排？”林知槿看到大部分青楼姑娘翻着白眼排着队，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这里边有强迫的，有逼不得已的，也有自愿的，走上这条路，很多人失去了靠双手吃饭的能力，所以他们需要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重新学会自力更生。”张主任看着他们语重心长的说道。
青楼姑娘被李悦带着去体检，有几个不愿意去的也被强制带走，张主任见林知槿面露不忍，很耐心的教导她，“妇女工作需要温和，耐心，但是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不然没办法开展工作，有些人的思想固化，很难沟通。”
林知槿仔细记在心里，这个时代和后世不一样，她不能将后世那套社会技能用到这里，更不能仗着自己当过人事经理就掉以轻心，还得跟张主任好好学习。
“走吧，先带你去办理入职。”张主任见她虚心学习，心情非常不错，带她回办公室填写资料，等刘处长审批之后，明天就能正式入职。
“主任，我想改个名字。”林知槿借机改名，她才不要叫林盼娣，“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林知槿，知识的知，木槿花的槿，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羡慕那些有知识的人，又喜欢木槿花，所以给自己取名林知槿。”
张主任扫了眼林知槿外套上绣着的几朵木槿花，看来是真喜欢，连名字都要带槿这个字。
“寓意直白，但是名字嘛，自己喜欢最重要，林盼娣这个名字寓意确实不太好，我们女人从来不比男人差，林知槿？很好听，那么，欢迎你加入妇联，林知槿同志。”张主任起身伸手，郑重的说道。
“谢谢国家和主任给我这个机会，我一会不辜负你们的期待，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帮助更多像我这样的女性解放思想，成为新中华新女性。”林知槿伸手握住张主任的手，铿锵有力的说道。
南城刚刚解放，妇联的工作其实没那么快跟进，之所以这么快开战工作，完全是因为林知槿，所以除了丫鬟小妾还有青楼女子这些强制解放的女性，就没有其他人来寻求帮助。
不过林知槿也没闲着，她正拿着张主任给她的认字本在学习，张主任说了，每天至少十个字，要会认，会写，到时候还要考试，如果通不过要处罚。
至于什么处罚，张主任没说，林知槿也不敢问。
别说，她上辈子虽然是大学生，可斗大的字她不识几个。
当然了，她有基础，肯定学的比别人要快，好比现在，从一到十的繁体字，这个她还是认识的，但是不能表现的太夸张，所以她在假装认真学习。
“小林，在学习呢？走吧，主任让我带你去食堂吃饭。”李悦拿着饭盒过来，笑吟吟的说道。
“李悦姐。”林知槿合上书，有些局促的看着她，“我没带饭盒。”
她根本没想到张主任会留她在妇联工作，更没想到今天就参加工作，自然就没带饭盒。
不对，她就没饭盒，看来下班了要去买一个。
“没事，食堂有碗筷，你跟食堂借用一下，下回记得带饭盒就行。”李悦带着林知槿到食堂，跟炊事班的班长说了一声，跟他们借了一副碗筷。
林知槿看了一眼，食堂弄的非常干净整齐，饭菜虽然简单，闻着就很香。
每人两个杂面馒头，一勺酸菜红薯粉，一勺红烧土豆，林知槿咬了一口馒头，有点拉嗓子，她面不改色的咽下，这时候能吃饱都不错了，她怎么敢嫌弃，何况大家都这么吃。
吃到一半，刘处长和张主任他们边走边说的走进来，每人手里都拎着饭盒。
“那是林盼娣？看来你很喜欢她。”杨处长看了眼在吃饭的林知槿，笑着说道。
“她现在不叫林盼娣，她叫林知槿，一会可别叫错。”张主任端着饭盒，朝林知槿走去，“小林，怎么样，吃的惯吗？”
林知槿连忙点头，“吃的惯，食堂大厨的手艺很好，很香很好吃。”
张主任笑吟吟的看着她，陈家什么日子他们都知道，林知槿过了富贵生活之后还能守住本心，真的难能可贵，这也是她看重林知槿的一点，意志坚定，有党员的品德。
林知槿可不知道张主任对她评价这么高，她纯粹是没真正吃过苦，上辈子再省吃俭用，最多就是吃公司食堂，住公司宿舍，她是人事，占了点便宜，住的单人间，有空调有卫生间，说实在的，宿舍条件都比陈家好。
何况她现在的房子经过装修，有厕所，有电灯，还铺了地暖，吃的方面，中午在这边对付一顿，晚上回家开小灶，穿的更别说了，在陈家做了一堆衣服，还有一笔不小的存款，自然心态平和，没什么可抱怨的。
“好吃多吃点，不够再去拿。”杨处长想到金石山传来的消息，看林知槿的目光无比和善。
还真让林知槿说着了，金石山上可能真的有金矿，他们已经给京城打去电话，那边已经派专家过来，不管能挖到多少黄金，林知槿都立了大功。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林知槿连另一个杂面馒头都吃不下，最后给了杨处长。
“小林，你这样可不行，瘦巴巴的，将来怎么生孩子。”回去的路上，李悦忍不住开口说道。
林知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在陈府两个月，她就喝了两个月的中药，另外加上食补，燕窝虫草吃着，身体已经调养好，人也胖了十几斤，她现在的身材不胖不瘦，刚刚好，她自己很满意。
“我也不算瘦。”而且她今年才十七岁，生什么孩子呀！
