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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百四十五章 王家女修起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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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儿偷瞄了眼钟楚意。
今日她本是黏着钟楚意才来登高,在场的除了王家三姐妹,便是钟楚意、彭月、李知缦、东方荷、张婷与她自己。听见李莲花说“能来的都是打小便一同长大的”,她脸上悄悄掠过一丝不自在,只是此刻众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吵起来,无一人留意她。
王婷婷被李莲花一番话说得气势顿减,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方才的嚣张气焰弱了大半。
王娇娇却不肯罢休。她性子本就如其名,说话带着几分娇气,平日里与王婷婷形影不离。二人向来嘴尖牙利,只是谁也没想到,今日她们会把矛头对准自家姐妹,还偏偏挑了这样一个重阳登高、李莲花即将结道侣的日子。
王娇娇尖声反驳:“怎么,难道还不该耻?大庭广众作出这等丑事,让我王家跟着蒙羞,你倒像没事人一般!难道不知道我王家比不得李家、东方家吗?”
她目光扫过李莲花与东方荷,东方荷被说得满脸羞耻,当即低下头不敢看人,李莲花听了这话,神色也是一愣——王家势力本就不小,哪里就比不得李家和东方家了?
“两情相悦的事,何耻之有?我过我自己的日子,与你们何干?”
王承玉不甘示弱,往前一站,肩头恰好碰到了王娇娇。
王娇娇立刻摆出一副娇气做派,身子摇摇欲坠,仿佛被撞得极疼。
王婷婷见状,当即上前与她站成一排,虚扶着她的胳膊,瞪圆了眼睛怒视王承玉:“别的暂且不论,你可知娇娇正在议亲?就因你的丑事,这门亲黄了!对方可是位真君,年轻有为,未满二百岁的修士!你让娇娇往后如何做人?”
先前被二人搅得莫名其妙的众人,此刻听了这话,才总算明白她们今日寻衅的真正缘由。
王承玉闻言果然心头一跳,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莫不是你自己没本事被相中,反倒来怪我?”
王娇娇被这话怼得瞬间跳脚,又气又恼,伸手指着王承玉的鼻子尖:“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竟敢倒打一耙!”
话音未落,她卯足了劲扬起手,带着风声就往王承玉脸上扇去。
钟楚意、彭月几人见状暗道不妙,生怕真动起手来,连忙上前阻拦。
李莲花离得最近,见状毫不犹豫出手,一把攥住王娇娇抡起的手腕,顺着她的力道轻轻一卸。
王娇娇全力一击扑了个空,顿时红了眼眶,带着哭腔质问:“李莲花!这事与你无关,你偏要帮她?”
“这事本无绝对的对错,我也并非刻意帮谁。只是你说话太过刻薄,在我看来,承玉并没有做错什么。”
“好好好!”王娇娇气得笑出声,眼眶里的委屈硬生生憋了回去,小家碧玉的脸上瞬间染上尖酸刻薄的戾气,“今日我便要和王承玉做个了断!你们谁要是敢帮她,就是与我王娇娇为敌!”
说罢,她手腕一翻,一柄三阶小匕泛着盈盈寒光,灵力波动隐约可见,显然不是凡品。
王承玉一把推开劝阻的李莲花,眼底冒着火,“我怕你不成!往日里你们二人明里暗里贬低这个、看轻那个,我们念着姐妹情分都忍着不说,哪个不是对你们包容有加?今日本是莲花的好日子,却被你们胡搅蛮缠发泄怨气,简直莫名其妙!莲花不计较,我王承玉可受不了这口气!”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无形中已将李莲花、张婷、东方荷归到了自己一方。
在场姓李的仅有二人,离得稍远的李知缦,虽没明着表态,但众人都清楚,关键时候她十有八九会站在李莲花这边。
钟楚意拉住王婷婷,彭月伸手去夺王娇娇手中的匕首。那三阶小匕寒光凛冽,拉扯间锋利的刃口一划,彭月的手顿时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钟楚意见状指尖灵力骤然凝聚,一道淡青色灵力匹练擦着王娇娇的臂弯疾射而出。
王娇娇本就心存防备,见状猛地往侧边一躲,那道灵力擦着她的衣角掠过,重重击在地面,激起漫天尘土,喧嚣不已。
另一边的钟灵儿还悬在远处,没敢上前。她本就只与钟楚意相熟,和其他师姐都生疏得很,何苦卷入这场争端?
