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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月亮回信[双重生]

      醒来时,裴月来的喉咙很痛,脑袋很烫。

      耳内有微弱的尖鸣声,喉间仿佛还残留着雪崩时灌入的冰碴感。

      月光透过孔雀蓝窗帘在地毯上织出冷冽的银纹,墙上挂着维纳斯的诞生彩绘复刻版。

      过于熟悉的环境让他的表情略显茫然,似乎还陷在梦境的缭绕中。

      宽大柔软的地毯上散落着两张音乐会门票,纸上印着优雅的花式英文:

      Debussy Concert.

      “…?”

      什么情况。

      雪崩了。

      他被雪埋了。

      难道是蒋永贤派来接他的人救了他?

      裴月来找到手机,时间显示他回到了他二十二岁的那一年。

      同时是裴少康第一次接触毒品的那一年。

      ——所有噩梦的开端。

      不等他多想,手里蹦出条来电。

      来电显示备注着‘裴少康’。

      裴月来不知怀抱着什么心情滑动接听,说话的并非对方本人。

      “二少在弥撒宫喝高了。”

      夜场经理的嗓音裹着电流声,“他说要见您。”

      裴月来随便抓件外套下楼,熟悉的走廊壁灯在视网膜烙下光斑残影。

      不止走廊。

      楼梯、会客厅、花园……

      全部都是记忆深处的模样,甚至连地毯的花色都没有任何差别。

      太过真实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您要出门?”

      “嗯。”

      佣人没有多问,说:“我让司机准备。”

      裴月来拉起衣链,摇头道:“不用,我打车。”

      刚走出正门,就看见一抹白色身影从门廊进来。

      两人越走越近。

      在看到对方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后,裴月来心道:是裴书南。

      裴书南跟他身份无异,都是裴家养子,裴少康的心脏预备役之一。

      只不过因为裴月来比裴书南大两岁,所以按照裴家的规矩,裴书南得叫他一声哥。

      裴月来印象中的裴书南一直在读书。

      他学医,按时间推算,如今二十岁的他应该还在读大三。

      有裴家养子的身份加持,裴书南被不少教授看重,带着做项目跟研究,已然是学院名人。

      裴家败落,落寞远走他国的裴书南,真就像只是裴月来的一个梦。

      “晚上好。”

      “晚上好。”

      随口打完招呼,两人没有任何话说,擦肩而过。

      青年马不停蹄的动作让裴书南回头,却只见到个匆匆离去的修长背影。

      佣人过来拿他脱下来的外套。

      裴书南扔过去,问:“他去哪?”

      佣人说:“月来少爷没有讲。”

      裴书南往楼梯走,回身又问句:“裴少康回来没有?”

      佣人答:“还没。”

      “哦。”

      转身上楼的下一秒,镜片后的眸色变暗。

      另一边,打到出租车的裴月来坐到后座。

      有些厚重的假皮革味和挥发的汽油因子涌进鼻腔,他默默将车窗下滑。

      然后,立马回拨裴少康。

      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偏移,裴月来不确定裴少康是不是在这次聚会中染上毒瘾。

      如果是,那他必须避免那一切的发生。

      电话关机。

      青年的心一沉,聚集的焦虑犹如巨石压在心头。

      “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裴月来下车就冲出去,撞到人连抬头都来不及,丢下句抱歉便仓促离开。

      包厢里,裴少康正被一堆人围着起哄喝酒。

      酒杯高举,嬉笑玩乐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酒水烟草香水等混合的味道让裴月来眉头紧皱,他的出现让包厢短暂的安静两秒,很快就有人拉着他加入。

      裴月来没有回话,径自朝人群中心走去。

      裴家二少爷在冬末只穿件缎面衬衫,领口不知道被谁扯得变形,从上往下看,略显苍白的胸肌腹肌一览无余。

      “起来。”

      裴月来一把抓住他,抬眼。

      目光在周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逐个扫过,轻而快地转满一圈。

      “你们没有让他碰除了酒以外的东西吧?”

      这话让周围人神色不定。

      显然,有人听明白了,有人假装没听明白。

      互相对视又迅速收回,看起来鬼鬼祟祟,接着嬉皮笑脸道:“怎么会,谁有这个胆子!”

      裴月来不信这群家伙,动动鼻尖,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这才稍微轻松了点,扶着人要走。

      恰在此时,裴少康顺着手里的腰线往上,掌心贴着那,嘟囔道:“…谁啊?”

      指尖挑起裴月来的下巴,青年的五官短暂暴露在灯光下,昏黄迷离的光影将他照射得冷淡迷人。

      眯着眼的裴少康晃了晃神,指腹不自觉摩擦着,突然笑了:“原来是月来。”

      “你来了,谁让你来的?”

