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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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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哥,那个庄闻,怎么老来找你?”张小年语气中带着不快。容时每天戏份安排的满满的,也就转场间隙有那么点休息时间,那个庄闻倒好,老趁着这个档口来找容时,让容时给他讲戏。
张小年不满的嘀咕,“他就不能找导演吗?”对手戏就算了,什么戏都找容时给他讲,容时又不是导演,他自己一天天连轴转,喝口水都在赶时间,还要分出精力给庄闻讲戏,张小年看着都替容时累得慌。
容时目光从剧本上挪开,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只是休息的空挡帮个小忙,又没耽搁什么,何况,庄雅珺前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小年噜噜嘴,“容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张小年闲来无事的时候,上网搜了下庄闻,五岁出演了第一部戏,在他爸庄雅珺主演的剧里演他的儿子,之后的几年,陆陆续续演了很多男主的儿子、弟弟,一直有国民弟弟的称呼。童星出名早,国民知名度高,有一大波自小看着他长大的死忠粉,可这也是童星的局限,人设过早被定性,所以,童星成年后,能转型的少之又少,庄闻就属于转型失败的这一类,成年了还在演男主的少年时代。
庄闻后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于是,沉下心来考入电影学院,大学整整四年,没再接过一部戏,连寒暑假都没有偶尔去客串,一心扑在学业上,认真学习演戏,努力磨练演技。
然而,四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的演技突飞猛进、达到质的飞跃,反而这四年里,一茬又一茬出现的新人,渐渐将他积累十多年粉丝分得一干二净。于是,毕业后再入娱乐圈,也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这几年,他只能靠着他爸庄雅珺在圈子里的一点薄面,以及关系好的叔伯的一些情分,接一些戏份不轻不重的角色,《佞臣》中襄阳王一角,应该是庄闻这几年接到最有分量的一个角色了。
庄闻跟容时是同一年的,他甚至比容时还要年长几个月,然而,容时已经手握国内三大重量级电影奖项的其中两个,庄闻却还只能靠着情分,拿一些不轻不重的资源。
张小年轻哼一声,撇撇嘴,“演了十好几年的戏,演戏还是那个样子。我前几天路过看见他演戏了,他在演戏方面真的挺愚钝,表情乱飞,念台词跟朗诵课文一样。跟他搭戏的女演员,人家才大二,在这之前,只演过两部网剧,他都接不住人家女演员的戏,我都替他尴尬。就这,还是私下找你指导过的成果,要我说,他干脆退圈算了。”
“小年,别这么说,”容时敛了敛情绪,提醒道,“庄闻确实在演戏方面欠缺一点天分,但他对演戏的热爱与坚持,也是非常难得的。”
"年上成名从来只占少数,更多的是大器晚成。就比如蒋明杰前辈,三十五岁才拿到第一个最佳配角,四十三岁就大满贯,集齐了三大电影节影帝。”
“庄闻肯专研,肯用心磨练演技,开窍是迟早的,说不定,还能成为第二个蒋明杰呢。”
张小年轻嗤一声,“得了吧,我敢说,我现在出去,随便抓一个群演出来,演得都比他好……”
“行了,小年,”容时赶紧开口打断,情绪也变得严肃起来,“小年,我嗓子有些不舒服,去帮我拿一下金嗓子。”剧组是什么地方,哪能这么口无遮拦,他也知道知道张小年的为人,不过是心疼他,为他打抱不平,情绪上头越说越来劲,并没什么坏心眼子,所以,他只打断张小年的话,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支走。
待张小年走远,他才重新拿起剧本看起来。
“容时哥!”
自晚宴后,郑璨阳一直没再往容时跟前凑,遇见吃不准的地方,也是找导演、找编剧,虽然他跟容时有不少对手戏,他也没敢去找容时,心里谨记容时的话,将全副心思都放在演戏上。前几日却偶然发现,跟容时都没有对手戏的庄闻,竟缠着容时,让容时给他讲戏,一次两次就算了,但他显然是赖上容时了,容时一有空挡就凑过去,讲戏恐怕不过是借口,其实借机跟容时套近乎。
郑璨阳心底生出了危机感,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去找容时,他心里很忐忑,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容时哥,我能不能跟你对一下咱们下一场的对手戏。”
容时闻言抬起头,“是璨阳啊,你来得正好,我正好也想跟你聊聊下一场戏,过来坐,”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子,示意郑璨阳坐这里。
郑璨阳闻言心头一喜,心中的忐忑瞬间消散,连忙点头,走向容时的步伐都轻盈了很多。
待郑璨阳坐好,容时拿起剧本,缓缓翻到下一场拍摄的那页,微微倾身靠了过去,“璨阳,咱们来对一下这一段,”他手指轻轻在剧本身上滑动,“就是符易背着邓豫准备前往北疆,两人意见不合发生争执的这一段。”
郑璨阳饰演的符易,真实身份其实是先太子符钺遗孤。
