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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甘愿为俘 ...


  •   “殿下看看那些人,哪个不是身受重伤,再说这城里,哪个不是傲天国的臣民。但凡他们要的是臣这条老命,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任凭其处置。”

      “你不必再强词夺理。一命换一命,我替她去。”

      “殿下不可。”军候制止道。

      “好了,小翊,少说两句,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军候也来一下。”

      “姊姊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知道了,过来,我有个办法要与你商议。”她拉着他的衣领,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放心,我会努力活着。”随即手里的银针扎进他的后颈,人昏倒在她怀里。

      “姑娘这是?”

      “人交给你了。他会昏睡一日左右,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安全。”

      “姑娘放心,吾等自当拼死守护殿下。”

      “如果他们真的放弃这座城,送他回南都。还有最后一件事想麻烦军候。”

      “姑娘请说,在下能做的一定替姑娘办到。”

      “能找来纸笔吗?我想……”

      “你去寻笔墨纸砚来。”军候不等她说完,就吩咐士兵去找。

      “谢谢。”

      “姑娘想好了?”

      “这一生能这样收场,不枉来此一遭。只是小翊他太重情义,等他醒了,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

      程澄的心是平静的,仿佛已看透来这里的自己该面对的终局。可她又是不舍的,小白小染还在等她回家,生而不养,她深知自己愧为人母。

      一刻钟至,城门大开,观其门上的破洞,开与开没两样。

      程澄身着月白色纹云外衫,腰间是同色系暗纹腰带,束起的长发插着雕刻星辰的木簪。忽略她身上那个脏兮兮的挎包,妥妥一位迷倒万千少女的俊儿郎。

      她想起多年前,梦里见到云月洛的父亲,穿得是相似的衣裳,不禁感叹今儿这身衣裳换得恰到好处。

      感叹之余,她亦要赞扬一句王宫做衣的手艺很是不错。

      虽然她并不知道,宫里给她置办的衣裳都是东方莫离亲自选的布料,绘的图样,好多都有这类图案,只因他觉得云昙国王族的纹饰与她甚为相配。

      她一步步走向敌人,在一排又一排敌人或惊叹或愤怒的目光下,止步在那个男人面前。

      “身为王者,允诺之言,自然不会像小女子般言而无信的,对吧?”

      “啧啧啧,竟还是个清冷美人!”男人叹道。他摆了下手,身边的人拿着根绳子将她手腕绑在一起,而绳子的那一头交由他牵着。

      “启程!”他下令道。

      他起身用力拉了一下绳子,她被拉扯着往前几步,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怼向她胸口,骨裂的疼痛使她瞬间停止了呼吸,好一阵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看来并不是没受伤。只是个能忍的。”男人戏谑道。他骑上马,放长些绳子,像牵马一样牵着她在地上跑。

      她若是没受伤轻轻松松能跑在前面,奈何现在迈的每一步,骨头都疼得要命。

      日落西沉,天色渐暗,男人终于命令停下休整。

      她上身微倾,手腕按住胸口,忍了许久的内伤在一口血喷到地上后畅快许多,额间汗水滴滴落地。她无心擦拭,费劲地翻着包里的药,倒出一颗治内伤的吞了下去。

      男人解下水袋给她。

      程澄看了一眼,轻声道:“谢谢”。

      拿着水袋在离嘴边一厘米的位置往嘴里倒,喝了近半袋才停下来,这一路身体缺的水,终是补上了些。

      “你刚吃的什么?”男人问道。

      “药。”

      “还有什么?之前使人无力的浓烟还有没有?”

      “没了。”

      男人不信她的话,摘了她的包,将东西全部倒在地上,逐一查验。

      一堆瓶瓶罐罐,几片金叶子,一只荷包里尽是一个个小纸包,再有就是两捆牛皮卷,一捆里有刀片丝线乱七八糟的东西,另一捆打开全是银针。

      “你懂医术?”

      程澄不语。

      “那烟是你自己做的?”

      她依旧不答。

      “不想开口?孤不介意用刑逼你开口。”

      “医术略懂,烟雾弹是买的。”

      “在哪买的?”

