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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北谷刺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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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息依旧是江息,阿然变成了朱薰然,朱小程捡到她时,问她名字住址,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喃喃自语的说着:“我是阿然……”
江息不记得她是谁,但唯一知道的就是杀了她,那是江息潜意识里的东西。
那个女人安排他们的相遇,朱薰然见他第一眼,眨了眨眼睛,便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息也有着强烈的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一时没有应答,半响,他缓缓地说:“可能是吧。”
他们不认得彼此,但兜兜转转又爱上了对方。
江息布了一个局,朱薰然傻笨,自然就跳了进去。
他先杀了朱小程,又假扮神婆教唆村里人厌恶朱薰然,他明知朱薰然身体不好,却在她大病时也不肯来看她,任由病痛蚕食她的身体。
还有破败的庄稼,沿海土地贫瘠,根本不适合种地,这数年都是靠朱薰然的法力来养活。
可她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
这一切的一切,江息都看在眼里,他眼睁睁的看着朱薰然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亡。
可就在他抱着朱薰然尸体的时候,他将一切都想来了。
窗外的惊雷劈开尘封已久的记忆,撕心裂肺的哭声与暴雨混合在了一起。
原来我一直都爱你。
江息终于崩溃了,他开始骗自己,是那些村民折磨的朱薰然,他为了惩罚他们,将这里下了结界,原本贫瘠的土地更是滴雨不降。
可这样依旧没有办法解开心结,他发了疯似的找到那个女人,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路都是自己选的,事到如今,你有什么好后悔。”女人语气平淡觉得这没什么好难过的。
“求求你了……救救她……求求了……”江息的声音嘶哑,每一句话都在心里滴血。
“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来到那个女人脚下。
“我可以给你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阵法,不过……”女人故意拖了长音,“不过这个阵法需要别人的命来续。”
“拿我的命!”江息急忙答应。
“你算什么?光你一个远远不够,至少需要……”女人指了指远方,“这整个村子的人命。”
江息停滞了一瞬,渐渐低下了头,轻声说:“我这就去办。”
女人看着他,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啊,我这就传授你阵法。”
“这个人是谁?”风聆手里紧握着扇子,双目死死盯着江息:“说!是谁!”
“我不知道……”浑身伤痕累累的江息合上双目,浑身像抽筋拔骨般无力。
“你!”风聆正要上前逼问些什么,却被洛行川拦了下来。洛行川轻声道:“他若是知道是谁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如此地步。”
风聆无奈,只好作罢。
江息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躺着地上仰望天空,半响,他抬起一只手缓缓的指向天空,微笑道:“小然,我来陪你了。”
说罢,他的身体开始变的越来越透明,直到消逝不见。
这件事终于有了着落,可风聆却更加心事重重,这聚魂阵是当年相浅发明的,当时并未完全成功,而后便没有了下落,这些人又是怎么得到的。
她看着地上的村民,问道:“他们如何了?”
洛行川淡淡道:“能救的都救了。”
风聆默然无声,她走到银杏树前看着已经枯萎的树干,不禁有些感慨。
当年那个人分明就是骗江息。
哪有什么妖精,这银杏树千年结一次果,果实极易化形,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银杏果妖。
这果妖在外游历一遭,最终都会形灭,最终内丹回到树里保证树的灵力。
于是常常有人再次阶段觊觎果妖,这妖化形时又极为单纯。
可这银杏果妖已死,但这树却要枯萎,可见,当初那人早就打好主意,设计一个圈套,借他人之手夺得银杏果。
风聆看着这树,只觉得可悲。
江息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但那个男人的身份依旧像根刺似的梗在风聆心中。
但风聆这种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她决定先在凡间歇息一阵在去调查。
天上的神仙大多喜静,像风聆这种喜欢热闹的算是少数。
但风聆却是厌烦神界的热闹,那些冷冰冰的宫殿硬要营造出热闹的氛围,那些神仙虚伪的嘴脸,她看了总是会没由来的烦躁。
只有凡间的热闹才令人心安。
街上吆喝叫卖声不绝,食肆的香味顺着街道飘向各处,风聆吸了吸鼻子,一阵牛肉锅盔的香味渗入五脏六腑,她转头看向洛行川,眼里闪闪发光,意图非常明显。
“整天在神界吃清风喝露水的,没吃过人间的细糠吧上神。”风聆拉着洛行川坐过去,毫不客气地招呼老板要了两碗汤圆和一份牛肉锅盔。
洛行川见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禁笑道:“你倒是熟练。”
“谁让谷雨不会做饭,碧落又整日吃素,我为了解馋可不得下凡自己开小灶。”
很快汤圆和锅盔上来了,风聆吹了吹送入口中,软糯香甜的味道吃得风聆不亦乐乎。
“这件事要不要上报给陛下?”