      话语如同质问的子弹连连射出:“你不是说出不了门?还挂我电话……”

      说着说着,整个人倒进裴月来怀里,没了骨头似的。

      包厢里的众人见状,忍不住发出阵阵起哄声:“咱们二少离了月来就是另一副模样,真只有你能管得了他!”

      一向温和爱笑,特别是在面对裴少康时格外柔软的青年此刻听了这些调侃,面上并不如何欣喜。

      他对一圈人礼貌道别,表面功夫做得让人无可挑剔,然后拽着裴家二少爷就往外走。

      街道上热闹依旧,霓虹灯闪烁着堕落的光芒。

      深更半夜正是夜生活的好时间。

      半天打不到车,裴月来觉得裴少康可能要吐,只好把人扶到路边坐着。

      犹豫了下,还是弯下腰,伸手拍他的背。

      裴少康却意外地一把揽住青年,抓着他的手靠着头,怎么都不肯松手。

      轮胎摩擦声刺破对峙。

      与此同时,挡风玻璃半降。

      男人轮廓极深的侧脸半掩在霓虹阴影中,屈指叩窗的节奏与前世如出一辙。

      “需要帮忙?”

      浅金瞳孔穿透夜色望过来,让裴月来头皮发麻的惊悚感爬上他的脊背。

      他怎么都没想到能再次见到活着的何瑞申。

      从死亡的梦境中醒来一个多小时后,又见到了另一个早已死亡的人。

      这太不可置信了。

      “…好。”

      裴月来又一次接受了何瑞申的帮助。

      男人很有待客之道,直接把汽车后座让给了刚上车的二位,自己坐到副驾驶。

      一直抓着方向盘的司机沉默开车,目不斜视,对自己老板的所作所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裴少康身上的酒味弥漫整个车厢,他半靠在裴月来身上,脑袋贴着对方肩窝。

      鼻腔炙热的呼吸喷洒出来,裴月来朝车门方向移了移身体,同时将人往反方向推。

      一阵动作后,终于好受了些。

      安静半响,他抬起自上车后便低垂的双眸,看向靠着副驾驶椅背的男人。

      如果说裴月来梦到的是他的前世,那么前世的他所认识的的何瑞申,绝不是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就像一开始何瑞申问裴月来要不要他帮他,裴月来点头后,何瑞申把他的心脏给了他,之后何瑞申便依靠人工心脏喘气、工作、生活。

      他陪裴月来复健,教他报复囚禁他的林家,帮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图的就是得到他。

      裴月来当然不是说这笔交易不划算,相反的,他简直太赚了。

      何瑞申过于完美,他对裴月来的耐心和爱心甚至超出裴月来对自己的耐心和爱心。

      可越是这样,相处越久,裴月来就越觉得奇怪。

      直到何瑞申问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时,裴月来都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他什么。

      所以他拒绝了。

      后座安静得怪异,何瑞申微微侧头,正好撞进青年的目光。

      他神态自若地笑了笑,问:“脸怎么这么红?”

      那声音低得让裴月来以为对方在调情。

      看见前座那张英俊年轻的面孔,青年稍显迟缓地摸了摸自己脸颊。

      体温不但没有降下去,好像还因为刚刚一连串的奔走上升了,连嗓音都越发沙哑。

      裴月来放下手,说:“有点闷。”

      车内的通风设备很高端,何瑞申扭过头,不再看他。

      “你忍一忍。“

      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快到了。”

      如同某种安抚。

      话音落下,司机踩下油门。

      驾驶依旧平稳,街道两端飞速退后的风景却让裴月来知道,车速已经加快。

      裴少康让夜总会联系裴月来接他回家,就是不想让裴家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对裴少康格外重视的裴老爷子。

      裴月来没有把这件事情闹大的想法。

      裴少康没有碰毒,那就不是大事,能小事化了是最好的。

      裴月来下车,道谢。

      副驾驶里的男人摆摆手:“不客气。”

      眼下不是合适说话的场合,裴月来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能跟眼前的何瑞申聊些什么。

      索性就这样分开吧。

      青年半扶半搀着醉得毫无意识的人走进别墅,打火机清脆的掀盖声在身后响起。

      裴月来动作一顿,向左方侧头。

      黑色轿车已经先一步开走,徒留空中盘旋上升的青烟缭绕。

      别墅内,裴月来让佣人把裴少康拖上二楼。

      正想着接下来怎么弄,就看到裴书南从卧室跑出来:“天,他这是喝了多少?”

      裴月来身上的力气都用光了,此刻只能靠着墙,扁桃体烧灼的感觉让他吞口水都疼,更别提说话。

      “你累了?那我来照顾他?”裴书南说。

      “嗯,行。”

      “……?”

