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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学校 ...

  •   霎时间,巨大的仪容镜轰然碎裂,丁零当啷零落一地。

      程松年下意识地抬手格挡,突然想起镜子在几米开外,崩碎的碎片根本伤不到他。

      他放下胳膊,眼前只有一张空荡荡的镜框,以及满地的镜子碎片,再无女孩的踪影。

      不是?
      她接近他如果不是为了青哥,那是因为什么?

      可她毕竟是青哥的学生……
      对了,青哥负责的是高年级的课程,而高年级的教室就在二楼,先从这里入手找找线索,弄清楚这个女孩的身份再说。

      程松年一边思索着一边沿着走廊往前走。

      路过的第一间教室是阅读室,门是锁着的,进不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接着往前走,下一间是四年级的教室——这个学校很小,学生也不多,一个年级便是一个班。

      教室门旁挂着班级合照,一眼扫去,只有十来个站得笔挺的学生,还有一位年长的女教师坐在一旁,应该是这个班的班主任。照片上没有与小女孩相似的身影,也没有青哥,这便省去了他进门查看的时间。

      还没走到第三间教室,淅淅沥沥的雨声叫住了他的脚步。

      程松年往外一望,下雨了,一股潮湿的寒意顺着雨水缓慢地爬进教学楼,悄然攀上他的脊背。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呆楞一瞬,不觉悚然一惊。

      文英他们人呢?
      刚刚镜子碎裂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听见,怎么会……这么安静。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的心跳声,不知不觉愈演愈烈。

      他猛地回过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错觉?

      他狐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现下确实没什么异常之处……难不成文英又丢下他溜走了?

      正思索着,他的视线被第三间教室的班级照吸引了过去。

      程松年走近一看,盯着照片里那个被嬉笑的学生们簇拥着的青年,他满眼的笑意好似溢出来了一般,让周围的人都沾染了一样的欢欣,这不正是叶柏青吗?

      果然,青哥无论到哪儿都很受欢迎,他的学生也这么喜欢他。

      他伸手轻抚照片上灿烂如故的笑脸,目光沉沉。

      真想把这张照片偷走。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收敛心绪,把目光投向叶柏青周身的学生。

      然而,他仔仔细细地看遍了照片上每一个学生的脸,唯独没见着那个瘦小的女孩。

      即便那女孩面目全非,通过长相恐怕难以辨认,但是女孩的气质很“显眼”——微微驼背,埋头不看人,说话声音轻,是个不太自信有些阴沉的女孩,一眼就能从活泼的学生里挑出来。

      她不在这张照片里,难道是在这张班级照拍摄之后转学来的,没来得及合照?又或者在这之前,她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还是再找找别的线索吧。
      这么想着,程松年推开了教室门。

      天色阴沉,教室里光线昏暗,他伸手去开灯,可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只好作罢。

      环顾一圈,他发现教室后边的黑板开辟了一块“班级风采墙”,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程松年径直走到风采墙面前,凑近了看,都是学生们参加诸如运动会、悦读会、六一文艺汇演之类的校园活动剪影。

      照片里偶尔也会出现青哥的身影,在拔河时给学生加油、在舞台下为学生鼓掌……还有,在学生的脸颊贴上笑脸贴纸,作为奖励。

      他不愿多想,移开视线,别过脸。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一种异常强烈的被注视感。

      这种感觉就好比高中晚自习时他在桌子底下偷玩手机,忽然间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全部都消失了,他诧异地抬起头,猛然发现班主任就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此刻,他再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了这种目光,它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头顶。

      他现在正对着教室后门,进门时他便注意到门上开了一扇方正的小窗,像是为了“监视”学生而准备的。

      他知道,只要他一抬头,就会对上那道显然不怀好意的目光。

      但是,可怕的不是毫无察觉地被人注视良久,而是他的脑子里蹦出了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一直注视着他的究竟是不是人?

      再近一步讲,这扇小窗的高度是小女孩无法企及的,如果不是她,窗外盯着他看的又会是谁?

      他也不想自己吓自己,但有时候,第六感是不会骗人的。

      程松年低着头,不敢妄动,眼珠却飞速转动着,极尽所能地搜刮着视野里一切可用之物。

      终于,他的视线抓住了一把挂在课桌边上的长柄伞。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没有一丝犹豫,他迅速转身起跑,眼疾手快地捞上桌边的长伞,迅速跑向前门。

      逃离之际,他飞快地往后瞟了一眼,登时骨寒毛竖。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他看得并不真切,但他确信那东西必然不会是人,甚至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鬼”。

      乍一看好似古树的老干虬枝,枯瘦扭曲,又像一位形容枯槁、不着一缕的老人,佝偻着背,两条老藤般的手趴在门上,脸贴着门上的小窗使劲往里窥探,没准儿下一秒就破窗挤进去了。

      它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在他逃离教室后回眸的那一瞬间,它好像才发觉他跑了,呆滞地转过头来。

      程松年回头的动作太快,没来得及看清那东西的长相——虽然也不是很想看清,感觉看了会做噩梦。

      刚跑到楼梯口,不及细想,他往右一拐便上了楼。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他正经历的一切真的是现实吗,抑或是这就是一场噩梦?

      这一岔神,他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个跟头,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栏杆。

      他忽然顿住,脚踝的钝痛是真实的,这不是梦……

      这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慌不择路地跑到了三楼,他本应该下楼往外跑才对!

      现在下楼还来得及吗……

      程松年侧身躲在墙后,谨慎地探头往楼梯间一望,没见着它的踪影,却听见了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一下连着一下,由远及近。

      它追上来了,从这里下楼只怕会正面撞上,只能另寻他路了。

      通常情况下,另一边应该还有一处楼梯吧?