“你问我?咱俩谁是领导?”风聆咽下汤圆,“怎么都得告诉,不过等两天吧,别趁现在。”
“为何?”
“最近事多,没看陛下忙得焦头烂额吗?他倒是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我要是真去上报,那么我和司命就可以手拉手一起诛仙台上见了。”
“……”洛行川也听说了司命的事,一时无言。
不过他倒是离奇地抓住了另一个要点。
“你跟司命的关系倒是不错。”洛行川神色淡淡。
“确实不错……”风聆奇怪了:“好端端地这个干嘛?”
“哦,我明白了!”风聆忽然桌子一拍,恍然大悟道:“你不会……”
洛行川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皱着眉头道:“不会什么。”
“不会是想给你徒弟说媒,怀疑我和司命的关系吧!”
“……”
真是离谱到家了。
“没有,没人要说媒。”洛行川面无表情,虽然风聆后半句猜对了,但没什么用,“你想多了。”
“放心,我跟他就是朋友交情而已,别想太多。”风聆大手一挥,旋即看向洛行川严肃道:“不过咱们都是当师尊的,我好言劝你一句,不要过分干涉弟子的生活。”
“身为师尊,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洛行川撩起眼皮看着风聆:“我倒是未见你严加管教过公主。”
“她爱自由,我拦着她做什么?我将她从宫中带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过的肆意些,至于她想做什么便由她去,我只需保护她生命安全。”风聆顿了顿,想起来了景厉,咬牙恨道:“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景厉会亲自出手。”
“你就没想过将自身本领传授给她?”
“怎么?怀疑我防着公主?”风聆放下勺子,冷声道,“我跟你说实话,太子殿下虽被称作天才,但清染的天赋不比他差半分。可为什么天帝悉心培养太子,却对清染不闻不问?将军,古往今来,有几个天才有好下场?她爱自由就由她去,若是太过张扬,小心成了她太子哥哥的垫脚石。”
洛行川听出她话中有话,追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再多的我也不清楚。”风聆不顾洛行川的脸色,继续低头吃饭。
这时洛行川的传音阵忽然亮起。他凝神听完,屈指敲了敲桌面。
风聆毫不意外,认命地闭上眼:“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妖兽异动,侵入凡间恐伤人命。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我能放个假吗?”
“……”洛行川看她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安慰道,“等这次结束,一定让你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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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聆曾在青冥谷的藏书阁中读过关于刺雀的记载:
“北谷有异兽,身如小山,形如麻雀,背覆鳞片,翼大,羽毛如刀,尾若长鞭,鸣声如孩啼,性情温顺,以草木为食。”
与洛行川抵达北方时,四月底的风仍带着凉意。
风聆不明白,一只性情温顺的妖兽为何需要他们两人联手。就算它突然发狂,洛行川一人也足以应付。
洛行川解释道:“刺雀虽性情温顺,但实力不容小觑。此番异变,恐危及凡人。”
“那也不至于连你都杀不了它。”
“主要是天帝的意思……要留活口。”
“还留活口?”风聆眯起眼,咬牙道,“他怎么不亲自下凡来感化它?”
二人边说边走,终于抵达北谷。此地风景绝佳,鸟语花香,确是一处宝地。
“这地方除了这只大鸟,没有别人占据吧?”风聆问。
洛行川点头:“确实。”
“那真是个好地方,”风聆抬手遥指,“等这事了结,我就在这儿建一处别苑,时不时来度个假。”
这里两山夹峙,中间是流水冲积的平原,一条浅河蜿蜒而过。
“那只大鸟呢?”
“就在这儿,”洛行川说,“应该正埋伏着。”
“它那么大的个头,能埋伏到哪儿去?”风聆叉腰皱眉,“我们两个大活人进来,连个结界都没有,会不会弄错了?”
“应该不会。”
洛行川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风聆一时不稳,被他及时扶住。
四周树木哗哗作响,石子满地滚动,河水变得湍急,奔涌而下。
正当二人惊疑之际,只听“唰”的一声巨响,身后狂风骤起。他们齐齐回头,只见地面四分五裂,一条巨大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生长,转眼已达百尺之高。
藤蔓粗如树干,扭动着冲向天空。不止这一条——前后左右,围绕风聆和洛行川一周,地面接连破裂,藤蔓接二连三地冒出,在半空中如花朵般合拢,形成一座天然牢笼,瞬间将二人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