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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高烧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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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界面看了很久,唐其成退了出来,大概扫了眼林资发的消息,拍卖会上各种稀有宝石的照片,想让他帮忙挑挑看哪些适合用来嵌在酒杯上。
其中有一块在灯光下闪着璀璨光芒的冰蓝色宝石,平静透亮,他看第一眼就联想到了夏辞新的眼睛。
当机立断,唐其成给林资打电话,“第四张照片的我要了,帮我拍一下。”
“嗯?我是发给你帮忙参谋的,怎么还挑上了?”林资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给代理发消息拍下四号的冰蓝色宝石。
唐其成恭维:“拍卖会不论大小,时间能凑上的你都会参加,行走的百事通,当然找你拍最省事,而且百事通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宝石最适合嵌酒杯,就当帮帮我吧。”
林资轻挑眉梢,问道:“怎么了?谁惹我们成子生气了?你从来不说帮这个字,十有八九是遇上事了,说来听听,帮你出气。”
“没遇上事儿,”唐其成顿了顿,还是坦诚说道:“就是昨天我去他家吃饭,饭后还一起打游戏了。我感觉相处得挺好的,但昨天下午给他发微信,到现在都没回我”
“你说是不是他觉得我烦,所以借此委婉提醒我离他远点。”
耗时不到五秒,林资猜到了唐其成口中的‘他’是谁。
他转动手里的玉镯,“我微信里的人不说有1000,也有999,整天消息弹个没完,如果你不是我的置顶好友,说不定你的消息我半年都不回一句。”
“不能吧,我觉着他朋友圈应该挺干净的,总之不是你这样的,不可能。”唐其成说。
“嘿,你这八字还没一撇,胳膊肘就先往外拐了,”林资不满,抗议道:“我这样是哪样的?”
“流连花丛中,片叶不沾身,夜夜笙歌,灯红酒绿,有钱、有颜、有实力的富家公子哥。”
唐其成短短一句话把林资哄得心花怒放,乖乖继续帮着分析,“我是建议你直接去找他的,你俩不就住对门吗?过去敲个门多方便的事。
别再发消息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再发消息都没有直接过去来得有效,还省时间,万一那哥们真出什么事,手机被偷了、泡水里坏了呢?”
“我不——”
唐其成的话被隔空掐断,林资啧了声:“别再说什么不敢的话了,你18岁离家出走那叫一个潇洒,我、我哥和你哥翻遍了整个南城,后边才知道你是去了北城。”
闻言,唐其成立马回想起前些天喝醉之后做的梦。
原来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为什么自己印象那么模糊?年纪大了……?
“听到了没有,成子。”林资拔高了点音量,想要借此提高唐其成的勇气似的。
唐其成扶着额头,“知道了,师父别念了,一会就去。”
“你说一会保守估计两小时起步,两小时就一直搁那纠结,还不如现在、立刻、马上出门,走两步,敲门。”林资说。
“……行。”
挂断电话,唐其成站起身在原地蹦跶两下,反复深呼吸几次,手握紧成拳,挺起胸膛走出大门。
在手指即将要按响门铃的那一刻,他停住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林资教训人的声音,他抿唇,阖上眼又睁开,猛地连着按了好几下门铃。
等待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情之一。
以为等了五六分钟,一看手机,才过了不到三十秒。
唐其成手指交相错握,紧张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害怕面对不好的结果,天生的悲观主义者总是容易把事情往极端坏处想,即便可能性只有0.0001%。
差不多一分钟过去了,没人开门。
唐其成最后抬头望了一眼门铃的位置,转身离开。
可紧接着,‘咔哒’一声门开了。
福福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唐其成喵喵叫,叫声焦急频繁,边叫边往里面走,还回头确认唐其成有没有跟上。
“福福?”