      摘掉眼镜,更能看出裴书南的五官清秀。

      只是他鼻梁比普通人低,眼镜都要定制的才合适。

      不像何瑞申。

      男人的高挺鼻梁与深邃眉目在脑中一晃而过。

      裴月来晃晃脑袋,又止不住想:何瑞申是混血,是有基因加成的。

      “你居然会同意?”

      裴书南眼中的惊讶几乎掩饰不住。

      要是以往的裴月来,哪怕是笑着,肯定也会拒绝这个提议的。

      话是这么说,裴书南动作没停,扶过裴少康就要走,一道力量将就要离开的青年扯回。

      “你不照顾我?”

      原以为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突然开口:“我都醉成这样了!”

      裴月来被拽得踉跄,他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缓缓道:“既然知道,就不该喝这么多。”

      “月来……”

      “我先去睡了。”

      裴月来无心分辨他真醉还是装醉,掰开对方的手指,声音柔和而坚决:“书南会照顾你。”

      “我他妈是为了什么喝这么多?!”

      裴少康青筋暴起,喷涌而出的酒气仿佛在控诉眼前人的冷漠,“裴月来,你心里没点数啊?”

      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急火攻心,他的脸颊眼眶,连着一大片脖子都变得通红。

      大口喘着气,怒视眼前青年。

      他本以为裴月来去接他就是服软,没想到对方却直接将他甩手给别人,一点没有要亲自照顾他的意思。

      裴月来本就在发烧,思维混乱,早已忘了当下跟裴少康吵架的原因。

      毕竟,年年岁岁,他们争吵过太多次。

      基本上每次都是裴月来不知疲倦地让步,裴少康看在他主动道歉的份上给他面子,接受他的让步,之后两人和好如初。

      但是这一次,裴月来不打算那么做了。

      “随便你怎么想。”

      他扔下几个字,转身就走。

      裴少康咬牙上前,还要继续说,晕眩急速袭来。

      一旁冷眼看戏的裴书南眼疾手快扶住他,啧了两声:“你先管好自己吧!明明都醉成了这样还……”

      “别碰我!”

      裴少康一把推开他,“你算老几?滚!”

      裴书南抿起嘴唇,揉自己被撞痛的左肩。

      在这个家这么久,他早就习惯了裴少康的脾气。

      知道他喜欢什么,自然也知道他害怕什么。

      “喂,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今晚的事情告诉爸爸。”

      “你敢!”

      裴少康怒火中烧,这家伙居然敢威胁他!

      “行啊,”裴书南不以为意,“你就看我敢不敢吧。”

      “你…!”

      放完狠话,见裴少康脸色苍白的样子,裴书南的表情又不自觉软下来。

      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跟对方吹胡子瞪眼上。

      理智这么想,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爽。

      情绪的剧烈起伏让血液里的酒精上涌,见裴少康晕得差不多了,裴书南呼出一口气,扶着人往房间走。

      途径裴月来的卧室,厚重毛毯遮挡门缝,不知道里面关没关灯。

      走过那间房,裴书南望着近在咫尺的侧脸,说:“哎,你真就只听他的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裴少康的痛处,他的脚步虚虚实实,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时隔多年,裴月来再次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榻上。

      脑内血管奔涌,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

      他忘记自己有没有吃感冒药,爬起来找到药,干咽两粒下去,重新坐回床边。

      脑袋又昏又烫,没有半分睡觉的念头,一张张脸就这么浮现在脑海里:

      关进戒毒所的裴少康。

      逃出国的裴书南。

      以及车祸发生时,为保护他而浑身是血的何瑞申。

      深呼吸后,青年的额角乍出两根青筋,他猛地摁住太阳穴,弯腰抱住自己。

      ——我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

      上辈子的裴月来眼里只有裴少康,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和劝阻。

      裴家人,何家人,朋友,兄弟,全被裴月来抛之脑后,就好像他的世界是由裴少康一个人构成。

      裴少康的堕落让他心痛,可再如何痛,也没有手术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再次丢弃时那么痛。

      上辈子的他活了快三十年,最后居然什么都没拥有,什么都没留下,何其浪费光阴。

      眼下的重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吗?

      他因何而受到眷顾?

      裴月来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

      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上温度依旧不低,压力却比之前减轻许多。

      没什么焦点的瞳孔落在地毯上的音乐会门票上,视线凝聚。

      冷静下来的他想起来了,这两张门票是他打算邀请裴少康一起去的。

      因为突然发烧,裴月来不得不取消这次约会。

      裴少康是在包厢里接的这通电话,四周的吵闹甚至让他无法听清裴月来的话。

      上辈子的裴月来是怎么做的?

      他因为无法赴约,自认为没有完成说要和裴少康约会的承诺,于是把眼睛埋在枕头里,默默流了很久的眼泪。

      这次,裴月来捡起两张门票,撕碎,随手扔进垃圾篓。

      明天将会是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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