此刻钟楚意忙着阻拦争斗,也顾不上留意她是否跟了过来。
王婷婷见钟楚意动了灵力,众人皆是一愣,她当即拔高声音煽风点火:“连你们俩也偏帮她们!却不知在场这几人里,她们几个都是失了贞洁、不知廉耻之辈!在宗门里,便是杂役小童都敢编排她们的龌龊事,你们何苦站错队伍,与这等人为伍蒙羞?”
“不知廉耻”四个字像惊雷炸响,东方荷本就低着头,此刻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耳根发烫,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几乎要将布料绞碎;张婷也气得脸色涨红,胸口微微起伏,却碍着场面没立刻发作。
这话一出,王娇娇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慌忙捏紧王婷婷的手心,想拦着她再说下去,可话已出口,终究是把在场众人得罪了个干净。
王婷婷却不领情,猛地甩开她的手,嘟囔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遮遮掩掩做什么?”
“不知廉耻”“龌龊事”这般污言秽语,像淬了毒的利刃,听得钟楚意心头一阵恶寒,逆刺丛生。那些压在心底的过往瞬间翻涌上来,她攥紧拳头,厉声反驳:“你们这话我绝不赞同!凭什么男子寻欢作乐便被默许,女子稍有情事便要遭这般诋毁?叫你们什么编排,教你们什么蒙羞?你们若是真拿她们当姐妹,又怎会觉得这是羞耻?”
她转头望向王承玉几人,目光恳切又坚定:“出了这样的事,我非但不觉得她们有错,反倒为她们心疼。”
一番话字字真挚,王承玉、东方荷几人听得心头一暖,眼眶顿时泛起湿意。
王承玉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你们既不以我们为姐妹,那便不是一路人!何谈羞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便是!”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李知缦往前半步,稳稳站到李莲花身侧,冷声道:“我站她们这边。”她神色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瞬间让两派壁垒更鲜明。
“你!”王娇娇被怼得气血上涌,恶狠狠地瞪着钟楚意,往日里对她的嫉妒、不甘与怨怼,此刻尽数直白地写在眼底,毫不遮掩。
钟楚意这才彻底看清二人对自己的真实心思,那淬了毒似的目光,让她浑身发冷,心底一片寒凉。
“哈哈哈……”
王婷婷忽然仰头大笑,她一把挥开钟楚意的阻拦,全然没了半分修养,伸手指着王承玉破口大骂:“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你怕还不知道吧?王承玉短时间内,把你们钟家的男修勾搭了个遍!钟可康、钟长良,便是你们家那位惊才绝艳的玉面郎君钟同本,也没能逃过她的刻意纠缠!我想想啊,还有谁来着?……”
她故意扯着嗓子喊得人尽皆知,在场众女皆是满脸错愕,齐刷刷看向王承玉。
王承玉心头猛地一虚,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钟楚意神色微沉,眉峰轻轻蹙起,脸上没了先前的平和。
远处的钟灵儿本就爱听些闲言轶事,见状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好奇。
“哦对了——”
王婷婷故作疑惑地拖长语调,那副故作懵懂、实则挑衅的模样让人按捺不住火气,“还有砚秋真人钟子乐?啧,还有谁来着……我这记性,倒是记不全了。”
这话一出,众女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又见王承玉这副心虚躲闪的模样,便是先前信她的人,此刻也信了七八分。
李莲花、张婷几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悄悄与王承玉拉开了距离。
王娇娇瞧着王承玉这般“众叛亲离”的窘境,低低笑了起来:“谁不知道你们钟家血脉醇厚、人才济济?男的俊朗出尘,女的娇美灵动,钟楚意,你不就是咱们年轻一代里,最受男修追捧的那个吗?”
她这话阴一句阳一句,听得人心里发堵。
钟楚意脸色沉沉的,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指尖却悄悄攥成了拳。
什么叫勾搭了个遍?什么叫刻意纠缠?王承玉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她不能问。她才公开站在这一边,转头便要质疑,未免太过自打嘴巴。
王娇娇气势更盛,接着说道:“这段时间你们各有忙碌,怕是未曾留意——王承玉干出这等丑事,但凡见着俊朗出尘的男修,便要上前攀附纠缠,被拒了不知多少回!她这般不知自爱,连带着我王家众姐妹都跟着抬不起头,平日里行走宗门,总听得‘王家女不知廉耻’的闲言碎语,叫我们如何能不气?”