唐其成当即意识到夏辞新可能是出事了,跟在福福身后来到主卧,见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夏辞新。他柔顺的银发此时变得乱糟糟一团,状态很差。
唐其成大步上前,手碰上夏辞新的脸,被滚烫的温度吓得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冷静,清醒,现在一定不能乱。
联系医院救护车、在冰箱找冰袋用毛巾裹着降温、酒精擦拭手腕和脚底板……唐其成在五分钟内完成了基本的紧急措施。
福福一直蹲在夏辞新的脑袋边上,用爪子轻轻拨弄主人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唐其成,轻声喵呜。
“他会没事的。”
唐其成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福福听的,还是安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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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私人医院,专属VIP病房。
夏辞新从昏睡中醒来,房间只有床头的一盏暗黄色夜灯亮着,眼睛很快适应黑暗。
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扭头看见唐其成趴在床沿边上,暖黄的光照亮他的半边侧脸,眼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巴微微张开,睡得很沉。
病房里很安静,他稍微动一下,被子和床单之间的摩擦声会被放大无数倍,于是他一动不动躺着,安静看着唐其成,眸光深沉。
“叩叩”一声,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顺着夏辞新眼神看见熟睡的唐其成,心领神会,小心翼翼把护理车推到一边,只拿药水瓶和医用棉签。
夏辞新配合地把手伸出一段距离,尽量远离唐其成,可药水晃动的声音还是吵醒了他。
唐其成迷迷糊糊睁眼,见人醒了,第一时间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头,“太好了,总算没那么烫了。”
“你都不知道,你烧到了快41度,再晚点就出大事了。”说着,他给夏辞新倒了杯温水。
护士拿测温枪在夏辞新太阳穴‘滴’了一下,“37.6,还是有点低烧,医生交代最好留院观察一天,后天早上没问题再办理出院哈。”
“好的,谢谢。”唐其成说道,从一边的沙发上拎过一个行李袋,边拿边介绍,“我猜到会要求留院,给你带了些贴身衣物和生活用品,医院的总有股消毒水味,可能会用不惯。”
“这是你卫生间洗漱台上的牙刷、牙膏、洁面、面霜。”
“一套家居服,还有厚实的外套,你没有秋衣秋裤,我就现买了一套烘干了带过来。”
“还有……你的内裤,咳咳,我没看,随便抽了几条。”
“沐浴露、洗发膏这些我都是从我那装的小样,比较轻便。”
“对了,福福也安顿好了,水、粮都加了,猫砂也铲了……”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幅场景落在夏辞新的眼里,逐渐和八年前的一幕重合了。
同样是在医院,手术室外,冰冷的铁椅,十八岁的唐其成陪着他坐了六个小时。
等奶奶的手术结束,医生宣告手术成功,自然而然对着看起来年长些的唐其成交代起注意事项,忽略了矮一截的自己。
那时候,唐其成听得认真,事无巨细记下医生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拿着笔记一条条认真讲解给他听。
正如现在的他。
或者说,唐其成从来都没有变过。
“谢谢,”夏辞新轻声说道,眼睫低垂,“也算我欠你的。”
唐其成秒静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头,没有细想为什么夏辞新要用‘也’这个字,反倒觉得欠的说法很膈应人。
“不客气,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人命关天,我很庆幸能救下你,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邻居之间要有个照应,彼此相熟,万一出个什么事,也好帮忙,你看我现在帮上你的忙了吧。”
夏辞新勾起唇角,笑着点头。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银白色的头发被染成暖色调,相较于初见时的冷意,现在整个人柔和不少。
唐其成眼睛咕噜一转,“饿吗?搞点宵夜吃?”
夏辞新看了眼床头的小时钟,凌晨一点,“这么晚了还能找到东西?”
“能,”唐其成转了转睡酸的脖子,起身帮夏辞新掖好被角,“等着,我去弄。”
不到半小时,唐其成从门外进来,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的。
“噔噔——”他献宝似得举起一个不锈钢保温饭盒。一打开,香气迅速飘满整个病房,“清汤小馄饨,口味清淡,比较适合你现在填肚子。”
说罢,他放下饭盒,扶夏辞新坐起身。
但夏辞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半靠在床头,直愣愣盯着唐其成看。
唐其成思考了几秒,试探道:“你是……要我喂你?”
“不用,我自己来,”夏辞新接过饭盒,勺子在里面划拉半天,没有发现虾皮的踪影,猛地抬头问道:“没加虾皮?”
过于严肃的表情让唐其成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做错了事,“是我让老板去掉的,你吃馄饨一定要加虾皮的吗?”
“那我现在拿下去给老板,让他帮忙加一下。”说着,他就要起身。
夏辞新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人坐回位置,“不是,我是想问为什么你要去虾皮?”
以前奶奶住院的时候,守夜肚子饿了,他和唐其成经常去楼下马路边上的馄饨摊上吃一碗热乎的,他的那份不加虾皮,唐其成爱额外再来一勺虾皮。
“我……”唐其成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努力想要找到答案,却只有一望无际的空白,“不记得了。”
“好像是有一天我吃馄饨,看到一团没搅开的虾皮在汤里很像虫子,犯恶心,之后就不爱加了。”
手腕被放开,上面还残存着夏辞新的体温,唐其成揉了揉,小心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辞新舀起一颗馄饨,不是八年前的味道,他究竟在奢望些什么。
看着夏辞新把一整碗馄饨吃干净,唐其成欣慰:“胃口不错,身体恢复的好兆头,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你要回去吗?”夏辞新问道。
明明是疑问句,却好像处处透露着‘我想要你留下’的小勾子。
因此,唐其成故意说道:“是啊,我不回去球球没饭吃,孤家寡猫,多可怜。”
夏辞新眼眸低垂,再抬眼时情绪已然被藏干净了,“路上小心。”
唐其成双手抱臂,凑近了些,“那如果我留下呢?刚好病房里的沙发够大,我找前台护士要张毯子就行,凑合一晚上。”
夏辞新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亮光,就像是……主人出门上班,又半路折返回来,带自己去公园遛弯的开心狗狗。
他讨厌医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如果能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漫长的夜应该不会太难熬,即便对方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