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游戏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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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谁都没有接下去这话，落地窗前有几分钟的声音空档，沉默的原因却并不相同。
闻栩观察着许同璋的脸色，忽然意识到这些话也许并不是许同璋想听到的答案。又或者，这些自以为是的剖白对方并不在乎，毫无意义。
更有可能的是，从许同璋的视角来看，这些话并不正确，但闻栩身为局外人只能看到好的一面。
就像闻栩所在的，看起来毫无矛盾，实际上毫无交流的家庭一样。
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伸手想解释什么，但没来得及触碰许同璋的后背，身旁的人就扭过头来，问了句话：
“那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高三的时候。”
闻栩知道自己想多了，默默垂下右臂，曲起手指，“有吗？”
“当然。”许同璋简直不能理解闻栩现在的坦然，他至今还能想起高三开学当天，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场景。
许同璋趁着体育课自由活动间隙翻墙出校，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就瞥见闻栩迎面而来。
两人相距一堵墙的高度，一个跨坐在墙头低头，一个站在平地仰头。
“嘘，保密。”许同璋竖起食指，放在唇中。
日光、树荫、微风，视线相交，本来是一个很美好的开局。
许同璋作为班长，早在上午班会的时候就记住了闻栩的名字。那时候他对闻栩的印象可以称一句“好”，所以想当然地认为新同学会站在自己这边。
可惜闻栩不为所动，眉头皱起。
两人再见面的场景就是在办公室门口。
闻栩从内走出，冷冷的视线从许同璋身上扫过，许同璋则是走进去，得知自己头一回逃到网吧被班主任发现。
“……”闻栩没吭声，由鸡蛋过敏导致的嘴唇发麻缓解不少。
许同璋以为闻栩自知理亏，索性继续控诉，如数家珍。
几次翻墙都被抓住，班主任虽然不会对品学兼优的班长有什么意见，但次数多了，犯的事多了，班主任不说，爸妈也会问许同璋，但问到的结果除了不知道就是我没有。
自高三初尝跨越界限的精神刺激时起，许同璋一边暂时享受着解脱，一边承受着无形的愧疚。
爸妈的爱太沉太重，畸形的控制太深太久。往后一步，许同璋痛苦；往前一步，爸妈痛苦，难以分说。
“我记得清清楚楚呢，无话可说了吧？你就是针对我，无缘无故。”许同璋看不见闻栩的表情，只好重新仰头看向那轮月亮。
“我没有。”闻栩觉得自己应该需要解释一下，否则一口大锅扣在身上，脊柱可能会负载过重，“我还不至于对只见过一面的新同学、新班长有这么大恶意。”
？
许同璋啊了声，大脑却还没有宕机，“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你敢说你去办公室不是为了告诉老师吗？”
“我去办公室只是为了领教材，刘老师顺便问问我的过往成绩。”闻栩的声音十分平静。
怎么可能……
“你看我的眼神明明就是鄙夷！”
当初那个眼神祭出的瞬间，许同璋对于闻栩的好印象立刻就从1降到0，再加上之后产生的一系列蝴蝶效应，许同璋连见到闻栩都觉得心理不适。
他曾经认定自己装得很好，有交集的人数不胜数，从未和人有过什么大的冲突。但闻栩是个意外，他可以算是许同璋二十年来唯一不想看见的人。
而现在，是要告诉许同璋，那些所谓的相看两厌，其实源自于自己的自以为是吗？
开什么玩笑。
“我当时没戴眼镜，是真的。”闻栩见许同璋面色不善，好心解释道。
“……”
许同璋呵了声，“你说我就要信吗？”
“也可以。”闻栩点头，“后面在网吧内看你的眼神确实带着私心，不过谈不上鄙夷。”
“我就知道。”许同璋立马精神，又可以得意，身后不存在的尾巴高高翘起，左右晃动。
“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吗？”闻栩说。
许同璋大方地说可以。
闻栩扫了许同璋一眼，淡淡说道：“你觉得，朝同性脸上吐烟圈是什么意思？”