她话音未落,猛地上前一把揪住王承玉的衣襟,眼神凌厉如刀:“你们说男女情事无伤大雅,我却深以为耻!她这般不自重,将自己作践得如同无人问津的残枝败絮,到处丢人现眼,便是同族姐妹,我王娇娇也忍不了!”
她语气一凛,周身灵力微微动荡:“我好不容易挣来的婚事,全被她搅黄了!今日我与王承玉,必须做个了断!你尽管出手,我与你一对一对决,绝不以二欺一!”
王婷婷在一旁挑眉附和:“正是!别叫旁人瞧着,还以为我们冤枉了你、欺负了你!”
钟楚意、李莲花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解。
王承玉肩头剧烈抖动,垂着头的模样楚楚可怜,余光瞥见姐妹们都与自己拉开了距离,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
可沉默半晌,竟无一人上前安慰,她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倔强:“我说不过你们二人!可我如何行事,皆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何苦这般将我贬低踩踏?难道这般做,便能抬高你们自己吗?”
她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那满是伤心委屈的模样,让众人心里都生出几分不忍。
彭月抬脚往前踏出半步,眉头紧锁:“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般撕扯,成何体统!”
王娇娇却不肯松口,眼神越发执拗:“谈婚论嫁本就是女子立身大事,如今我好端端的前程被搅得稀烂,绝不能让这罪魁祸首逍遥自在!”
“难道我便有好前程吗?”
王承玉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声音里满是崩溃与不甘:“什么谈婚论嫁,说得这般死板!好像我等女子,除了依附男子便再无其他出路一般!”
钟楚意闻言,心头也是一动,陷入沉思,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开口。
眼见王娇娇拽着王承玉的手腕,强行将她拉向山谷空地,二人足尖一点,已然飞出一段距离。
众女见状,连忙提气疾驰追了上去。
李莲花眼眶也有泛红,带着泪迹厉声反驳:“谬论!皆是谬论!什么谈婚论嫁定终身?我等堂堂金丹修士,神通在身,何须仰仗他人过活!”
王娇娇转头狠狠盯着她,语气尖刻:“你不日便要嫁去他派,婚事早有着落,自然不是王承玉能比的!原来你们都出了同样的事情,可她既不如你有造化,还这般作践自己,如何配与你相提并论!”
王承玉闻言,浑身剧烈挣扎起来,泪水混合着怒意滑落:“我不是!我没有作践自己!”
话音未落,她猛地抽出一枚青铜锥状法宝。
王娇娇脸色骤变,正欲抵挡,便见青铜锥一抖,一阵黄烟骤然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细密的针雨,直扑面门。
众女皆是一惊,王娇娇顾不得再揪着王承玉,只得慌忙侧身躲闪,险险避开针雨。
王婷婷立刻拦在王娇娇身前,高声喊道:“大家都瞧见了!王承玉说打就打,半分情面不留!先前还作出那等委屈模样,分明是惺惺作态,谁冤枉了她半分!”
钟楚意、彭月等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
众女愣神的间隙,二人已然交手十余合。
王娇娇渐渐扭转颓势、反守为攻,她避开一道飞射而来的针,从右后方迅速贴近王承玉,手中小匕寒光一闪,直晃得王承玉睁不开眼。
王承玉慌忙催动防护罩,终究慢了半拍,脸颊已被王娇娇的匕首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涌出。
“啊——我的脸!王娇娇,你这个毒妇!”
王承玉抬手摸到满手温热的鲜血,顿时红了眼,周身灵力骤然暴涨,气势节节攀升。四散的灵力波动如同无形的狂澜,将周围山石震得飞溅,火星四溅;滚落的一人高巨石,更是将沿途的树木草丛砸得稀烂。
王娇娇见她彻底失控,也不恋战,迅速退开数丈远,悬立在空中,脸上满是得意:“就是要划破你的脸!叫你见了男子便搔首弄姿,我呸!看你往后还怎么用这副皮囊耍花招!”
“啊啊啊!”王承玉彻底失了理智,嘶吼着怒斥,“你这个阴鸷如鼠的小人!怪不得无人垂青,平日里便嫉妒这个、眼红那个!今日对决,你专挑我的脸下手,可见你心里多恨长得周正的女子,你这个下作胚子!”
