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凌阙（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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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显cp向，但攻是凌阙。算虐攻吧，攻死，BE］
01
凌阙有时会同他说起人世之外、常人所难以抵达的某座仙山。
仙山终年被缥缈云雾笼罩，朦朦胧胧，如梦似幻，山上有仙人，仙人收有许多弟子，教会弟子修习仙术，但有一点，仙人不允许徒弟们自诩能力高强，私自运用仙术干涉人间纷扰。
违反的弟子将会被逐出山门，永不得再次上山。
他问：“为什么呢？用法术做好事也不行吗？”
凌阙摸摸他的头发，对他笑，却不知怎么透露出一丝悲伤，他说，“因为很多时候，做好事并不像人们所想的一般轻易。”
他没懂。
“就算学会仙术，那些弟子们也终究是人，也无法摆脱人的嗔痴妄念，有人会觉得下雨天对庄稼好，所以施法降下雷雨，但他们却忘了，对那些没有房屋遮蔽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下雨更令人痛苦的了。”
“就算学会仙术，也不代表能做到所有人心目中一致认为的好事。为了不酿成大祸，仙人才干脆不让徒弟们用法术。”
他似懂非懂，又问：“那……有弟子破过戒吗？”
“有一个。”
“他用法术做了什么呢？”
凌阙开口，声音轻得像空中的羽毛：“他用法术帮助他出生的国家打仗。”
“他曾经是一国的皇子，国家是一个弱小的小国，许多年来一直被大国欺辱，百姓们痛不欲生，不断迫近亡国的边缘。那个弟子收到消息，便瞒着师门偷偷下山，他本想打赢一仗便好，让大国不再欺负人，但当他把力量交给士兵时，一切都失控了。”
“他还很年轻，一直在山上修行，空有法术，什么不懂，尤其不懂人心。被他变得强大的军队反过来征伐其他国家，以报仇的名义去杀别国的百姓，等他发现时，已经有很多很多人因此死亡，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他阻止他们了吗？”
“他阻止不了，也无法阻止。如果他在那时收回法术，所有的国家会瞬间撕碎他的国家，手段会比原来要残忍百倍千倍。”
“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回山上请求师父帮助他，让战争停止，不让更多的人死去。他等了很久，师父终于看在天下被他搅得一团乱的份上，答应帮他。只不过，有条件。他必须同意被抽去仙骨，这一世过后永远不能入轮回，以此弥补自己的罪过。”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他被逐下山，天下没有人不恨他，他哪里都不能回去，只能隐姓埋名地做个凡人，不让人知道他是谁，最后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死去。”
“他好可怜，”他说，“明明他也不想做坏事。”
“可是很多人都因为他而死了，不管他想不想，这就是事实。”凌阙说。
也才七岁的他算不明白这笔账，觉得这个故事太令人悲伤了，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显得十分老成。
凌阙笑着拍拍他的后背说，“好啦，故事讲完，也该睡了。”
他郁闷地埋在凌阙怀里，闻他身上好闻的香气，说：“这个故事真不好，师父你下次换一个讲罢！”
不过，这个故事虽然很难让他喜欢，听完之后，他却睡得很快，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凌阙看着他的睡脸，喃喃低语：“是啊，真不是一个好故事。”
02
凌阙是把他捡来并抚养他长大的人。
听凌阙说，他是战争遗孤，因战乱身亡的父母把还在襁褓的他抱在怀里，哪怕死后还保持着这个保护着他的姿势。
他身上带着的平安符绣着他的名字：祝安。
他并没有跟着凌阙学什么，叫凌阙师父不过是因为凌阙认为师父比哥哥听起来更好些。
老实说，师父这个称呼确实很适合凌阙。
凌阙生有一副仙人相，同他们所生活的穷乡僻壤格格不入，头发也异于常人，是如鹤羽一般的洁白，据说是身体太差而导致的，不过，这反而显出那张美好的脸，有种遗世独立的脱俗绝尘气质。
叫师父比叫兄长更有实感。
凌阙也和祝安一样，没有家人了。
提起过去的事情，凌阙总是会很悲伤，会比平时要更加脆弱，更加令人难以靠近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回到九天之上仙人的琼楼玉宇当中。
年幼的祝安并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镜花水月。等他长大了，才明白凌阙一直都是他的镜花水月。
03
祝安一天天长大，十七岁时，他已经长成健壮的少年人，站在凌阙身旁，像是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
然而，凌阙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终于病得快要死了。
祝安不眠不休地在凌阙床边照料他，凌阙却没有半点好转，如果不是凌阙不让，他几乎又要冲去请大夫过来。
凌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手指轻轻点在祝安的掌心。
这些年，他的长相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很漂亮，中间几段时间为了不让有心人多想，他们还一直搬家。
“对不起……”他说，“我……害死了你的父母……还一直苟延残喘，到今天才终于死。”
祝安反手握住他的手，下意识用力，又立刻克制住，只是虚虚圈住，“师父，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死。”
凌阙相当费力地摇头，说，“我知道的，就是……今天。”
“你已经是很优秀的孩子，就算没有我，也会过得好好的。”
“谢谢你……没有恨我，哪怕知道我是谁，也把我当做师父，当做家人来，来爱我。”他抬起手，想要触碰祝安的脸，祝安抓住他颤抖的手，贴在脸上，不让他出太多力。
“师父也……很爱很爱你。”他说，“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幸福。”
他的眼中光彩渐渐淡去。
“师父！师父！”祝安急忙叫道，没发现自己已经捏红那只白到透明的手，“师父！别睡，醒过来！”
“师父！”
04
过了很久，祝安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他很细致地为凌阙擦干净身体，凌阙的表情宁静，好像真的只是睡过去，很快又会醒来一般。
小时候他总缠着凌阙为他讲睡前故事，凌阙不会编故事，一开始讲得磕磕巴巴，但后来，他讲起有关仙人的故事，就会很流畅，基本听完，祝安就会满意，然后听话睡觉。
故事讲的是有一座仙山，仙山上有很多学仙术的弟子，其中有一个最小的弟子，他性格活泼，总是闯下很多祸，严肃古板的大师兄会批评他，温柔的二师姐会替他说情，还有其的师兄师姐，他们总是宠溺这个不够听话的小师弟。
故事从小师弟小时候一直讲到他的少年时期，就好像和一个看不见的小伙伴一同长大，祝安知道小师弟最喜欢红衣，喜欢甜点，喜欢舞刀弄枪，最讨厌读书写字，尤其是被大师兄罚抄门规。
“之后呢？”
“之后，之后小师弟不顾阻拦私自下山，再也没能回去，也再没有见过师兄师姐们，一直到他死。”
凌阙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凌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