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疯子求爱 ...

  •   沐凤池驾着马车一路横冲直撞,来到门口,却不料一眼瞧见了正在忙活着挖坑的侍卫,和在一旁监工的向离。

      一把拉紧缰绳停下来,“这是……”

      向离望一旁的向会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回他,“打扫一下,顺便沃点肥。”

      沐凤池瞬间想起刚刚谢玄都提到过的“洗干净的车队”,什么车队非得来他这里洗,洗给他看?

      沐凤池咬牙切齿地往地下呸了一声,这小子!

      再不满也没办法,若是他来,或许他会等着人到了再当面杀。这般想来自己居然和谢玄都一般无二。

      但当他在安和之地看见那诡异的渠道,杀掉不知道第几波的刺客后,才陡然醒悟,他这是被谢玄都给坑了!

      谢玄都哪里需要人去监工呢?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替他背黑锅,解释各地不在上报渠道里面的河道,以及应付层出不穷的刺杀。

      沐凤池越想越气,一想到自己在这里受气,谢玄都却在别苑躲着逍遥,他就恨得牙痒痒。

      于是乎,掀开车帘,沐凤池一眼望见了对面一条花巷,一个报复的小心思悄然爬上心头。

      沐凤池示意驱车的向离往花街后巷拐,而后进去了一个时辰,满面春风地走出来,于是此地便有了谢相豪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的美谈。

      女帝听闻后怒斥谢相渎职之举,罚俸一年以做警示,后拨精兵一百,以供治水之用。

      潦水潭。

      任千忧本来摩拳擦掌地做好大战刺客团体的准备了,但现在的谢玄都闲情逸致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任千忧坐在榻上,看着谢玄都把刚刚采摘来的花茶铺到竹席上晾干。

      注意到他的视线,谢玄都边铺边道,“佛脚巷兴胜茶禅之事,虽带教化之意,然茶本自然,茶味可取,特来让你尝尝。”

      熟悉又陌生的地名叫他心头一颤,脑中针扎一般的疼痛感激得他反呕出血,耳边呼啸着风雪声,嗡的一声便陷入了黑暗中。

      谢玄都放下手上的花芽,轻车熟路地走进屋里抱起他,放到塌上去。

      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理了理他凌乱的发丝,微微叹气道,“你终究还是不愿意忘记,已经,第十次了。”

      谢玄都望着他,望得天光偏移,终究还是起身点起了线香,将门窗合上。

      “此香名为耽梦,沉耽于梦,再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将前尘往事全都遗忘干净,方便重新来过。”向得将那捆线香交托给了谢玄都,并把方子也一并交付过去。

      自从谢玄都接管了那几车东西后,临渊王的一切资产才对他开放,奇药异士,怪志禁书,以及遍布天下的门路人脉,无不彰显着临渊王之神力。

      翻阅历法,百年后的大灾甚至都能被预测,包括那次地动以及,大旱大水。

      临渊王如是记说道: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余虽非禹,但闻后世有灾,故仿之。若此地动为假,则无事生发。若此地动为真,余以身死为钟,震发世人,以预此灾!若如是,则姜祀此人预言可信,万望后来者采听。

      可惜姜祀早已离开,谢玄都再怎么想探究真假也无可奈何了。

      临渊王举国之力,大改制,大动土,大洗盘。

      此前临渊王不信姜祀之算,玩笑之言竟一语成谶,当谢玄都知道地动之事时,才惊然发现,此间竟真有定数。

      谢玄都多方打听,也只听说望春关外曾有一道士携一幼童,在打仗之前离开,避开了一次血战波及,其相貌特征与姜祀极其相似。可其身影是再觅不得,许是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哪里。

      乐正泽离开得太快,他也没能压制世家,但他起码给了自己喘息的时间。

      谢玄都接手了乐正泽的势力,一手操控朝政,却仍然会在任千忧的每一次战报传来时颤抖。

      朝局动荡,每一次战争都是政治,早已不单纯是生死。他已经历不起更多人的离去。

      乐正暮是个聪明人,她的母亲也是,奉灯长公主当年也是手腕强硬的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惜结局却是让一个冷宫里的疯子当了皇帝,还对自己百般折辱。早已遍尝权利之毒,才自剃为尼,成为了如今的奉灯长公主。

