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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家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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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蓉本来初七一大早就能回家，结果初六那天宫里传信：贾侍卫护佑四皇子考察民情去了，晚上才能回京。
听了这个消息，许雅诗又喜又忧。喜得是四皇子处处提携，以后前程差不了，忧得是出了皇宫，总是风险大些。
就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贾蓉归家，许雅诗自然问寒问暖，带着丫头媳妇们精心伺候。
等贾蓉沐浴更衣，浑身舒展后，她才把这些日子府上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贾蓉正端着小白瓷杯用茶，听到王熙凤生日宴那天往尤氏脸上啐了一口，已经沉了脸，待听到凤姐说“你们尤家的丫头没人要，偷着往贾家送”，茶杯重重砸到桌面，发出“砰”的一声。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其实因了尤氏娘家式微，尤氏自己又不太立得住，兼她娘家姊妹不太自重，府里向来不怎么拿尤氏当回事的。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还是给足了这个族长夫人的。
像王熙凤这种直接说到尤氏脸上，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她难堪，也太没把贾珍贾蓉放在眼里了。
往常这个时候众丫头婆子早散个干干净净，但今天蓉大奶奶特特嘱咐过，要等蓉大爷示下，于是众人皆不敢走。
雅诗不慌不忙地给他添了新茶，慢悠悠道：“大爷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宁国府太太奶奶们在西府里是什么地位，他是今天才知道的吗？她以为他早就心知肚明了呢！
天歌趁机道：“其实呢，自从贵妃娘娘省亲后，荣府上至老太太、太太，下到巧姐兰哥，竟没有一个主子再踏进过宁府内院的。”
天歌这话说得取巧，全凭贾蓉怎么理解了。
如缨说话向来胆大，她偏向着凤姐：“要我说，琏二奶奶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琏二爷真心看上二姨，何不跟二奶奶说明了，难道二奶奶还能拦着爷们纳妾开枝散叶不成？
二姨是我们太太的妹子，族长夫人的妹妹，不管怎么说，给他们做姨娘，也是尤家吃亏了呢。”
她左一个“纳妾”，右一个“姨娘”，说得贾蓉脸上火辣辣的。
其实贾琏和尤二姐之事，他早就影影绰绰听过几嘴，没料到二人竟敢光天化日在凤姐屋里胡闹，真是肆意妄为。
贾蓉摆了摆手：“行了，刚到家就听了一耳朵的后宅杂事，你们太太这几天正犯胃疾，都管住自己的嘴巴，别乱说乱传的。”
天歌等人忙应是，鱼尾状散了。
贾蓉这才凑到雅诗耳边：“这几天就没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吗？”
雅诗知道，戏肉来了，故作不知道：“我正式接过管家权算不算？”
贾蓉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大消息？早就该是你的，”他往雅诗腹部瞄去：“我说的是真正的，我俩的好消息。”
雅诗转身收拾床铺：“那这几天还真没有。”
贾蓉才没耐心跟她打哑谜，直接问道：“我回来路上怎么听到远上说你可能有喜了？”
雅诗似笑非笑道：“这事也是能乱说的？我倒要叫过远上来问问，他是听谁传的谣言？”
贾蓉早不是当日阿蒙，他轻轻拍了雅诗手掌一下：“不会是你故意传的吧？”
雅诗也不跟他绕弯子，这事还需要他背后支持：“我也不必瞒你，这事源头真是我身边的晚秋丫头，我不过是月信来迟了些日子，这丫头就开始胡思乱想猜来猜去的。
还没跟我证实，就急着跟如缨说了。我已经训斥了她俩，只是不知怎么竟然传到夫君这儿了。”
她瞥了瞥贾蓉的脸色：“我想着暗暗查下，你也知道，府里漏的跟筛子一样，哪个主子在自己屋里说些什么，也不管是不是私密话，不出三天，定是阖府皆知，更别说丫头婆子们说什么了。”
贾蓉笑道：“这事倒是不急。”
那些私密闲话怎么传的，不查他心里大概也有底，不过是那些三四辈子的老人掌控府事的一种方式罢了。
雅诗笑道：“我慢慢找人问罢了。”这事确实不急，她暗地里也查了一些日子了，趁着贾蓉问起，在他这里报备下。
雅诗接着笑道“倒是有件正经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就是族里的义学。上月初琛五婶子求了太太，使她娘家侄子附在家学读书。结果今儿个早上却特意来府里告知太太和我，说侄子谢简以后都不来了。