      “在一个游走的商贩手里,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四处游荡。”程澄随口胡诌道。

      “既然你懂医,可知其成分?”

      “我只是略懂,包扎伤口、煎个药还行,实在不行也能扎几针,别的是一概不懂。”

      “这么说,孤要你没半点用处,倒不如踏平了垣城还能弄些银子。”他看向垣城的方向,似在琢磨要不要打回去。

      “别急,烟雾弹是没有,但我懂治伤,尤其是外伤,缝缝补补的最擅长了,可以充当军医。”

      “军医?你杀孤的人连眼都不眨。孤能放心让你医治?”

      “想活命,什么不该做,我还是明白的。”

      “女人……不论如何都是有些用处的。”他眼神赤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我不愿做的,绝不会做。敌不过你,但瞬间结果了自己,我有的是办法。”她戒备地盯着他。

      “叫什么?”

      “月洛。你呢?”

      “孤?哈哈哈哈哈!你不配知晓。”

      “……”

      “那个能照亮夜空的光是什么?”

      “闪光竹筒。”

      “你可会做?”

      “不会。”

      男人眼光低沉,“以后你就是孤的军医,孤只喜欢有用的人。”

      他解开绑着她手腕的绳子,威胁道:“你最好不要逃,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谢谢。”程澄微微活动被勒出血痕的手腕,旧伤添新伤,到处都是伤。她在地上捡起装着外伤药的瓶子,涂在伤口上。

      “这些东西你还要检查不?不检查我收起来了?”她递上那只荷包询问道。

      “随你。”

      她将东西重新装好,背上包,厚着脸皮道:“如果你现在不打算杀我,能不能给我匹马?你打我那掌,折了三根肋骨,再跑下去,吃亏的是你。”

      “为何是孤?”

      “我换了一座城,没派上用场就死了,买卖不是亏了?”

      “漂亮的女人果然巧言令色。”

      “……”程澄无语至极,漂亮是没错,巧言令色从何说起。

      男人放弃垣城,要她只是其中最令人信服的借口罢了。

      在青海城他们搜罗了不少金银物资,垣城不及其三成,与其逼他们背水一战,损失他的兵力,浪费他的时间,不如加快速度进攻更有利可图的城,等他拿下大半城池,那些自然是囊中物。

      夜里男人躺在那个比床还大的椅子上睡觉。

      程澄在他半丈远的树干旁打盹,他周围的人防她像防狼一样,监视的视线从没离开过。

      她肋骨痛得根本没有睡熟过,过了多久不清楚,天是还黑的,男人醒来便传令继续行军。

      他没有分给她一匹马,反而将自己的坐骑让了小半给她。

      她明白对方是防止她逃跑,本不欲同乘的,但再跟着马跑下去,绝对见不到今夜的星星。

      坐在他前面,身体被禁锢在他双臂之间,她深感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置身牢笼般无处可逃。

      “孤想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所以收起你狡黠的心思,别妄想挑战孤。”男人警告道。

      “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程澄应道。她有点后悔没做致命的毒,荷包里那几种都给他用上,也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

      “那你可知自己貌美胜花,翩若惊鸿?”

      “你不是最喜欢有用的人?不像是会在意他人外貌如何之人!”

      “你倒是清楚得很。”

      “毕竟你留我一命,不是因为我相貌如何。”

      “巧言善辩!记住孤是王,再让孤听到你称孤作’你’,孤便割了你的舌头。”

      程澄吓得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东方子羽昏迷整整一日,醒来时在晃晃荡荡疾驰而行的马车里。他迷迷糊糊的第一句话便是唤姊姊。

      “殿下,姑娘不在。”

      “东洋人,他们是不是。”

      “姑娘暂时没事,昨日她弄晕殿下,便去了东洋人那,他们没杀她,将她绑起来带走了。”

      “他们去哪了?”

      “小人不知,昨日他们撤兵,军候吩咐我们几个带殿下离开。”

      “去哪?”

