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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留影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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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真的在自己身边躺下,迟白反而不自在起来,整个人僵在那里。
奇怪,以前也不是没跟他一起睡过,怎么这次浑身不自在呢。
好半天迟白悄悄动了一下,余光看到淮书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慢慢往旁边挪去。
鬼面人的身份不算难查,即便古书之前被随意放在藏经阁内,但是藏经阁一直有专人把守,只有本门弟子才能入内。
是以鬼面人大概是追风门的人,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少说也是个长老了。
迟白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胸口有些沉重,低头一看,淮书不知何时侧身,将手搭了上来。
雪松味钻入鼻间,大脑顿时放空,如坠云端,放在以前他必定会伸手揽住淮书,欣然笑纳这人的投怀送抱,等清醒之后在调笑几句。
如今却不知该怎么办了,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暗示,才有了点困意。
迟白睡相极佳,与他的行事洒脱不同,总是平躺着,双手置于两侧或者胸前。
于是当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怀中多了个人时,大脑登时宕机,半天才反应过来。
淮书侧身枕着迟白的臂弯,窝在他怀里。迟白也稍稍侧身,将其整个人搂在怀里。
甫一低头就能看到这人清俊的眉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搭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唇角微勾,宛如夜空中温和的星光。
灼热的呼吸打在脖间,迟白仿佛受到蛊惑般,不自觉低头,屏住呼吸。
“轰隆!”外面传来一阵轰鸣,迟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连后退,后脑骤然吃痛。
这一退就惊醒了淮书,他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迟白当然不能说自己刚刚想偷亲你,结果被惊雷吓得撞到了头,撑着半边身子,靠在墙边,道:“没事,让雷给我惊醒了。”
窗户就在旁边,淮书往那边一看,天色阴沉,道:“要下雨了。”
淮书起身穿好衣服,又将窗户关好,叮嘱道:“我去找留影石,你乖乖待在这里。”
迟白此时惊魂未定,难得老实:“好。”
“等等。”迟白故意扯破衣袖,“我衣服坏了,你这有多余的衣物吗?”
淮书顿了顿,答道:“左边衣柜你可以随便穿。”
迟白没注意到这人的不对劲,待人走后,一跃而起,匆匆换下衣服,将先前的衣物“毁尸灭迹”。
迟白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月之事颇为精通,但实际上于此道也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的一类。
不过丰富的理论知识让迟白在全身热气汇于一处时,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颇为躁动的时候。
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但前世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何况……何况他醒来时并无异样,是在……
迟白整个人都陷入羞愧尴尬当中,纵然没人发现。
躺在床上自暴自弃一阵,勉强恢复点精神,才留意到自己匆忙间换上的衣服,竟与前世一般无二。
追风门对于弟子穿着并不作严苛规定,唯有一点,你必须穿得仙气飘飘,衣衫轻扬,教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气质不俗,靠谱的仙家子弟。
因此大多弟子统穿浅色的衣服,其中以白色居多,看着确实像模像样。
但迟白偏爱色彩鲜艳的服饰,不过碍于门规,于人前倒是身着素衣,衣袂飘扬,俊逸洒脱。
私下则常穿鸦青色,步伐轻盈,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年郎的洒脱。
迟白打开衣柜,左边全是鸦青色衣服,原本摆放整洁,被他匆忙间翻做一团乱。
话说回来,这次回来淮书的行为处处透着不对劲,譬如……
“换好了?”
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迟白一惊,而后回神,合上柜门:“好了。”
淮书恍若未觉面前之人的慌张,拿出留影石:“大比这两天就结束了,届时宗门长老,和其他门派的带队人都会出面,你尽量待在这里,以免发生意外。”
迟白接过留影石,道:“这么快。”
以往大比没个十天半月结束不了。
淮书道:“人少。”
迟白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摩挲着留影石,道:“我知道了。”
没过多久,淮书便神色匆匆的走了。
迟白独自研究着留影石,反复看了十几遍,与淮书所说一样。
他的母亲确实死于自爆,只是她为何神志失常,选择自爆,以及那极淡的功德之力为何会溢出。
种种异常肯定跟鬼面人脱不了干系,也许当时他就在现场,眼见红衣血煞没了利用价值,索性抽走最后的功德,控制她的心智,让其自爆。
看得眼睛干涩,迟白收好留影石,沉思一秒,确定自己的易容装扮并无错漏后,转身出门。
他本是随意走走,来到一条岔路口,往左是后山,往右是前殿,想来淮书现在就在前殿,观看弟子的比赛。
迟白本想去后山,哪知最后脚尖一转拐到右边的路上。
算了,反正也碰不上什么熟人,就算碰到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迟白晃晃悠悠的往前殿走去,经过一个侧殿时突然听见淮书的声音。
迟白停住脚步,疑惑的看向旁边,见四下无人,隐去气息,悄悄绕到后边,发现一个半开的窗子,当即藏身过去。
里面除了淮书之外,还有一个相貌秀气的男子,身着月白色锦袍,水蓝底直裰,袖边两侧,云纹以金线勾勒,尽显贵气。
是衡刚!