王娇娇全然不将她的怒骂放在心上,脸上笑意不减,指尖迅速凝聚灵力,目光紧盯着王承玉——此刻王承玉心神大乱,防守处处是纰漏,正是绝佳的攻击时机!
眼见周围的??果都被砸得稀烂,李莲花心疼不已,转头正见王娇娇杀心毕露,出手疾如电光。
她指尖一动,一柄金色小巧的流光剑骤然破空而出,稳稳挡在王承玉身前,剑气激荡间,将王娇娇裹着灵力的小匕尽数击飞。
王娇娇的小匕不过是寻常法器,如何抵得过李莲花的本命灵剑?
她面色一沉,不善地瞪向李莲花:“你们当真是同流合污!我为王氏清理门中败类,难道也轮得到你插手?”
她刻意将这场私斗说成宗族家事,在场众女皆是一愣。
“宗门铁律,禁止弟子私下残杀。你下手如此狠辣,岂非要违逆门规?”
李知缦面色不悦,迈步上前沉声质问。
王婷婷立刻拦在众女身前,蛮横叫嚣:“休要多言!王承玉不过破了相,又未伤及性命,此事轮不到你们外人多管闲事!”
“你!”
众人被她这番蛮不讲理的话一噎,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王承玉已然失了常态,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疯癫与不甘:“你们都瞧见了吧!这二人何等歹毒——对同族姐妹恶语相向,下手时更是毫不留情!原来所谓姐妹,也分亲疏远近,全然不顾是非道理!这般做法,我王承玉不服!”
“哦?你还敢不服?”
王娇娇挑眉冷笑,语气里满是轻蔑。
众女见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又起,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王承玉捂着流血的脸颊,怒目圆睁:“我为何不服!今日你二人突然发难,凭什么代表王家?若不是我身边无人相护,我弟弟也恰巧不在,我何苦遭此横祸,被你划破脸颊在这里受辱!”
“你们二人也真可笑!”她语气陡然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如刀,“今日你们以何种名义刁难我,我懒得去问。其中缘由,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在别处受了挫,寻不到发泄的去处,便拿我来出气罢了!我本就处在风口浪尖,偏被你们这般折辱,这个仇我记下了,总有一日,定要向你们讨还!”
她说着,目光狠狠扫过王娇娇,又转向王婷婷,那眼神里的怨毒与恨意,让王婷婷心头莫名一慌,下意识往李莲花等人身边缩了缩,强装镇定道:“此事并非我挑起,你休要看我!”
王承玉只白了她一眼。
王娇娇却阴恻恻去笑,“你还敢取笑我,若不是因你,我何故损失这么大?”
王承玉闭上眼深吸口气,睁开眼道,“若你说的那个真君真心爱你,便是你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也该容让接纳,就像李莲花一样,有那样的传闻也能被男修钦慕,看中的是她这个人,和她过去和谁交合没有关系!”
“你!”
李莲花冷不丁被王承玉粗鄙语言一说,脸色铁青。
她复又看了王家三女一眼叹了口气,“你王家女修教养如何,我今日算是领教了!”说罢人就转身要御剑而走。
王承玉愣在原地,望着李莲花受伤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与愧疚,可话依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遭她辱骂,王娇娇气得脸色涨红,死死瞪着她。
众女面面相觑,尚未回过神,便听得王承玉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你若真心爱慕那位真君,便不会因他的年纪、修为或是身世而心存惋惜。你满口姻缘前程,不过是将情爱视作筹码,你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众人皆心头一震,连李莲花即将御剑离去的身影都骤然一顿。
王承玉的语气反倒越发平静淡远,字字清晰如钟,却又带着几分魔魅般的穿透力:“你若当真有爱,便不会转头来找旁人撒气。你自会亲自寻他说清缘由、竭力挽留——是你的机缘,旁人谁也毁不了。可你偏偏不来找正主,反倒拿我来发泄怨气,我才是平白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钟楚意心头猛地一震,万万没想到素来显得张扬浮躁的王承玉,竟能说出这般通透的话。她往日对王承玉的刻板偏见瞬间消解,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你若爱,不会来找旁人发撒气,你自会去寻他说清楚作挽留……
不知怎的,这句话如咒言般在钟楚意心头萦绕,让她猛然想起那日晏时,秦关专程来找她……
念及此处,心头陡然泛起一阵涩意,眼眶竟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