“你这还不瘦呢？我看那，风大点都能把你吹跑。”李悦看着林知槿的外貌，“你长的是真漂亮，你现在住哪？安全吗？”
“我住在城东，挺安全的。”林知槿没有说太多，毕竟刚认识，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下午上班，妇联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李悦一一给林知槿介绍。
“这是钱大姐，钱大姐，这是新来的同事，林知槿。”过了一会，李悦凑到林知槿耳旁小声说道：“钱大姐是李副所长的爱人。”
“这是王大姐，王大姐，这是新来的同事，林知槿。”等王大姐出去，李悦又小声告诉她，“王大姐的爱人是二十七师师长。”
“这是李大姐，李大姐，这是新来的同事，林知槿。”完了又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跟她说：“李大姐很厉害，上过战场，杀过鬼子，因伤退居二线。”
厉害啊，办公室加上她一共五个人，除了她，各个来历不凡。
“你就是小林？张主任跟我说过你，给陈家冲喜的对吧？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可怜你小小年纪要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你们洞房了吗？”王大姐端着茶缸过来，好奇的问道。
林知槿的脸刷的一下沉了下来，这人有没有分寸感，刚认识就说这种话。
“王春花，不会说话就闭嘴。”李大姐瞪了王春花一眼，侧头看向林知槿，很认真的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最重要的是朝前看，你还年轻，不要辜负大好年华。”
“谢谢李大姐。”林知槿直接不搭理王大姐，跟李大姐道了谢，继续写字。
王春花撇了撇嘴，她就是随便问问，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姓李的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嘟囔着说道：“我改名了，现在叫王春华，华夏的华。”
可惜，办公室里没人理她。
林知槿扫了一圈，顿时了然，想来这个王春华平时就爱乱说话，早把同事们得罪完了，所以大家见怪不怪，也不爱搭理她。
“王春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张主任拿着一叠文件，路过王春华的办工作敲了敲她的桌子，沉声说道。
“哦，主任，我现在叫王春华，华夏的华。”王春华一边解释一边跟着张主任进办公室。
“小林，你别放心上，王大姐其实心不坏，就是不会说话，她不是故意针对你，她跟所有人都这么说话。”李悦见办公室的门关上，拉着椅子挪到林知槿身旁，小声说道。
“嗯，没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确实给陈老爷冲过喜，他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连喝口水都困难，所以我们连手都没碰过。”林知槿趁机解释。
李悦左右看了看，“不是有个通房怀了遗腹子？”
林知槿学她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说道：“你以为陈老爷为什么突然死了？就是有个通房给他下chun药，陈老爷第二天就不行了。”
“嘶，chun药？这么猛？是怀孕那个下的吗？”李悦兴致勃勃的追问。
“不是，另一个通房，好像是陈老爷强抢的民女，一直记恨他，发现他身体有所好转以后，心里不甘心，直接给他下了药。”林知槿拉着李悦的胳膊，“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放心吧，我的嘴可严了，绝对不会跟别人说。”李悦信誓旦旦的说道。
林知槿表示不放心，越是这么说的人，越是大嘴巴，不过她本意就是要把这事传开，免得其他人胡乱猜测。
写了一下午的字，林知槿简单收拾收拾，跟大家一起下班。
“那个，小林，中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这么问的，我这人吧，嘴快，说话不过脑子。”王春华被张主任呲了一顿，这会垂头巴脑的给林知槿道歉。
“行吧，这事算过了。”林知槿懒得跟她计较。
外面的天还很亮，回去也是一个人，林知槿干脆慢慢走回去，好好感受一下现在的南城。
各种商铺，小贩，黄包车在路上飞奔，偶尔骑过一辆自行车，虽然战乱结束不久，但是南城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途中经过一家看着不错的饭馆，林知槿直接走了进去，一个人点了一菜一汤，外加一碗白米饭，就能吃的饱饱的。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这时候的治安不如后世，林知槿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烧水洗了个澡，趁着外面有些人声，她赶紧关灯睡觉，结果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又不敢睡了。
