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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撞破 ...


  •   温泉之行已经过去几天,仍是府里丫头小厮们心里口头的大新闻。

      这日如缨又在小厨房里吃小灶,叶嫂忙前忙后的奉承,她待如缨放下筷子吃茶时,凑上去问道:“姐姐再给我们讲讲温泉庄子里的趣事罢,咱们也开开眼。”

      房内其他人也都附和:“就是,就是,姐姐就再说说罢。”

      如缨乐得在此消磨时间,便道:“大爷奶奶比赛骑马和大爷教奶奶射箭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呀,别的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叶嫂子笑道:“我前儿个在哪听了一耳朵,大爷和奶奶一块爬山,下来的时候奶奶没劲儿了,是大爷背奶奶下来的,这事是真的假的?”

      如缨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想听他们夫妻恩爱小趣事啊,他俩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啊!

      她清了清嗓子,笑道:“怎么不真?那天我就在奶奶身边呢,下山的时候,奶奶在半山腰感觉有些累,提议歇一会儿再继续。

      我正要叫下人把小竹轿抬上来,爷立马说天色有些暗了,等轿子上来怕看不清路有危险,然后竟然就当着众丫头嬷嬷们的面,把奶奶横抱起来,说要这样抱着下山。

      奶奶自然是连连拒绝,两人争了好久,最后各退一步,大爷到底是把奶奶背着下山,最后直接背到温泉厅里去了呢!”说着捂嘴笑。

      众人心领神会地跟着笑了。

      大爷奶奶夫妻和顺,她们做下人的也跟着高兴,不像以前秦氏在世的时候,夫妻相敬如宾,分屋而睡,整个贾蓉院内冷冷清清,连她们都不好大声说笑的。

      而且秦氏先父秦业最高只做到工部营缮郎,家境清贫,秦氏出嫁时嫁妆简薄,进门后在贾珍的支持下,管着偌大的宁国府。

      但她根本辖制不住,纵的家人有脸的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还是她去世后,王熙凤料理丧事时整治了一番。

      后来尤氏当家,赖升之流只一心巴结贾珍,并不怎么把尤氏看在眼里。自有其他三四辈子的老仆们上行下效,若不是尤氏识人善任,辛岄尤兴等人稳稳当当坐在各自位子上,只怕府里会更不堪。

      而许氏娘家根基深厚,若不是之前跟嘉康驸马爷的那段纠缠,想来是不至于带着丰厚嫁妆下嫁宁府的。

      果然许氏进门后娘家很快凭着深广人脉保举了姑爷,贾蓉也是争气,又是升官又是受赏。

      这不,眼见的东风压倒西风,她们院里的人在宁荣两府里说话都大声些。

      又兼许氏出手大方,时不时的赏东西赏钱,阖府没有说她不好的。

      如缨接着连比划再说笑的描述贾蓉亲自爬树给许雅诗摘柿子,众人自然簇拥着她捧场。

      等她如此这般的又讲了几个在温泉庄子上的有趣见闻,就有小丫头找过来:“如缨姐姐在这里呢,叫我好一通找,奶奶正满院里找你呢!”

      如缨忙忙吃了口茶,一溜烟地跑着去了。

      她刚到台阶下面,正被晚秋拦住。

      晚秋笑眯眯地俯身拜了拜:“要不是说奶奶叫你,你哪里出来的这么快。”

      小丫头也笑道:“姐姐别怪我。”忙跪下了。

      如缨反应过来,是晚秋哄他出来,忙扶起小丫头:“我知道是晚秋逼你的,不会为难你,放心。我只与晚秋算账。”

      小丫头闻言,才撒丫子跑了。

      晚秋连忙打恭作揖陪不是:“实在是有顶顶要紧的事找你,要不我也不敢惊动如缨姐姐。”

      晚秋因在许雅诗身边时间长,又负责她的饮食,自认是奶奶手底下一等一的大丫头。

      她如今身段放的如此低,如缨心内得意,自然也不敢再拿乔下去,忙问:“不知姐姐有何事找我?”

      晚秋拉她到角落,悄悄凑到她耳朵边:“咱们大奶奶大约是有喜了。”

      如缨大吃一惊:“什么?你说奶奶,”

      晚秋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非要嚷嚷的全府里都知道了嘛?”

      如缨忙紧紧闭嘴,过了一会儿才同样小声问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怎么倒要偷偷摸摸的?”

      晚秋皱眉道:“奶奶上月的月信就没来,那时她就说自己大概是伺候大爷累着了,这月的还没来,但她前几天吩咐我安排鱼脍,刚才又说明天想吃羊肉汆酸菜。”

      如缨语气有些犹疑:“这些也不能确定吧,再说了,这么大的事,即便是先瞒着外人,万万没有不告诉我们四个的道理。”

      晚秋急道:“我怕的就是这个啊!奶奶去温泉庄子那几天,你和如绢是贴身伺候的,可有觉出奶奶对大爷有哪些不妥?”

      如缨绞尽脑汁想了好久:“真的没有啊,不然我也不会大肆宣扬大爷和奶奶感情深厚了。”

      晚秋千叮万嘱:“这事你先不要说给任何人,我还要再仔细察看察看。”

      如缨点头不迭:“我明白我明白。”

      可惜如缨不是个能藏住事的性子。她在雅诗身边时,总是不自觉瞄向其肚子。

      雅诗忍了又忍:就算我这个月腰身宽了一点点,你也不必一直用眼神提醒吧?

