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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威逼利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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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帝煜便欺身而来,鹰爪般的五指牢牢锁住傅徴脆弱的脖颈,“一介妖物,也敢威胁朕?”
窒息感侵略着傅徴的感官,生死一瞬的时刻,傅徴却低声笑了起来,因为随着他的生命受到威胁,结界再次波动起来。
帝煜神色微动,下意识放轻手中力道,波动缓慢消失。
“……”帝煜凝视着傅徵,没有预料中的生气,约摸是万年寂寞,这呆头鱼勉强算个乐子。
傅徴不闪不避地与帝煜对视。
“这里的事情不准说出去。”帝煜松开傅徴的同时不忘警告。
傅徴低眉敛眸,看似配合道:“诺。”
“朕警告你,朕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你最好乖乖听话。”帝煜盯着傅徴波澜不惊的眼睛,心中有些不痛快。
“诺。”
“……”看傅徴这般无动于衷,杀又杀不得,帝煜更加不虞。
为了向傅徴彰显自己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帝煜朝魔渊伸手,苍白如纸的右手竟然穿过结界,在他收拢掌心的同时,魔气缠绕上他的右手,与浊气混为一体。
“看到了吧?魔渊是个宝贝,朕并非担心魔气侵袭人间,只是不喜旁人惦记上朕的东西。”帝煜收手,盯着傅徴威胁般地把玩着手心浊气。
傅徴眉心微凝。
帝煜畅快地想,这只呆头鱼终于怕了。
谁知傅徴竟然捧起帝煜浊气缠绕的右手,自言自语地观察道:“怪不得你不能修补结界,你的浊气中包含着魔气,魔气怎能修补魔气?”
“浊气中竟然还有灵气与妖气…”傅徵的目光重新投向帝煜,平静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渴望:“陛下的身体,竟然能同时运用这三种力量,当真是…”
帝煜目光幽深:“如何?”
“…好极了。”傅徴面不改色道:“实乃我人族之幸。”
帝煜毫不留情地收手,嗤道:“你算个屁的人。”
傅徴心平气和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臣既然入了皇宫,那就是陛下的人,自然站在人族这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帝煜眸色幽深,语气淡漠:“你只需好好活着,等朕找到新的修补之法,定会亲手杀了你。”
傅徴听不出意味地笑出了声。
帝煜不悦地凝眉:“朕有千百种法子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傅徴淡淡一笑,“那我就自尽,等符咒消失,陛下就继续用魔气修补魔气吧。”
帝煜愕然:“……”
傅徴撩了帝煜一眼,心想我还收拾不住你了?
帝煜愤然离去。
傅徴气定神闲地跟上去,他看到帝煜脚步一顿,心知这逆徒定是想到了威胁他的新法子。
果不其然,傅徴听到帝煜意味深长地问:“你以为只有你精通符咒?”
“臣自然不如陛下精通。”傅徴识相地说。
帝煜稍微顺心了些:“算你有自知之明。”
傅徴悠悠道:“陛下方才的瞬移符原本是想落地魔渊吧?”
帝煜脸色一变。
傅徴轻笑道:“那为何会落在床榻上?是喜欢睡觉吗?”
帝煜当年嫌符咒复杂难学,总是偷懒怠惰,万年过去了,连个瞬移符都没学明白。
被人戳穿,帝煜冷冷道:“…朕早晚会将你留在结界上的符咒研究明白。”
傅徴温和道:“臣拭目以待。”
“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盗贼,符咒是我师父所创,你们偷学的都是皮毛。”帝煜轻蔑道:“朕才是符咒之术的正统继承人。”
傅徴微怔:“你师父?”
“你年纪小,约莫没听过他。”帝煜不介意给这无知的小鲛人长长见识,他颇为自豪道:“神州最后一位国师,傅徴。”
最后两个字砸在傅徵心上,他发抖的指尖攥紧衣袍,嗓音变得干涩:“陛下…还记得?”