十九年前,江南洪灾,太子符钺奉旨赈灾,大涝之后又发瘟疫,符钺染上瘟疫不治身亡,本以为是天灾,却不想是人祸。符钺染上瘟疫并非意外,乃有心人故意将染上瘟疫的病人碰过的物品放入符钺房间所致,之后,又偷偷在治病的汤药里加相克的东西破坏药性,符钺久治不愈,心腹彻查才发现猫腻,抓到人拷打一番,才知动手是继后邓氏。
符钺的病情到底还是耽搁了,他深知自己大限将至,自己这一去,留在京城的太子妃,无论如何继后都是容不下,他重病缠身无力筹谋更多,只得派亲信秘密回京城,接走太子妃送往中山,请求太傅故友中山老人庇护。然而,他们的行踪不知为何泄露了,继后随即派兵追杀,车架行至易水,太子妃受到惊吓早产生下一对双生子,但其中一个一出生便没了气息。
追杀的刺客紧追不舍,他们一行人单力薄无力对抗,关键时刻,太子妃当机立断,命心腹带着尚且存活之子先行离开,自己则抱着没了气息的另一子引开追兵。太子妃深知没有活路,故意往悬崖方向逃,无路可退之际,当着追兵的面跳下悬崖,悬崖并不深,不过半日,追兵便在悬崖下发现了太子妃和刚出生的婴孩尸体。
太子府走水身怀六甲的太子妃身故,太子染上瘟疫病故,两桩噩耗接连传来,皇帝不堪打击,忧思成疾很快病倒,继后邓氏趁机把持后宫,朝上邓党迅速把持朝政,大力提拔亲信,一时间邓党权倾朝野。皇帝察觉到邓氏的野心已为时已晚,满朝邓党能制衡他们的,唯有手握重兵常年镇守北关的定王符霈。定王符霈虽野心勃勃,但他好歹还姓符,若真有那么一天,符霈登基为帝,大禹江山仍旧姓符,但若被邓氏改朝换代,亡国皇族会有什么下场,历代史书都写得清清楚楚,前车之鉴,皇帝心知肚明,自不敢不防。
于是,病床上的皇帝,一封圣旨快马加鞭送往北疆召回定王符霈,有意扶持,纵容符霈结党营私,与邓党争权夺利,后大限将至,又一旨遗诏予符霈摄政之权。
皇帝驾崩后,继后扶持同为上阳郡邓氏出身的邓贵人所出七皇子符镶为帝,符霈摄政,邓党果真碍于符霈手中的北疆三十万大军,始终不敢造次。
这也是符易坚持要去北疆的原因,只有手握兵权,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中拥有一席之地,但邓豫却不赞同符易的做法。北疆是摄政王符霈的根基,符霈虽久不在北疆,但北疆统领、上下将士皆是符霈的心腹,三十万大军更是以符霈马首是瞻。符易想要在北疆分一杯羹谈何容易,所以,邓豫并不赞成符易前往北疆,两人发生了第一次争执。
“殿下,”邓豫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称呼符易“殿下”。
“殿下想要的兵权,臣已在为殿下图谋,统领御林军三万精兵的彭盛,与臣舅父是旧交,京郊南北两大营各有十万大军,这些年,臣也陆续安插了不少人进去。”
“依臣愚见,殿下实在不必前往北疆,先不说,想要在北疆分一杯羹不易,且北疆距京城有千里之远,从北疆调兵快马加鞭也需将近半月,殿下何必舍近求远?若殿下实在想入军营历练,臣最晚下月初,便可安排殿下入北大营。”
邓豫能在顺利在军营中安插自己的人,其实全仰仗邓太后。
邓太后十多年间苦于被摄政王制衡,太需要一个能制衡摄政王的人,邓豫仅仅用了十年时间,就由翰林院入内阁,并很快在内阁崭露头角,能力心智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正是邓太后需要的,且他与邓太后皆出自上阳郡邓氏,本家的侄儿,邓太后天然对多了一分信任,要紧的事都交给邓豫,邓豫往御林军、南北两大营安插人手,更是邓太后及邓党乐见的,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邓党甚至还会给邓豫行方便。
可邓太后并不知道,邓豫跟她从不是一条心。
邓豫幼年父母俱丧,家业被族中叔伯侵占,邓氏族老无一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邓豫被叔伯吃绝户。若不是邓豫舅父收到消息,派人将邓豫接走,邓豫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更不会在机缘巧合下入到中山老人门下,更不会与后来上中山寻求庇护的符易情同手足一起长大。
邓豫十七岁奉师命下山,入朝堂搅弄风云十五年,谋的不过是天下安定,邓党贪得无厌、符霈暴虐嗜杀,皆非良主,唯符易得中山老人悉心教养十余年,文治武功颇有先太子遗风,故而,邓豫一开始选定的主君便是符易。这些年,邓豫假意依附邓氏一党,不过是为了借邓党之手铲除符霈。
“近年来,符霈日渐式微,殿下此时入北大营正是时候。”
“师兄既已安排妥当,全凭师兄安排便是……”
“不对,”容时打断郑璨阳念的台词,“璨阳,情绪不对,”他敛了敛情绪,正色道,“符易年近十九,开始有自己的想法,第一次自己拿主意,却被邓豫否决,心里多少有些不满,甚至还有一些不甘,唯独不会有愤怒。璨阳,你情绪中带着愤怒,显然不符合符易人设,你再琢磨一下……”
郑璨阳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情绪怎么总不对味,原来是我对角色的理解错了,”他往容时跟前凑了凑,讨好的嘿嘿笑笑,“容时哥,多亏有你。”
容时轻轻摇了摇头,嘴角不由的勾起,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温柔。
他不知道,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去而复返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并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