      若她们是男子,结局也许又会不一样。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也无法重来,所有人只能怀揣过去,直奔未来。

      乐正泽之死,是人为,有人疑他。这也是为什么当他见到向会后,向会去了冰原之地。他没能顾好升仙城,也没能清理好蛀虫。

      升仙城,渊阁,皆是内部人手笔。他们用一场惨痛教训教会了谢玄都人心这一课。所以他完全学会了临渊王拿捏人心的能力,在体会了人心的凉薄和幽微后。

      临渊王治水利民,他会照做,但他也愿让这救人之水变成杀人的水。近乎一半的工程早已完工,他接手后,首先就改了图纸,他要洪水,杀世家。一举多得。

      “自绝之人,不得成仙。”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头颅,任千忧猛地坐起来,半梦半醒间觉察到那线香的异样,想也没想地随手扔出什么东西打熄。

      而后颓废地靠在床栏边静静地等待脑中风暴消退。

      谢玄都听见香炉摔到地上的声音,连忙推门进来,首先注意到了歪斜着靠在一边的任千忧,而后是撒了一地的香灰。

      任千忧睁开双眼,平静,平静,还是平静。

      谢玄都一时无言,也不敢去看他,只能避开他的视线,蹲下去收拾那一地香灰。

      “谢玄都。”

      谢玄都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跨到他的面前,却又踌躇着不敢上前。

      任千忧噗嗤一声,笑得比哭还勉强,“你既然怕,为何还要这样做?”

      谢玄都扯出一个笑,想让自己显得真诚些,“我不后悔。任煎寿,”

      谢玄都定定地看着他,“我不后悔,你别想丢下我。”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你知道吗?你差点在我面前……离开三次了……我受不了任煎寿……我受不了……”

      任千忧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泪人卑微地跪在地上,颤抖得几乎快碎掉,不忍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给我三天时间,若我三天后回来找你,我就再也不离开你。好么?”

      谢玄都抬起头,跪行着来到他的身边,摸了一把眼泪,叹气道,“我终究是强留你不得的。”

      说罢珍视地拉着任千忧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描摹掌纹,顺着掌纹的走向画到手腕,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一直画到手掌出现红痕,谢玄都才幡然惊醒,再也没看过任千忧一眼,起身退到一边,背对着他再也没回头。

      任千忧失神般地盯了一会手上的红痕。他依稀记得,他之前在军营里读过的《定身策》一书里曾记录过掌纹易术……

      任千忧回了回神,定心下榻,看了几眼一旁的背影,终究是坚定地离开了。

      确认人确实是已经走远了,谢玄都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双腿失去知觉,身体不住地颤抖,脱力得挣扎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只能无力地望向门口,不知何时门外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将刚刚晾晒的花茶糟蹋了个彻底。

      他想来是不信命的,但如此预兆他实在是无法不多想,想来也是偶然的共情了一下任无涯。

      潮湿的湿气钻进骨髓里叫他隐隐作痛,僵直的四肢终于可以开始活动。谢玄都一把把住门框将自己撑起来,呆愣愣地望着雨幕,一动不动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守着。

      一息,两息……

      一刻,两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最后一夕一朝过去,谢玄都转身走进屋里,不消片刻便带着一壶酒走出来,手上提着一把剑,上面挂着一个玉,刻着“临渊”二字。

      将剑放在一边,谢玄都盘腿坐在了地上,靠着门扉,一下又一下地往嘴里灌酒,若这酒壶上面写得有名字,那只会是三个字——听雪庐。

      灌了大半罐后,谢玄都拔出一旁的剑,抵上自己的手腕一割,鲜血涌出,蜿蜒着顺着木板缝隙流淌,嘀嗒嘀嗒地滴入泥潭里。

      似乎是没有痛觉般,谢玄都又提着那壶酒往自己嘴里灌,时不时泼出来一点浇在手腕伤口上。

      他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他可能等不到他的回眸了。

      许是自己作孽太多,才叫自己的所爱一次又一次地想离开。

      许是自己命格轻贱,才叫他如此破败地结束一生,父母亲友皆弃,从未多尝世间真情。

      许是自己一生机关算尽,不懂感情之事算计不得,到头来都还企图用自己的命唤回一个停顿。若空中食腐之鸟盘旋,他也许会回来吗……

      雨幕落下,雨点急噪,鸟已归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疯子求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