出格的尝试做了不少，那是许同璋头一回碰烟，不巧被闻栩看到。
那时高考已经结束快两个月，许同璋差点就要忘记闻栩的声音和长相。
与那双含着不明意味的双眼对上时，许同璋扬起嘴角，天赋异禀地学会了吐烟圈。
不出所料，面前的闻栩整张脸骤然发沉，扬手朝许同璋扔过来一个不明物体，砸在桌面上发出咚一声响，“我三年前像你这么小的时候，都不会傻到觉得这样很酷。”
桌上躺着一根棒棒糖，是许同璋最讨厌的草莓味，面前的闻栩从那刻开始成为许同璋最讨厌的人。
他捏着棒棒糖的棍子，再抬头，就看见闻栩已经坐在前一排的电脑前，只留下一个宽厚背影。
许同璋心里憋着一股气，只能恶狠狠地盯穿闻栩的后背。
许同璋只抽过那一次烟，尼古丁带来的新鲜感转瞬即逝，还赶不及逗弄闻栩那一瞬间的满足。
厌倦的情绪席卷，那之后他再也没尝试新种类的烟。
“当时我以为你是挑衅，有过生气的念头，不过你当时未成年，也算正常。”后面话音一转，闻栩话里话外都带着莫名的意味，“后面看到你和易于，我才知道同性对同性也可能会有感情。”
许同璋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果不其然，闻栩故意留给彼此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才慢悠悠开口：
“难不成你不是挑衅，不算叛逆，而是调情？”闻栩的声音听起来游刃有余，带着不明显的笑意，“许同璋，你喜欢我啊？”
如果此时可以配上背景音效，许同璋会选择雷声；如果徒手开颅不会死人，许同璋会选择打开闻栩的脑袋。
太神奇了，这样的话，许同璋向来以为只有自己才会说出口，但此刻说话的人身份颠倒，许同璋听完后一脸菜色。
话到这已经说不下去，许同璋的夜盲在这个时候倒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他看不见闻栩是什么表情，说话也不用考虑后果。
“做你的梦。”许同璋否认得很快，十分干脆，不留余地，“我是喜欢男人，但也不是什么男人都喜欢，小直男想的还挺多。”
“好吧。”闻栩没说多余的话，但对于后半句话却是不敢苟同。
“这是真话。”许同璋着急反驳，但闻栩这下只是嗯了声，极其敷衍。
静默的时间一刻刻走，许同璋沉不住气。他直接起身摸到墙边的开关，一掌将阳台的灯拍亮。
随后他蹲在闻栩面前，皱起一双好看的眉，“你别不信啊。”
闻栩仰头看了眼灯，之后才转头看着许同璋，“没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了，别着急。”
脑内的思维通路在这一时刻忽然搭接正确，许同璋的呼吸渐渐平缓，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差点被闻栩牵着走，“我没着急。倒是你，当时你去网吧干什么？严以律他，宽以待己啊，这不对吧？”
“爸妈不在家，阿姨也请了假，我只是借个地方待着。”闻栩顿了下。
许同璋又问：“家里不能待吗，要跑出来，来这么吵的网吧。”
不知道是买来就是这样的装修，还是房东自己找人装的，阳台处的灯是深蓝色，像是从高空俯瞰海洋，浅水区和深海区中间断层出现的那种颜色，让人心生恐惧。
灯一开，那些在暗处滋生的倾诉欲全部缩了回去，闻栩沉默几秒，被问得说不出话。
许同璋观察着闻栩的表情，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尾音拖得很长，“你不会真的害怕一个人待着吧……”
“算吧。”闻栩站起身。
“为什么？”许同璋也跟着站起来。
“免费问答结束，后面的问题要付费。”闻栩转身走到门口拿着行李箱，拖着它开了侧卧的门。
许同璋后知后觉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关于家庭，有着相似的苦恼。他闭上嘴巴前大发善心补充了几句话：
“那蛋糕你吃完吧，厨房你也可以用，浴室在那边，冰箱里的东西也可以拿，不用客气，算是房东请的。”
“谢谢。”闻栩看起来不像是心事被戳中心情不好的样子，反而恰恰相反，“你和房东有很多联系吗？”
想起房东易于和自己以及闻栩之间的虚假又不可言说的关系，许同璋磕巴了下，靠在侧卧的门框边，看着和主卧一模一样的四件套，心里发虚，“没有吧，我们没见过。”
至少这几天，许同璋还没有见过易于。
闻栩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又问到小鱼身上，“你和易于是不是没有联系了？”
