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逝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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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大典才刚刚开始，典礼尚未完成，明明最计较代价的祁凌此时却顾不上这些，而是毫无征兆的向殿外跑去！
心脏像是被撕裂一般难受。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祁凌心头无端萦绕着闷痛，脑海中不断划过两人相处的画面。
她酒窝浅露对他微笑的害羞模样。
她专注看他时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他没想让她死，关进大牢不过是权宜之计。
比起解释皇帝与国师私通，暂时关进大牢更省事一点。
但他没想伤她，更没想让她死。
他不管不顾跑下阶梯，群臣皆惊。
还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慌忙从殿外跑来的侍从又带来了另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太后的尸体找到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王慧在阶上叫着祁凌的名字，大臣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一直镇定的祁清正终于在此时慌了神。
祁凌只在听到太后出事的瞬间怔了一下，随后继续向外跑去。
此时什么事都没有确认她的情况重要。
而他身后，祁清正素来温和平静的面具像是被撕裂，露出内里的狰狞。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疯了一般扑向侍从，想从对方口中听到“我说错了”之类的话语。
“你……你刚才说什么？！”
祁清正表情过于狰狞，侍从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个表情，磕磕巴巴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刚说……找到谁的尸体了？”
侍从凭本能磕磕巴巴回答：“太……太后……”
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祁清正耳朵嗡鸣不止。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明明他已经去找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跪坐在地，头深深磕在地上。
像是忠诚的信徒在忏悔。
自由的鹰注定不会为他停留。
*
今日早晨时难得出了太阳，但接近正午，天气却突然阴沉起来，黑云压城颇有大雪欲来之势。
宫内上次的积雪还未来得及清理，洁白幕布覆盖在宽广的深宫内。
俯瞰下来，只见一抹明黄在白色幕布上留下笔直的线条。
深雪覆盖至脚踝，祁凌慌乱的往大牢的方向赶去，路上时不时踉跄倒地，但又毫不犹豫的重新爬起继续往大牢的方向跑去。
明黄的袍子此时沾满雪污，丝毫不见方才的无限风光。
李云已经被他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寒风无情肆意的吹刮着他的脸颊，眼泪竟毫无征兆的从眼角滑落。
祁凌此刻心如乱麻。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脑海中无端出现林雪哭着求他别走的画面。
明明画面里他没有动，但对方却哭的格外伤心。
更像是……他要死了。
他们之前不曾经历过生死离别，这个画面出现的莫名其妙。
但其中要分别的痛心却是实打实的传递了过来。
心脏的痛感竟超过了脑袋，像是钝刀在划拉心脏。
虽不致命，但却持续的传来剧痛。
大牢燃起的烟尘飘起，黑压压的往天空飞去，与黑沉的天幕交相辉映。
火太大了，祁凌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火，火焰冲天，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却可以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
像是隔着皮肉在燃烧他的内心。
*
早已被封禁的慈寿宫此时大开，一群人浩浩汤汤的破门而入，将洁白的雪路踩出脚印。
祁清正仅在方才失控一瞬，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让侍从带路。
他不能慌，还没见到尸首。
他不能在此刻被抓到把柄。
尸体是在慈寿宫的暗室内发现的，听说是有人收到纸条说这里可能会有太后的线索。
纸条背后之人是谁，尚不可知。
但对方肯定知道些什么。
祁清正紧咬后槽牙，说不定那人正是杀害灵儿的凶手。
他不能乱，灵儿现在只有他了。
他还要为灵儿报仇，他一定不能乱。
带头的侍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寒意，眼观鼻鼻观心往前走，一步不敢回头。
常年在深宫生存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现在回头，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
越临近大牢，祁凌的脚步反倒慢了下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害怕。
害怕那个他最不愿接受的真相。
周围来来往往提着水桶泼水的人，但火势依旧滔天。
像是要把这里全部吞噬才肯罢休。
灼人的火舌狂舞，祁凌毫无知觉的靠近。
直到那火舌逼近他，这才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将他一把拉远。
“哎呦陛下啊，您这是做什么啊？这火这么大怎么还往里进呢？”
原是李云追了上来，一把将目光呆滞的祁凌拉离了火场。
灼热的温度越来越远，寒冷再次将祁凌包裹，他这才像是反应过来。
他紧紧抓着李云的肩膀，双目赤红：“里面的人呢？！里面的人出来了吗？”
在祁凌身边服侍的久了，李云自然听出来他说的是谁。
但这火这么大，从燃烧起的那一刻到现在，能出来的人都出来了。
出不来的……
尽管这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李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祁凌气愤的甩开他就要往大火里冲去，可才迈出一步就被李云抱住腿。
“陛下，您真的不能进去啊！”
“放开！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在里面！”
祁凌不顾李云的阻拦就要往里冲，李云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被拖着走了两步。
