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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醒了(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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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尸?
卢希安冷笑一声,洒脱不羁的好朋友面具瞬间卸下,他眉目阴沉地在莱炆面前坐下。
前世,他与炆叔就猝不及防地以收尸做了结局。
满是焦土的战后沙场,秃鹫在低空盘旋。
军雌们临死前围做一圈,拼命将崇敬的战神掩护在一众尸身之下,才使得莱炆.洛维尔免去了被啄食得面目前非的命运,才使得卢希安认出了支离破碎的炆叔。
卢希安在沙发上舒展开双腿,俯下身去,拨开莱炆.洛维尔面颊上的一缕碎发。
乌浓的发,仿佛卢希安在蓝星见过的最古老最上等的墨。他的眼睫紧紧闭合着,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前世的最后一面,他的发间满满参杂着银丝,眼角布着细纹,面颊上有一道长而深的疤痕,身躯上满布着干涸到乌黑的血。
卢希安深深吸了口气,将那惨痛的一幕从脑海中屏蔽。
这一世,他还是乌发乌眸,肤白如玉,只眼角多了淤青,手脚上布着红痕,如蓝星最美的雪原点缀着红梅、碧叶。
卢希安的手顿住,他在莱炆耳后找到了一缕白发。
十年前,他孤身离开炎星前,曾在黑夜掩盖下潜入莱炆的房间,用目光和这位让他心绪复杂的长辈告别。
时光虽已流转过前世今生,但他确信,那时候还没有这缕白发。
卢希安叹了口气,俯身将莱炆抱起,准备送到顶楼准备好的医疗仓。
老亚当托着食盘出现了,见他抱着新雌奴要进电梯,忙过来阻止:“雌奴只配在地下室呆着,我当年进卢家时,先在地下室住了十年呢。”
卢希安冷了面色,沉声宣布:“他与我一同住在顶楼套房,以后,禁止你上顶楼。”
不待老亚当错愕惊恐的神情成型,他已恢复斯文温和,优雅地点头:“午安,老亚当!”
顶楼是卢家家居气息最浓郁的地方,柔软雪白的地毯,飘逸流动的浅蓝色窗帘,墙上摆着毛绒绒的鲸鱼、企鹅,靠墙角站着一只大大的毛绒北极熊。
这一切,还是十六年前,莱炆.洛维尔为卢希安亲自设计改装的。
他抱住七岁的卢希安,笑得温暖和煦如日星的第一缕晨光:“小安,你不是最喜欢蓝星的海底世界么?以后在家里也能看到了,炆叔不在的时候,有整个海洋陪伴着你。”
卢希安踢开北极熊,现出一道隐藏的小门。
他凑过去用视网膜打开,里面是一间治疗室,墙壁上绘着生动的海草、游鱼,中间是一架样子古拙的奶黄色治疗仓,满满一大箱治疗液,靠窗摆着一副浅灰色折叠椅。
除了治疗液是临时让老亚当买来的,其他都是十年前的布置。
少年卢希安极爱惹是生非,屡屡在学院里与其他雄虫打架,一次受伤后,莱炆亲手布置了这间治疗室。
那张灰色折叠椅,是莱炆夜间守护卢希安的地方。
没想到,十年后,身份倒转。
卢希安将莱炆放在治疗仓的操作台上。
操作台短小,莱炆的长腿搭在地上,上半身紧紧依靠在卢希安肩头。
卢希安腾出手,替他拉去袍子。
那袍子还是在拍卖中心时,卢希安给裹上的。他的翅膀在接触卢希安怀抱时已自动收起,轻轻一扯,袍子下的躯体,白皙而流畅。
卢希安避开目光,把莱炆放进治疗仓内,灌满浅绿色的治疗液。
他转过身,站在窗前,遥望远方钢筋水泥组成的城市。
照他在神秘书册中看过的故事,至少有七方势力要来抢夺战神,书中莱炆.洛维尔辗转于各方人马手中,受尽折磨和压榨。
卢希安目光深沉,因为成功拍下战神,他当时签订的保密不离境协议已经自动生效。
莱炆.洛维尔牵扯到太多国家与军部的机密,得到他的雄虫,无论身份如何都将处于严密监控下,不得离开雅玛星系,甚至是炎星。
卢希安不能带着炆叔逃离,他回不到生活了快十年的蓝星。
而在这个他已离开十年的星球,若想从多方觊觎下保全莱炆.洛维尔,躲避绝不是办法。
七大世家的卢家家主身份,在岁月变迁下,只是个说出来唬人的荣誉称号,在实际权力面前毫无作用。
卢希安手指轻敲窗台,燥热的炎星气息隔着玻璃汹汹欲入。
前世,他几乎与雅玛星系切断了一切联系,若非因要处理卢家的一些到期财产,他也绝不会再返回炎星,从而听到莱炆.洛维尔惨死的消息。
这一世,他重生在莱炆即将被拍卖前的三个月,设法从三百万光年之外回来,再倾尽家产与幕后的操盘手古家主谈判,便耗费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就签下了从此不再出雅玛星系的保证书,陷入十面埋伏的境地。
卢希安看向治疗仓。
治疗仓中,浸泡在治疗液中的躯壳,眼睫如翼,安稳得仿佛香甜入睡的天使。
卢希安缓缓走过去,敲了下治疗仓的台面,苦笑:“炆叔,为了你,我陷入了怎样的泥潭啊!”