许同璋不知道自己撒谎时的眼神会无意识乱瞟，只是一味否认，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闻栩忽然提到易于，“没有联系。你这么问太没意思，以后我的答案也要收费了。”
“这样吗，”闻栩放好行李箱，盯着许同璋笑了下，“我以为玩游戏会很有意思。”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夸你的意思。”闻栩想起租房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房东名字，耳边又响起许同璋那夜明摆着下圈套的话术，忽然觉得接下来放假的一个月时间可能不会那么无聊。
关上房门的前一秒，闻栩忽然想起件事，“上次的基本信息文档你还没有发我，你也说了，做好事要做到底。”
许同璋脑袋高速运转了整夜，闭上眼睛面前就开始浮现闻栩的那张脸。
他说的话，做的事，都太让人琢磨不透。
半夜两点，毫无睡意的许同璋睁开眼睛，他摸了摸扁平的肚子，犹豫间摸下床打开房门。
这个时间，闻栩大概率已经睡着，许同璋索性打开客厅的灯，直截了当绕过沙发往冰箱那去，大摇大摆拿了杯酸奶。
可能是脑袋还不清醒，对于闻栩的怨气一下转移到手心，许同璋关冰箱门的手忘记收力。
一阵沉闷但足够响的咚声在客厅响起，许同璋呼吸一滞，他往闻栩房门口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动静。
提起的心刚要平稳落下，没一会，房门拧动的声音又让这颗心高高吊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闪，许同璋匆忙关上客厅的灯，靠在冰箱旁不敢出声。
脚步声响起时，许同璋才后知后觉，明明做的事是正经事，究竟为什么一副小偷姿态？
眼前像被蒙上层黑布，许同璋只能听到声音。
前方的空间如黑洞般，许同璋盯着那处，也像在被盯住。
脚步声先是停下，然后又靠近，再度停下。
每次脚步声的消失总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惊慌，但又在他心跳爆表时响起，救他一回。
一次两次，许同璋连饿的感觉都消失殆尽，整根神经都被对方牵扯来去。
闻栩出门也不开灯，许同璋只能听着脚步判断他往这边走了几步，然后又走了回来，不知道在做什么，最后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许同璋终于松了口气，他不敢惊动闻栩，只好离开冰箱，摸到沙发，又慢慢向前，最后摸到墙壁才松了口气。
“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低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许同璋几乎心脏骤停，没控制住叫出声来。
闻栩抬手捂住许同璋的嘴，“安静。”
一丝微弱的光从闻栩肩膀后透出，面前是闻栩的房间，房门虚掩，而他故意站在这等着。
意识到这一事实后，许同璋面上发烫，拨开闻栩的手，“你是不是有病，不开灯站在这扮鬼吓人吗？”
许同璋在黑暗中的安全感聊胜于无，他气急败坏地伸手向前推，掌心还没接触到闻栩的身体，对方就动静很大地后退，“你别乱摸。”
“我没有！”许同璋想抓住一个真实存在的支撑物，但却起了反效果。
“别……”留有一道缝隙的房门被撞开，闻栩动作幅度没控制住，一个踉跄后仰。
两秒后的许同璋一定会后悔伸出那只手，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习惯性地伸手。
或者说，那一瞬间没人能反应过来，连闻栩脸上都多了些错愕。
手腕被拉住，自己的身体随着闻栩的身体朝前倒的同时，许同璋那颗心脏也随之前扑。
嘴唇撞在对方身上的那一分秒，许同璋还没来得及站稳，只能借力扶住闻栩的腰。
而后几乎同时，他听见一声闷哼，和门撞击磁吸的声响同时响起。
混乱后就是一阵死寂，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许同璋定在原地，唇上的触感稍稍将其唤醒。
圆形的凸起，上下滚动。
是喉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