帝煜人模人样地说:“朕当然记得,人族向来尊师重道,与你们妖魔自然不同。”
傅徴垂眸,轻声问:“他后来如何了?没有将符咒之术全都教于你吗?”
“被朕杀了。”帝煜轻飘飘道。
傅徴蓦地睁眼,正好迎上帝煜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不由得呼吸微滞。
帝煜逆着寝宫的光站在傅徴前方,黑白交界之间,他的身影略显缥缈,落在傅徴耳中的声音带着不容忤逆的帝王威仪。
“看在你修补魔窟的份上,朕可以纵容你偶尔出格,倘若你矜功恃宠,以下犯上,朕绝不轻饶。”
帝煜的声音低沉缓慢,一字一顿地落在傅徵心底。
“神州之上,没有谁是朕杀不得的,你最好给朕记清楚。”
傅徵蓦地一笑,嫣红的嘴唇扬起优雅的弧度,透色的白瞳诡异绮丽:“你杀了傅徵?”
“朕不仅杀了他,在杀他之前,还强迫他服侍朕,将他囚于紫薇台之上,与他翻云覆雨夜夜笙歌。”
帝煜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傅徵的神色,心想这呆鱼是怕了吗?
呵,怕吧。
傅徵睫毛翕动,轻声问:“还有呢?”帝煜说的那些事,他全都毫无印象。
“……”帝煜意外地望着傅徵,笑道:“你爱听这个?果真是妖孽,偏爱这些离经叛道之事。”
傅徵心有怒火不可发,帝煜也知道这些事离经叛道?!
帝煜道:“随朕过来。”
傅徵冷着一张脸跟上去,他要看看帝煜还想做什么。
两人从走廊回到寝宫,竟是走向床榻的方向,傅徵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
帝煜不在意傅徵的停顿,他在床榻上摸索一阵,拿起一本书,直接掷向傅徵的方向。
傅徵下意识接住,看清了书皮上的书名《人皇野史五——与帝师不得不说之二三事》。
傅徵:“……”
帝煜看到傅徵被噎住般的神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拿去看吧,赏你了。”
傅徵随意翻了几下,皱眉道:“你方才说的都是从这上面看的?你耍我?这是别人杜撰的。”
帝煜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满不在乎道:“众口铄金嘛。”
傅徵勉强压制住怒气,看似冷静地问:“陛下与傅徵到底有哪些恩怨?”
帝煜不可思议道:“万年前的事情,你凭什么认为朕会记得?”
傅徵松了口气,他方才还以为这逆徒当真如此荒淫不知羞耻。
“陛下就任由这些脏水泼在身上?”傅徵不解地问,关键是还连累了他的名声。
帝煜翘起左腿,双手枕在脑后,随口道:“也许不是脏水呢?这些事情确实像朕会做的。”
傅徵:“……”混账东西,竟敢对他抱有这种龌龊心思。
他随意翻着话本,问:“陛下…心悦傅徵?”
帝煜歪头看向他,似有不解:“什么?”
傅徵百无聊赖道:“陛下不是说,那些事情像你做的。”
“朕是指杀了他。”帝煜随意比划了下抹脖子的手势,然后莫名其妙道:“你脑子有泡吗?朕是男子,傅徵也是男子,朕如何会心悦他?”
傅徵的心中微沉,“本该如此。”他说。
帝煜侧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好像格外在意傅徵。”
“毕竟是符咒始祖,臣心有仰慕。”傅徵说。
“与其仰慕一介死人,不如乖乖臣服于朕,朕自会庇佑南海无忧。”
帝煜打着哈欠,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竟然翻身背对着傅徵,堪堪要睡过去。
傅徵盯着帝煜的背影,“陛下为何能活如此之久?”他是真的好奇。
浊气猛烈地朝傅徵劈面而来,傅徵躲闪不及,巨蟒般的气烟将傅徵紧紧缠绕至空中,傅徵拼尽全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傅徵疑惑又愤怒地看向床榻。
帝煜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坐起,他右腿支起,右臂散漫地搭在膝上,审视着傅徵的目光森然幽深,像是凛冬寒夜。
傅徵艰难出声:“你…”
“这便是鲛人族的目的?”帝煜的语气有几分了然于心的漠然。
“…什么?”浊气将傅徵缠绕得越来越近,他几乎感受不到下肢的存在。
帝煜漫不经心道:“长生之术。”
傅徵顿时明白过来,他听到帝煜自顾自地说:“月涯谎称你神识不清,费尽心思将你送进皇宫,目的不就是为了长生之术?只可惜,你太耐不住性子了。”
“……”傅徵的脸色被憋得通红,白皙的脖子上青筋迸起,看起来像是要爆裂一般。
难不成当真要被这逆徒活活勒死?