他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琉璃仓台上:“不能怪你,也许不过是造物主见我前世活得太过无趣,这一世要让我享受下快意恩仇的刺激。”
想起前世为莱炆.洛维尔收尸后,他怅然若失、空空荡荡、醉生梦死的后半生,卢希安收起了苦笑,一双异色眼眸凝聚在虚空一点。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前世活得那般茫然,那般冷漠……
雌父在战场上死得惨烈,雄父自杀殉情,年幼的卢希安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茫然地走过半个炎都。
他十三岁时,有位居心叵测的远房亲戚偷偷告诉他,他雌父是替莱炆·洛维尔去死的。
卢希安也不过是轻“哦”一声,然后心灰意懒地离开了炎星,从此不再回来。
直面炆叔的惨死现场,他仍然是付钱买了墓地,茫然回到蓝星。
他似乎没有心,前世在蓝星度过的三百年,活得安逸而奢华,胸腔里却总是空荡荡、冷飕飕的。
仿佛失落了什么他很在意的东西。
这一世,卢希安选择回来,除了救炆叔的迫在眉睫,他也想给自己胸腔里这颗东西找一个答案。
幸而,一切都还来得及。
炆叔,财富,力量,他会一点点重新握回手中,让那些家伙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叮”的一声轻响,是食物运送专梯的声音。
卢希安随手拿了一只胖墩墩的毛绒企鹅,摆在治疗仓上莱炆的面颊边,迈着悠闲的步子出去吃晚饭。
治疗液不能久泡,否则被治疗者躯体会发皱、发红,严重的还会溃烂。
卢希安禁止老亚当上顶楼,两个星时的疗程结束后,他不得不亲力亲为,放了满满一池的温水,将莱炆从治疗仓搬出来,一点点擦洗干净。
雌虫的身体除了更高大更健壮,拥有能虫化的锋利翅膀,与雄虫的区别就在于满身的虫纹。
莱炆·洛维尔的虫纹是金色的,形状犹如蓝星的曼陀罗花,精致繁复地缠绕在他白皙而不失力量的肌肉上。
一点点洗去黏腻的绿色治疗液,雌虫绝美的躯体在卢希安的手指下显现,如蓝星艺术馆里那些最完美的雕塑。
卢希安面颊微微发热,喉头有一丝丝发干。
他忽然意识到,躺在浴池里的不止是炆叔,还是一位成熟完美的虫族异性。
而且是法律上已经归属他所有,可以任凭他做任何事的异性,包括那些最难以启齿的……
卢希安的手指,猛然从莱炆光洁柔软的腰间拿开,他拿了一片蓬松的浴巾,胡乱将水中的躯体捞出来裹得严严实实。
把莱炆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卢希安拿了两个大大的鲸鱼玩偶放在炆叔的两边,彻底杜绝了自己躺在旁边的念头。
他走到外间的客厅里,开了一瓶红酒,就着瓶口灌下一大口,心下仍是砰砰跳个不停。
在蓝星生活十年,他确信自己更欣赏蓝星女性柔软玲珑的身段,绝不应该因硬邦邦的雌虫而有生理波动。
况且,躺在里面的还是自幼抚育过他的长辈,是他雄父雌父逝去后,第一个将他紧紧抱进怀里的炆叔。
卢希安至今还记得,那个炎星落雨的午后,炆叔踏着满地雨水,湿淋淋地跑遍整个大都,在下城区一处不知名的角落,找到刚成为孤儿的他。
他没有像其他虫一般责怪卢希安不掉眼泪,而是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用最柔和最坚定的嗓音告诉他:“小安,以后你有炆叔,不要怕!”
哪怕到现在,卢希安依然觉得自己当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样子,可炆叔却让他“不要怕!”
为这声“不要怕”,以及后来六年的陪伴,哪怕得知雌父之死可能与炆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也没有多问一句,而是选择黯然远离。
卢希安拎着酒瓶,躺靠在沙发上,单手打开光脑,指尖胡乱点着界面,在白色的墙面上投影出一张张人类女明星照片。
他的手指停住,光脑上投放出来的是一张雌虫飞翔的照片。
一双洁白的羽翼划过碧蓝的天空,仿佛刺破苍穹的利剑。
下方是金色的沙滩,站满了军雌,如蓝星的向日葵般齐刷刷仰着脑袋,望着他们心中的太阳。
照片旁是新闻标题:蔷薇军团大练兵,莱炆上将展风采。
卢希安关了投影,一时想不起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收藏进光脑的。
他把剩下半瓶酒灌下喉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卧室隐约有一点儿细微的动静。
卢希安坐起身来,按着酸痛的肩头,迷迷糊糊走向卧室。
推开门,他瞬间清醒了。
曾经的战神跪在门口,穿一袭雪白的长袍,肩背挺直,头却深深地垂了下去,露出乌黑的发,雪白的颈,虫纹是美丽的金色,如繁复精致的曼陀罗花,缠绕至脊背深处。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头,温润如玉的嗓音恭敬而不失尊严:“雄主!”
卢希安心下一动,他如今是他的雄主了,他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
他的手握住莱炆的肩头,温热而结实的肌肉触感,属于战神的力量在血肉下勃勃跳动。
卢希安的手指收紧,电光火石之间,另一种可能在他脑海中飞速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