她本来就胆小，经历了穿越之后，确定人真的有灵魂存在，她就更怕这种东西，脑子总是不由自主的去回想看过的恐怖片和听过的恐怖小说，她甚至在想陈老爷会不会来找她？
“不能想了，林知槿，你不能再想了，别自己吓自己。”林知槿裹紧被子，甚至不敢背朝着外面，不然老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第二天，她神色有些疲惫的来到妇联，李悦狐疑的看着她，“你昨晚做贼啦？怎么一副没睡过的模样。”
“换了住处，有些认床。”对方可是老党员，她总不能说睡不着是因为怕鬼吧？
张主任看到林知槿也问了一句，听到她说认床，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让她收拾收拾，今天准备出外勤。
“今天要去的是郊区地主家，这些人可能已经早做好准备，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虽然带了部队的人过去，你们还是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张主任主要是说给林知槿听。
“我知道的，主任。”林知槿认真点头。
除了王春华留守，一行人带着两个班的军人朝郊外走去。
没错，走，纯靠两条腿。
所里有车，可这些铁疙瘩吃油，国家缺油，大家哪舍得用。
林知槿默默的跟着大部队，走到半道就有些走不动了。
其实这具身体是干惯了农活，可她穿过来这两个月在陈府锦衣玉食，而且陈老爷想要她养皮肤，还专门让人弄药给她泡手和泡脚，老茧都泡没了。
“还能走吗？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李悦扶着林知槿，关心的问道。
“没事，我能走。”林知槿见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打量她，咬了咬牙，继续走着，不能给大家拖后腿。
走了得有四十多分钟，终于到达第一户人家。
林知槿得感谢现在的城区比较小，这要是换成后世的南城，估计连三分之一都没走到。
她愣了一下，左右环顾，这不是以后的银泰附近吗？
就她脚下这片地，以后建成小区要四五万一平米，没想到现在还是郊区。
国家发展的确实快，瞧瞧这片的泥瓦房，臭水沟，烂泥塘，怎么都没法跟以后的高楼大厦联系在一起。
等八零年以后，可以在这边买块地建个大院子，回头一拆迁，祖孙三代都可以躺平。
“小林，还没缓过来？”李悦将自己的水壶递给她。
“不用，我自己带了水壶。”林知槿摆手，刚刚思想这么一打岔，感觉身体都没那么累了。
张主任撇了林知槿一眼，给班长使了个颜色，“敲门。”
“是。”班长敬了个礼，上前敲门。
等了好一会才开门，林知槿跟着张主任进去，就发现这家地主的屋里空荡荡，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穿着打扮也破破烂烂，一家九口挨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军爷，我们家没钱，也没粮食，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王地主弯着腰，可怜兮兮的说道。
“王守财，还真是人如其名，爱财如命，看来你是真的要钱不要命。”班长沉声说道。
王守财顿时腿软，擦着头上没有的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没有，没有，我是真没钱。”
张主任摆摆手，让班长站到旁边，“行了，我们是□□，不要你的钱，但是要求你放掉家里的妾室奴仆，现在人人平等，不能剥削别人，那是资本家，犯法的，懂吗？”
“这……不懂，领导，我就两房老婆，这是我大老婆，成亲十年生了四个闺女，我逼不得已才娶了二房，生了一子一女，现在儿子都已经十岁，眼看就要娶妻生子，我总不能把他生母送走。”王守财一脸为难。
“生过孩子的采取自愿原则，她自己不愿意离开可以留下，但是奴仆必须解放，这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王地主，你是聪明人，知道跟国家作对的下场。”张主任直接说道。
“知道，知道，我这就去取身契。”王守财心疼的烧掉身契，这可都是他真金白银买下来的，早知道就早点卖掉，真是便宜他们了。
第一家还算顺利，第二家竟然有qiang，双方直接开了火，对面还死了一个。
这是林知槿第一次看到打战，吓得面色惨白，她再次见识了开国初期的工作情况。
“没事吧？过些日子就会习惯。”张主任拍了拍林知槿的胳膊，看了眼手表，“效率太慢，走，回去，下午带一个连过来，哼，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小林，你下午不用跟来，放你半天假，修整好了再来上班。”
“谢谢主任。”林知槿没有逞强。
林知槿回到家就躺罗汉床上，根本顾不上干不干净，这一天过的还真是刺激，太刺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下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