      今晚恰好是如缨值夜,她铺好被褥,要搀扶雅诗去床边。

      雅诗深吸一口气,笑问:“这几步路,我自己还走得,用不着你扶。”

      如缨观察了一晚上,发现奶奶确实饮食大变,而且腹部也微微隆起,这肯定是有孕了。

      她们来贾府之前可是实实在在被教授了好几天的主母孕时注意事项,她现在自然要打起十二份精神小心伺候啊。

      因此她脱口而出:“奶奶身子沉了,再小心不为过呢!”

      “身子沉”这是专用语,雅诗当然知晓,她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有身子了?”

      如缨先伺候雅诗脱了外衣,接着熄了蜡烛,然后悉悉索索地走到床边。每逢贾蓉值宿宫中这六天,她们几个大丫头轮流值夜时都是陪着雅诗一块睡的。

      如缨躺好,头冲着雅诗,把晚秋说的话,和自己观察所得一一说出,末了笑道:“奶奶放心,您不愿过早声张,我们肯定给您瞒得紧紧的。”

      雅诗扶额。但她也不打算说出实情,这个美丽的误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些用处。

      次日雅诗正在陪着尤氏用完早饭,说些闲话打发时间,荣府贾母遣人来请。

      婆媳二人忙换了衣裳,坐车来至西府,进了荣庆堂,便见老的少的,上的下的,乌压压挤了一屋子。

      雅诗见赖大母亲等几个高年有体面的妈妈在小杌子上坐着,自己婆婆和李纨王熙凤这等年轻主子只管地下站着,

      暗地里撇了撇嘴,明白了宁府里主不主仆不仆的作风是从哪效仿来的。

      她好容易压下的火气又差点窜上来,宁荣两府,果然,早就,烂透了。

      贾母笑着把打算凑份子给琏二奶奶做生日的话说了一遍,众人自然凑趣,欣然应诺。

      最后合算,共凑了一百五十多两。

      贾母道:“一日戏酒用不了。”

      尤氏道:“既不请客,戏也不用钱,两三日的用度都够了。”

      贾母道:“凤丫头说说传哪一班好。”

      谁知凤姐儿道:“花几个钱叫一班来听听也使得。”

      虽然尤氏刚说了不用戏钱,就被凤姐儿打了脸,但她神色坦然,好似全然不在意。

      雅诗心内又急又恨,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尤庆昕跟她王熙凤比,论才能,论颜色,论性格,样样胜过她,不就是嫁妆薄了些嘛,至于退让至此吗?

      突然她福至心灵,想到个一箭三雕之计,自从山庄回来后就堵在心里十来天的大石头终于“扑通”落了地。

      贾母笑道:“这件事我交给珍哥媳妇了,定要叫凤丫头好好受用一天。”

      尤氏答应着,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贾母乏了,才渐渐散出来。

      尤氏等送邢王二人散去,带着雅诗往凤姐房里商议。

      凤姐叫尤氏只管看老太太眼色行事,二人又笑骂几句方散。

      第二日尤氏方起来梳洗,各处陆陆续续都送银子过来了。

      尤氏梳洗齐备,雅诗也过来了,雅诗按数一点,只没有李纨的一分。二人相视,心内了然。

      雅诗随着尤氏来至荣府,二人先去贾母处请了安,说了两句话,便跟鸳鸯商议,何以讨贾母的喜欢。

      计议妥当,临走时,尤氏把鸳鸯的二两银子还他,只说使不了。

      尤氏逛了大半个荣府,把平儿、彩云、周姨娘、赵姨娘的都还了。

      她笑着对雅诗道:“只许凤丫头作弊,不许我作情儿吗?我比谁不会还人情?”

      雅诗便知道尤氏对昨天被拆台的事不是没有情绪的。只是这回击也太绵软。

      雅诗心内有一丝歉意:你确实是个好婆婆,可惜不是一个好的族长夫人,更不是一个好姐姐。对不住了。

      展眼已是九月初二。尤氏在贾母新盖的大花厅安排了好戏、耍百戏、说书的男女先儿,十分热闹,两府人都抢着过来取乐。

      只除了宝玉一大早出门,惹得贾母不乐。贾母懒怠坐席,只在里间和薛姨妈看戏,随意说话,直等宝玉回来了,才转喜。

      贾母不时吩咐尤氏等好生待东。尤氏李纨众姊妹轮流敬凤姐儿,凤姐儿推不过,只得一一喝了。

      又有赖大妈妈领着些嬷嬷们,乃至鸳鸯,都来敬酒,凤姐儿少不得每人喝上两口。

      凤姐儿自觉酒沉了,跟尤氏说要洗洗脸,偷了个空儿,出了席,要往家去歇歇。

      平儿留心,过来扶着她。

      才至穿廊,就见她们院内的一个小丫头看了凤姐儿,转身就跑。

      凤姐儿起了疑心,好一番连吓带哄。

      那小丫头子早已魂飞魄散,哭着一五一十道:“二爷刚才来房里,睡了一会儿醒了,打发人瞧了奶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就叫我悄悄的拿着二爷的九龙佩给席上的尤二姨,尤二姨见了这玉佩就往咱们屋里来了,

      二爷叫我来这里瞧着奶奶,若见奶奶这边席散了,给二爷送信儿去。”

      凤姐儿听了,早已气的浑身发软,一径来家。

      刚至院内,又见一个小丫头在望风,凤姐只不搭理,那丫头也不敢说话,只缩着头在凤姐儿等人后面跟着。

      凤姐儿蹑手蹑脚的走至窗前,只听里头说笑。

      贾琏道:“多早晚我那阎王老婆死啊。”
      那妇人笑道:“他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就好了。”

      贾琏道:“没了那个夜叉星,我一定把你这个新二奶奶扶了正,到时你和平儿和和气气的,我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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