“陛下…误会了…”傅徵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
“误会?莫非你真的神识不清?”帝煜轻笑了声,饶有兴致的目光里弥漫着危险的光泽。
是啊,即便帝煜行事荒唐,可他活了万年之久,怎会区分不出神识缺损之人?可他最初并未拆穿傅徵,这其中缘故…傅徵来不及深思,濒死感再次席卷过他的感官。
此时此刻,否认已经无用。
人是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
“陛下恕罪…”傅徵嗓音力竭道:“月涯…的确有所图谋…事关…南海结界…”
听到最后四个字,帝煜立刻放松浊气的力道,傅徵得以喘息,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唇角不易察觉的扬起。
是啊,人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除非——
蝼蚁背后有人想知道的秘密。
帝煜:“接着说。”
傅徵双手被浊气缠绕在身后,他试图挣扎,但浊气将他缠得越来越近,他只好放弃,一本正经地胡扯道:“我确实是奸细…月涯想要攻占人族,他自知不是陛下的对手,便派我来打探陛下长生的秘密和弱点。”
帝煜看不出情绪地凝视着傅徵,似乎在判断他话里话外的真假。
傅徵敛眸,作出一副隐忍屈辱的模样,继续道:“万年前,南海结界后面的东西被人族帝师封印,如今月涯想借他们的力量对付陛下,但他不知道如何解开南海结界的封印,只好派我前来,打探破解封印之法。”
帝煜哼笑道:“你倒是身兼数职。”
“…我只想活命。”
帝煜懒散地望着傅徵,眼神犹如明镜,“你会乖乖听话?”直觉告诉帝煜,眼前这个人…哦不,是这条鱼,并不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傅徵神色难过,白瞳泪光闪烁:“我的妻子被月涯作为人质,只有等我带着陛下的秘密回去,月涯才会放过她,我…别无他法。”
帝煜敷衍地称赞:“哦?为了救你的妻子吗?也算有情有义。”
“我妻子陪我走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我负他许多。”傅徵言辞恳切地说。
他自认为说得情真意切,可帝煜脸色未曾有丝毫动摇,甚至算得上无动于衷。
“……”傅徵清了清嗓子,道:“我愿意永远效忠陛下,关于符咒之术,定会倾囊相授。”
帝煜这才来了些兴致,他挑眉:“你的条件呢?”
“待到陛下不需要我那一日,放我回南海,并助我夺得王位,除掉月涯。”
帝煜笑出了声:“朕以为你会更想救出你的妻子。”
傅徵差点忘了这一茬儿,妻子什么的…原本就是胡诌的,他反应得很快,带着三分歉疚和七分坚定道:“这世上,总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
帝煜彻底放松力道,浊气只虚虚地缠绕着傅徵,他道:“成交。”
正当傅徵松了口气时,帝煜忽然俯身过来,他伸手蛮横地按住傅徵的后颈。
傅徵一惊,瞪着眼睛看着帝煜的脸越来越近。
帝煜强行用额头抵上傅徵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一瞬间,傅徵脑海里看到了许多场景。
无数鲜血淋漓的场面交织着,斑驳脏乱的地面上全是断肢残臂,苟延残喘的身子绝望又不甘地挣扎着…
“这些都是觊觎朕长生之术的人。”帝煜缥缈森然的语调在傅徵耳边响起:“起初他们看起来和你一样没用,后来他们都想杀了朕。”
感觉到前额温度的离去,傅徵缓缓抬眸,正好与帝煜古井无波的幽深眼神相对。
帝煜无悲无喜道:“但他们都被朕杀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否则他们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距离过近,傅徵不自在地后仰脖子,“诺。”他如是回答。
留意到傅徵的动作,帝煜嗤道:“还真是夫妻情深,你这是心中惦记着你妻子,不愿朕接近你吗?”