夫君自然知道，琛五叔五婶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人，我怕家学里小孩子们眼皮子浅，拜高踩低，欺负了她侄子，就问原因。
琛婶子刚开始支支吾吾的，后来看我急了，才慢慢说出实情。
众所周知，现今司塾的贾老太爷，学识也算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先珠叔叔就是他教出来的，不到十四就进学考了秀才。
琛婶的大哥特特凑了二十四两贽敬礼，带着谢简去老太爷家拜见了。自以为从此定会学业有成。
谁知塾师只在小子入学第一天带着他通读了一遍三字经，再没见夫子的影儿。”
贾家义学有两个入学时间，正月十八和八月十六。今天是九月初七，也就是说小谢简上学二十天，夫子只教授了一天，属实有些过分。
贾蓉皱眉道：“儒老太爷自孙子没了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在家休养也是有的。”
雅诗笑道：“身体不适自然需要养病，但家学一直没有夫子也不像样子，而且老太爷六十多的人了，即使病愈了，恐怕也没太多精力管教学堂里那群猴子。
依我看，不若趁机用心寻一两个有本事的年轻夫子，只管教学，每月不过多出几两银子。
等老太爷身体好了照常司塾。这样孩子们能学些知识，老太爷也能轻省些，岂不两全其美？”
贾蓉想了想：“请新先生不是小事，我明日跟父亲提一下，几房共同商议出个章程来。”
雅诗叫过天歌，吩咐道：“你往后街琛五爷家跑一趟，就说蓉大爷说了，谢少爷先在家温习几日，等太爷身子好了，或是有新夫子了再去学堂。”
天歌领命下去了。
雅诗见贾蓉面有疲色，一边给他按揉双肩，一边道：“说到新夫子，你觉得尤家舅舅如何？”
贾蓉一时没反应过谁是“尤家舅舅”：“太太哪里来的兄弟？哦，你说尤家去年新认的嗣兄弟，虽见过几次，了解不深，不过他是新中的举人老爷，想来学问水准差不了。”
雅诗声音越加轻柔：“再有，二姨已经定了要进琏二叔的门，再如何遮掩，这亲事也不算光彩。
不然为何太太旧疾又犯了？我们这时抬举尤舅舅，也有给太太和二姨撑撑腰的意思。
别人怎么看我们管不了，自己总要看得起自己人。”
贾蓉拉过肩部的手，握到自己掌心摩挲：“我心里省得。”
翌日，贾蓉给贾珍行完晨礼，说了几句闲话，便道：“掌管家塾的儒老太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家调养身子，但家学又不能一直没人教课，依父亲看，是不是再从族里挑选才能之人，辅佐老太爷。”
贾珍昨天在文花那睡的，那蹄子身娇体软，令他欲罢不能，直奋战到天破晓才歇了。现正神疲力乏，就想再安安稳稳睡个回笼觉。
听了贾蓉的话，贾珍托着晕沉沉的脑袋思考片刻，便道：“如今族里哪里有学问像样的子侄？干脆从外面请个有本事的。”
贾蓉便问：“是不是请其他七房的太爷叔伯们过来商议一下？”毕竟新夫子的月俸要从公中出。
贾珍站起身，边往内屋走边说：“这等小事，哪用得着劳师动众的？你看着办就是了。”话音未落，已经坐在内帏床上。
偕鸾佩凤等侍妾忙跟着进屋伺候。
贾蓉见状只得出来了。他派人送帖子到尤宅，只说请舅舅过来吃酒闲叙。
尤庆昭来的倒是挺快。
贾蓉令人在小书房东厢收拾了一桌席面，只叫了贾珍的门客吕青作陪。
互相行礼厮见后，宾主落座。
贾蓉开门见山：“请舅舅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尤庆昭忙问：“不知所谓何事？能帮的肯定尽力。”
“不瞒舅舅，我贾家族学就在离府一里地之外的后街上，塾师年岁大了，司塾有些力不从心，我就想请舅舅出山，到学里教课。”
尤庆昭哈哈一笑：“我倒是什么难事，原来是当夫子，管学生，这有何难？今日就能上任。”
他倒是爽快。
书房正屋和厢房的门窗都开着。这边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许雅诗耳朵里。
她却想考校下这位便宜舅舅的真本事。她掂了掂手里这份宫门抄，也不假手他人，亲自拿着向东厢走来。
雅诗还未进门，便大声道：“爷，今天的宫门抄来了。”
说着已经进来了，她装作才发现屋里另有他人，大大方方问贾蓉：“这位是？”
贾蓉心内笑她淘气，但面上正正经经介绍道：“这是尤家大舅。咱们成亲那日大舅还亲自庆贺来着。
大舅学富五车，文采华丽，醉心诗词文章，常常流连各个书馆文馆，你还未见过。”
尤庆昭和吕青早已经站起身。
雅诗轻飘飘给两位行礼。趁机扫了尤庆昭一眼。
这位尤舅舅，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穿青竹直缀，瘦瘦高高，文质彬彬，很难想象刚才粗犷爽朗的笑声出自他口。
尤庆昭微微侧身，受了半礼。
吕青可不敢受礼，躲了老远。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