      “送您回南都城。”

      “本王不回去,停车。”

      “姑娘离走前,有东西留给殿下,都在这了。”他递上一块碎布系成的小包,里面有两封信和一个荷包。

      一封信写着“小翊亲启”,另一封写着“墨星辰亲启”。荷包里有一颗珠子和一块两面分别刻着“壹”与“禾青”字样的木牌。

      他打开自己的那封信,信上写着,“小翊听姊姊的话,回南都城,东洋人野心勃勃早有预谋,你须得回去助你王兄。各城防守薄弱,对抗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需要集结大军与之抗衡。切不可因小失大,凡事都得权衡利弊,不可冲动行事。不用担心,我会尽力好好活着。荷包里的东西还有另外一封信,有机会替我转交墨星辰。”

      看完自己的信,他犹豫片刻,立即拆开了墨星辰那封,信上寥寥数字,写着,“星辰,替我守护他们。”

      程澄这封信写得甚是简洁又隐晦,她不确定这信会经过多少人的手,又会有多少人看,只要真正的收信人,明白她所指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东方子羽将手书、荷包揣进怀里,“校尉和军候呢?”

      “两位带兵追东洋人去了。殿下,咱还停车吗?”

      他靠在车上,一只手攥成拳拍打在额头上,闭着眼,浑身透着无力感,无奈道:“回南都”。

      东洋军偏东北方向行进,不是她来时的路,行军速度较快,三日后,抵达一座名为金山城的城邑。

      男人依旧是那副模样,闲适地靠在椅子上休息,下令半个时辰内他要进到城内,便将攻城事宜全权交给底下人。

      金山城的防卫相对较严,但面对大军攻城,依旧无力反抗。不到半个时辰,男人已然站在城内,屠城、掠夺。

      “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这里不是战场,他们没有抵抗的能力,何必赶尽杀绝?自称为王,却毫无半点王者气度!”程澄看着无辜的百姓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恨不能结果了他。

      “斩草最忌不除根!你再敢动,孤的刀就砍了你的脑袋。”男人威胁道。

      程澄伸手抓住举在眼前的刀,刀刃锋利瞬间割破了她的手心,她毫不在意,将刀架在自己脖颈上。

      “他们不是草,不需要除根。最多算是浮萍,漂到哪便在哪活罢了。生活在这个时代已经很艰难了,只要能过安生日子,他们不在乎谁是君谁是王。你又何必如此忌惮?况且百姓千千万,难道东洋王都要斩杀殆尽?狗急了都会跳墙,人急了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在威胁孤?”

      “不,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男人收起长柄刀,思索片刻即传令,“搜刮所有财物,战俘随军,反抗者杀无赦。”

      他看了眼她流血的手,眉头微蹙道:“你这个女人,难道不知疼?”

      “跟他们比起来,割破手算什么。”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继续道:“如果我承诺绝不逃走,可否让我替百姓治伤?”

      男人盯着她许久,仿佛在评估她话的可信度,半晌道:“弄好你自己的手再去。”

      “好!”她当即在衣摆处撕下一条,严实地裹在手上,连药都没涂。

      药是有限的,现在她想留给更需要的人。

      男人见她如此敷衍,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程澄跑过去,一个挨一个检查附近倒地的百姓,都断了气,她一颗心沉到底,眼泪不禁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在一个女人身下发现还有气息的孩子,她抹掉眼泪,将她移开。

      孩子此时醒来,看到身边倒地不起的女人,眼泪直流。那把刀将他母亲贯穿的同时刺中他胸口右侧,他的动作加快了伤口流血的速度。

      “小朋友,把这个吃了,让我替你治伤好不好?”程澄掰了一半止血药丸给他。

      “阿娘……阿兄能不能救救我阿娘?”男孩哭着跟眼前人说。

      程澄思忖片刻道:“你阿娘说,让我先给你治伤,然后再给她看,你是不是应该听她的话?”

      “真的?那阿娘怎么不睁开眼睛?”男孩抽泣地问道。

      “她太累了……睡觉了……我们不要吵醒她好不好?”

      男孩看着阿娘,又看看阿兄,抹干了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拿过阿兄手里的药吞了下去。

      “我抱你去那边,检查一下伤口。”程澄将他打横抱起,放到一家商户门前支起的桌子上。

      伤深见骨,她看着满眼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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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