衡刚的名字是他们的师尊给取的,那时迟白正在练剑,阳松真人突然牵着个瘦弱的男孩过来,说以后这人就是他的师弟了。
衡刚自幼在乞丐堆里混,没有名字,阳松真人见他面容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故取名衡刚,希望他刚强有力,日后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威武霸气的侠义之人。
可惜衡刚越长越秀气,脸上常常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杏眸明亮,一举一动斯文可亲。
旁人知道他的名字后,第一反应都是同情,且伴随着:“尊师修为高深,为人随和仗义,总之就是哪里都好,唯独起的名字,似乎有些……一言难尽。”
这时候衡刚总会笑着解释自己名字的由来,替阳松真人开脱几句。
迟白与这个师弟关系一般,因为他自小便能闹腾,而衡刚瞧着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因此他很少找衡刚一起玩。
后来衡刚身体渐好,迟白也叫过他两回,大概他这人天生喜静且好学,每次都捧着书,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迟白他们嬉戏玩闹。
迟白觉得没意思,又怕耽误师弟的课业,就没再找过他。
直到衡刚迷上炼器一道,阳松真人于此道并不精通,恰好迟白有段时间也对此很感兴趣,于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常常窝在藏经阁里,一待就是数天。
两人的关系在那段时间熟络起来,后来迟白有了更感兴趣的事情,两人便不冷不淡的联络着。
衡刚声音温和:“听说师兄拿走了有关极夜城的留影石。”
淮书入门比迟白都早,衡刚这么叫也没错。
淮书道:“不错。”
衡刚语带疑惑:“不知师兄为何要拿走留影石,可是有什么不妥?”
淮书思索片刻,将书生的事说了出来,而后道:“只是确认红衣血煞是否身亡。”
衡刚笑道:“师兄多虑了,那位书生应当是无意中得到了红衣血煞的法器。”
淮书颔首不语。
衡刚又问:“既没有不妥,不知师兄何时归还留影石?”
淮书神色冷淡:“明日。”
衡刚略微沉吟:“能否请师兄今日就交给我?”
淮书目露不解。
衡刚补充道:“善恶堂的一位师兄对红衣血煞也颇有兴趣,听说我这里有红衣血煞临死前的留影,传信于我,约好今日午时借他一观。”
淮书面不改色:“你可将他带来后室,一同观看。”
后室便是淮书的住所,迟白大惊,淮书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他现在就被淮书藏在后室,这人一直避免自己与外人接触,怎么如今反倒请人过去。
衡刚似有为难:“恐怕不妥,我记得师兄一向不喜与外人接触,再说善恶堂这位师兄行事不羁,难免冲撞师兄,若是惹您不快,就不好了。”
淮书并不坚持,道:“那好吧。”
衡刚好似松了口气。
迟白感到不对劲,留影石上并无机密内容,衡刚好像对此非常在意,竟追在淮书后头,跟他索要。
虽然他面上斯文有礼,很是客气,但迟白仍能察觉到他的迫切之情。
不过若是与人事先有约倒也说得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侧殿,衡刚往前殿走去,淮书……咦?淮书呢?
熟悉的雪松味传来,迟白转头就见淮书站在七步之外。
迟白没有半点偷听被抓的心虚,笑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淮书道:“感觉到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淮书一把拉住他,道:“换个地方。”
迟白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换个地方?好啊好啊,不知仙君要带我去哪里调情,我看那边就不错。”
淮书看向迟白指的方向,那里是片茂密的丛林,离前殿很近,脚步七拐八拐,来到后山一处山涧。
这里流经一条溪流,清澈见底,偶尔有鱼跃出,带起阵阵水花,迟白一头就要扎进去。
却被淮书拎住后衣领:“刚刚都听见了?”
迟白一门心思都在抓鱼上,随口道:“听到了。”
淮书一看就知这人的心思全然跑偏,捡起跟木棍,挥出一道剑气,数十条鱼被甩到岸边。
迟白兴冲冲招手:“可以啊淮书,等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鱼解决了,迟白也能好好思考了,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问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他们去后室。”
淮书往火堆丢去木柴,轻声道:“试探。”
迟白问道:“哪里不对?”
淮书言简意赅:“直觉。”
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