傅徵:“……”
帝煜蛮不讲理道:“朕不管你以前跟谁成过亲,如今你进了宫,那就是朕的人。”顿了下,他改口:“的鱼。”
傅徵:“……”
帝煜强行扳回傅徵的头,警告道:“只有朕嫌弃你的份,万没有你躲着朕的份,听懂了吗?”
傅徵面无表情道:“诺。”
话音刚落,他突然从帝煜的浊气的束缚中滑溜下来,直接掉在了床上,落在了帝煜的腿上。
“……”
“……”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没有料到这变故。
这变故也简单,傅徵的灵力用光了,双腿重新变回了鱼尾。
漂亮的大尾巴正好落在帝煜腿上。
“你干嘛!?”帝煜像只炸毛的猫,他迅速躲开,凶神恶煞地瞪着傅徵,还嫌弃地蹭了蹭被鱼尾碰过的手背。
傅徵眉梢微动,身为帝煜的师父,他当然知道帝煜不喜鳞片类的东西,他虽然也不喜这鱼尾巴,但这条尾巴竟然能让帝煜露出类似于惊慌的表情,他稍微有些满意。
尾鳍轻扫,掠过帝煜的手腕,鱼尾前探,缠住了帝煜的手腕。
帝煜瞳孔微震,“放肆!”
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手腕传至整条胳膊,胳膊像是被冻住了般,他呼吸急促,半边头皮发麻。
傅徵见好就收,他收回尾巴,询问:“陛下不喜欢?”
帝煜僵硬着胳膊,怒道:“朕看你…”
傅徵轻言细语地打断他:“陛下方才说臣是您的人,微臣听进去了,方才所为…是示好。”
“……”帝煜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不由得冷笑:“还称臣?你应该自称臣妾!”
傅徵眨了下眼睛,欣然改口:“陛下,臣妾现在不能走路,您能抱臣妾回去吗?”
帝煜毫不客气道:“做梦!”停顿片刻,他神色莫名地盯着傅徵,讥诮道:“你这就忘了你妻子了?”
傅徵悠然道:“臣妾事事顺着陛下的心意,反倒是陛下处处不满意,不如陛下直言,叫臣妾如何是好?”
“放肆!”帝煜轻斥:“还不快将尾巴变回去!”
傅徵无辜道:“臣妾…”
“闭嘴!”帝煜听到这两个字就忍不住额角抽搐。
傅徵心中暗笑,他短暂地清了下嗓子,乖巧改口:“我灵力枯竭,变不回去。”
帝煜微微蹙眉,片刻后,他极其轻蔑地哼了声,“你的灵力?难道不是你夺了彩鸡的灵力?彩鸡如今变得肥嘟嘟…还好手感不错。”
“看来陛下更喜欢毛茸茸。”傅徵垂眸晃了下尾鳍。
帝煜瞥向傅徵,“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少打听朕的喜好…你太狡猾了,保险起见,你需同朕结下主仆契。”
傅徵莞尔一笑:“好啊,陛下请。”
“……”帝煜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万年前的契约,朕如何会记得?”
“陛下不会?”傅徵故作讶然。
“朕并非不会,只是时间太久忘了。”帝煜扬起下巴居高临下道:“你一定会。”
傅徵可不会上赶着给帝煜当奴仆,他刚想说他也不会,就被帝煜扔过来的东西砸了满怀,是那本符咒孤本。
对上帝煜满是压迫的眼神,傅徵听到帝煜用威胁的语气道:“你必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