“祁凌！”
清脆熟悉的声音响起，祁凌仅仅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大火走去，像是赴死的飞蛾。
“祁凌，你就算现在进去，她也不可能活着了！”
窗户纸被捅破，祁凌再做不到冷静。
“闭嘴！她一定还在里面等我……”
灼人的热浪铺面而来，燎的祁凌眼睛生疼，控制不住往外流泪。
黑压压的天幕终于忍不住落下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落了他们满头。
雪花落入火焰，瞬间蒸发为水汽，再次回归天空，完成了一场轮回使命。
天意弄人，在祁凌即将靠近大火的前一瞬，燃烧的大牢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掀起的热浪灰尘将周围人都吹远。
建筑倒塌的毫无征兆，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祁凌也被气流掀翻在地。
肋骨撞上坚硬石块，他却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情况，起身就要往燃烧的大火中爬去。
“不要！不要，她还在里面……”
祁凌如同魔怔一般依旧想往大火处走去，但此时状况外的大臣们都已赶到，手忙脚乱的一人抱一只祁凌的手脚，阻止他前进。
“你们都找死吗？！”
祁凌气急败坏的想要甩开他们，但他们却依旧死死的抱住他不松手。
眼前的视线被遮挡，祁凌抬头看向站立的梁宇，像是看到了希望：“梁将军，你帮我把他们弄开，我给你兵权，不对，你想要什么都行……”
但不等祁凌说完，梁宇冷峻开口：“殿下，得罪了。”
后颈一疼，祁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谢灵穿着她锦绣华丽的龙袍安静的躺在密室之内，容颜依旧，手腕流出的鲜血像是一抹艳丽的绸带将她包裹。
她看起来仅仅像是睡着了，只是眉眼失了往日的锋利，添了一丝柔和。
祁清正双手紧握，一路好不容易维持的表象在此刻终于崩塌，指甲深陷肉里，浑身微微发着颤。
今日变故太多，大部分都被祁凌引走了，祁清正这边只跟着一些小喽啰。
带头的侍从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劲就招呼剩下人出去了，此时密室内只有他跟谢灵两人。
只是一站一躺，一生一死。
他一步步走向谢灵，明明是平地，明明不到两米的距离，但祁清正却踉跄了三次。
他颤抖着扶起谢灵，明明一切都没有变化，但怀里人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任何了。
积压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终于按耐不住挤压而出，泪水决堤，一滴一滴从眼角垂落。
笔直的脊梁一点点弯下，他将头埋在谢灵怀里。
哭的像个孩子。
即便两人相识多年，他都不曾知道谢灵的密室，更不曾知晓深藏其中的龙袍。
直到此时，他才深刻意识到他所圈禁的不是什么漂亮的金丝雀，而是不能被驯服的鹰隼。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鹰隼早已为自由献祭。
*
寒风裹挟着霜花肆意的吹刮马车，赶车的马夫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平淡的眼睛。
他们刚从京城出来，正要赶往百里之外的魏国。
“姐姐，你没事吧？”
少女怯生生的看向林雪，她本就胆小，此时更是犹豫半响才豁出去问出口。
林雪眼眸茫然的看向窗外，不用少女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此时脸色有多差。
但是她不能一直这么颓丧下去，既然下定了决心离开祁国，那就要割舍过去，祁国发生的一切都应该忘却，她不能一蹶不振。
她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勉强笑道：“小意，我没事，能有你们陪伴我很开心。”
她说着看向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医师。
此事说来凑巧，张意当初与医师走散后恰好被魏靖派在祁国的回春堂老板捡到，便跟着打了这么多年杂。
而医师当初在朝堂上露过脸，祁国本就不再能容他，林雪到时他们正商量往哪去。
正巧林雪要去魏国，便提议与他们一同前去，她于两人有再造之恩。
她这么一说，两人自然同意，三人便这么商定了下来。
林雪此时说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毕竟若真是她孤身一人前往魏国，还有些许心慌，但有人陪同，尽管他们并不熟悉，总好过她一人。
马车内安静下来，外面呼号的风声成凄厉的哨音传向远方。
医师睁开眼看向林雪：“不知姑娘此去有何打算？”
他们此去人生地不熟，医师尚有一门手艺加一点积蓄，若是林雪愿意跟他们一起，倒是勉强可以养活他们三人。
但他知道林雪并不是自甘堕落，甘为人后之人，定有自己的打算。
果不其然。
“我打算建立一个医馆。”
*
漆黑空茫的空间，祁凌无助地站在空间的中心，看着周围噬人的环境，他竟莫名感到心安。
深藏在这里一辈子，就不用接受那个残忍的真相了吧？
但即便是梦境也并不如他的愿，下一刻，他就被拖入一个陌生的环境。
深沉的长夜却并不漆黑，明亮的灯光悬在路旁，全是他没见过的建筑。
耳边传来少女的哭泣：“齐凌，好黑，我好害怕……”
他听到自己强撑镇定的声音：“小雪别怕，我一定不会抛下你的，我们肯定能找到回家的路。”
前因后果他皆不知，但他就是莫名能察觉到背后之人的身份——林雪。
也能感受到“自己”想要保护她的决心。
不等他有所反应，下一刻场景翻转，他们又置身一个漆黑的房间之内，房间内总是发出奇怪的声响，还会时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人。
怀中的少女把他搂的很紧，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愉悦。
他听到“自己”安慰的声音传出：“小雪没事，都是假的。”
但是怀中少女依旧把他抱的很紧，整张小脸都埋他怀里：“不行，还是好怕。”
他故意挣脱一瞬，少女慌乱的跟上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怕……”
他感受到心脏震颤，看着少女在怀中微微发抖的模样，他后悔不已，拍着少女的背安慰：“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不会。”
之后的场景大都不同，却都在重复着一件事。
“我不会抛弃你的，小雪。”
直到这一刻，祁凌都感到恍惚。
他分不清“自己”。
他原说过这么多遍承诺吗？
在祁凌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场景消失，他再次回到漆黑空间。
他看不到路，他找不到她。
所以这就是他抛弃她的惩罚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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