      程松年留意着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疾步往那端跑。

      难怪文俊哥说这村子里的怪事多,这还真是一桩接一桩,一刻也不消停。

      跑到半路时,他果然看见走廊尽头是另一条下楼的路。

      奈何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不放心地瞧了眼身后,一只枯手从那端的楼梯口伸了出来,把住了墙体。

      它来了,来不及了。
      不行,不能被它看见,得先躲起来。

      程松年慌忙推开离他最近的那扇门,麻利地钻了进去。

      他抵在门后,握住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扭转锁帽,轻轻地将门反锁。

      可恶,就差几步路了。
      他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转身寻找其他可能的出路。

      一回头便看见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名牌,写着“柏长久”,难道这里是校长办公室?

      也是,一般老师的办公室应该也不会有他面前这种高档的皮制沙发。

      可惜他现在连休息一下都不敢想,直接越过茶几,来到了窗户前。

      学校靠山而建,窗户后边是一片山林,从这里跳下去刚好可以落到一个土坡上,顶多也就摔断腿吧,总比被那莫名其妙的鬼东西捉去了强吧?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程松年随手把长伞丢在桌上,旋即果断打开窗,踩着窗台翻了出去。

      他多少有点恐高,还是没敢直接翻身跳下去,紧紧抓着窗台边,半蹲在墙体突出的边沿上,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下着雨的山里,雾气缭绕,阵阵寒意袭来,冷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皱着脸看了一眼脚下,做了一个深呼吸,认命地闭上了眼。

      就在他咬牙准备跳楼时,屋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细弱的呼救声。

      「救……救命……」

      这声音,不就是之前那个女孩么?

      搞什么,一个女鬼在求救?还是说…… 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受困的小女孩?

      他满腹疑惑地伸长脖子,探看一番。

      这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房间,大概是校长的临时休息室。门没关紧,开了条小缝,现在这道缝被慢慢地拉开了。

      程松年缩回脑袋,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挪了挪,一直挪到窗户角落,才敢伸头再探。

      再看时,不免一阵心惊——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痕的女孩从门缝里艰难地爬了出来,像一条血呲拉糊的虫子在地上蠕动,爬过便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
      程松年回想起之前的事,那女孩说她找他不是为了青哥,难道是为了眼下这个女孩,是想让他救她吗?

      他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整栋楼突然一震,惊得他险些脚滑掉下去,得亏他死死地抓紧了床沿,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抬眼时,他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

      天哪……
      我一定是在做梦。

      程松年瞠目结舌地瑟缩起来。

      那是一个虎背熊腰、肥头大耳的猪头人,对,就是猪八戒那样的猪头人身的生物。但它手里拿的不是九齿钉耙,而是一根长满尖刺的狼牙棒。

      它攥着那把狼牙棒从休息室里跳了出来,震得楼体一颤。

      「啊——啊啊——」
      凄惨的呻吟声震耳欲聋。

      「救命——啊——救救救我——」
      一声盖过一声的凄厉哀嚎像一把利剑扎进心里,一寸更进一寸。

      程松年的手在抖,不仅是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导致的肌肉酸痛,更是因为……这声音令他无法忍受,一刻也不想再忍受。

      那怪物固然可怕,可他要是坐视不管,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与其内心饱受煎熬地苟活着,不如拼命一搏,无愧于心地死了倒也痛快。

      程松年心一横,抓紧窗沿,翻身一跃,落在办公桌上,抱起电脑显示器对准猪头人脑袋猛地砸了下去。

      那猪头皮糙肉厚的,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砸下去,也没能把它砸晕过去。趁它眼冒金星之际,他抬脚就是一记猛踹,旋即抓起烟灰缸,跳到被踹倒的猪头人身上,二话不说就是砸,往死里砸。

      那一瞬间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弄死它”这一个念头,好似杀红了眼,不知恐惧,不知疲惫,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痛疼。

      直到女孩呜咽的哭声传入耳中,他才缓过神来,发觉脚下再没了动静

      他不知道它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有些后怕地丢掉了烟灰缸。迟来的疼痛令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抬手查看,发现右手几根手指的指甲裂开了,正不断地往外渗血。

      再仔细一看,殷红的血溅了他一身,连脸上都是凉丝丝的血迹。

      听见一旁的女孩还在抽泣,程松年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冷静地抽了几张纸,然而擦拭脸上血迹的手却不住地颤抖着。

      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长这么大连架都没打过几次,更别提动手杀人……哦,也不算是人。

      这时,他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服,吓得他差点一个箭步跳到茶几上,幸好他扭头看了一眼,不是别个,是他救下的那个小可怜。

      一张脏兮兮的脸,灰尘混着血迹,掩住了她本来的面容,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干净的,清亮得像林间的一泓山泉。

      见他看了过来,她赶紧怯怯地往他身后躲,伸手指向门口。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程松年终于对上了那道他一直在逃避的目光。

      它弓着背趴在门上,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窗,睁着没有眼睑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们,如同一条死去的深海鱼,瞪着空洞如深渊般的眼睛,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似的。

      但他现在不害怕了。

      他抄起那把长柄伞,回忆起高中标枪比赛的决胜时刻,瞄准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卯足力气掷出了手中的“标枪”。

      “看你大爷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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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2025.7.7)作者手搓的新封面,怎么样,有内味儿吗?正在努力攒收藏中,争取早日放出番外。虽然番外已经完稿了,但大家有什么特别想看的情节么?我可以趁这个时间再扩充点番外内容。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