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孤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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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约风雅的宴厅内，尤安坐在可容纳四十余虫的大餐桌前，“被迫”听着各大家主对自家雌子的推销。
除了外貌上佳，身材漂亮，前途光明外，什么生殖腔大好生育，精通各种取悦之道，甚至耐鞭挞挨草都被写成了标签，贴在了雌虫身上。
争论之声此起彼伏，尤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无声地扫了一眼在场的年轻雌虫，皆无异样之色，完美到如刀刻一般。有的雌虫接收到尤安的目光，背脊挺得更直。
“各位，能否听我一言。”
尤安的话如同投入沸水的速冷剂，顷刻止住了话头。
“阁下，您说。”
尤安坐在餐椅上，漂亮精致的双手十指交叠，轻搭在覆着雪白花纹桌布的桌面上。
“近日来，许多家族都向我发出邀约，我也知晓其中的意思。今日，将各大家族聚在一起，是想告诉各位，我暂时没有联姻的打算。”
雄虫的声音温润，不急不缓，但在场的虫皆能听出其中宛若坚冰的拒意。
此时，有虫徐徐下发资料，在座者都得到了一份。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想必大家求的不过是利益。若是要谈精神力、信息素科研，或者生物基因研究工程，这些完全都在和克林索森的交易合作范围之内。各位要想参与，会有专门虫负责相关合作，所以以后不用再来单独联系我。”
尤安的黑眸表面浮动着微光，看谁都似有笑意，但其底层却是薄雪遍地。
且不论S级雄虫提供的精神力安抚，其一点点信息素、血液都弥足珍贵，更何况帝国唯一的S级雄虫基因。
特殊性造就前瞻利益，而只有自身掌控权利，才有资格分配资源。
否则唯一的结局就是沦为案上鱼肉。
话说到最后，无非表明：
配合，大家共勉双赢；不配合，什么都得不到。
饭局上精于算计的虫子们互相觑着彼此的反应。能与S级雄虫联姻的机会本就不见得能落在自己家族头上，但与克林索森的合作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但——
有虫却说：“阁下，帝国的雄虫都要履行繁衍的义务。您身为S级雄虫，却提出这种合作，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既想享受权利待遇，又拒不履行应有的义务。”
大多数雌虫对雄虫的提议都心动了，偏偏其中几位毫无波澜。
尤安的眼睛没有温度地弯了弯，“请问，伯拉希亚家主，帝国何时把繁衍作为雄虫的义务这条写入了律法？”
对面的中年雌虫不急不缓，“我亲爱的阁下，律法虽未明说，但这条规定是社会群体共同默认的。否则，又为什么会有未婚雄虫缴纳单身税这种法规的出现呢？”
“哦，看来您也知道这条所谓的律法，并非真正的律法。”
交叠的十指分开，尤安向后靠着背椅，白衬衫与座椅低调优雅的灰色相撞，称得尤安如同灰蒙雾色中的白天鹅。
伯拉希亚家主摸索着中指上戴着的翡翠，眼里笑意涔涔。
“如今，虫族的雌雄比例失调，导致了一些不太好的现象发生。身为S级的您，难道不该为了整个虫族出一份力吗？不该尽力为这个社会诞生更多的雄虫生命吗？”
虚假的笑容逐渐消失，尤安修长的指尖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如果我不呢。”
“阁下，您真像我家族没有长大的虫崽，一样的任性。”
眼见着气氛焦灼起来，一只年轻雌虫动都不敢动，暗叹这传说中的S级阁下果然脾气好，竟然没有直接掀桌，拆了对面这把不敬的老骨头。
凝滞的空气中，蓦然波动出一丝轻笑。
尤安启唇道：“听闻伯拉希亚家主是也S级。你我同一等级，可您呢，只诞下过一子。看来，对虫族的繁衍，您似乎并没有做出足够的贡献。两百多岁，正是老当益壮的年纪，您不如再多为虫族做点贡献，权当为我树个榜样，如何？”
此话一落，伯拉希亚扣在脸上的假面将碎未碎，一股怒火在胸膛燃烧，偏生息不了。
伯拉希亚咬牙切齿道：“阁下！勿乱言！”
尤安挑了挑眉，“不是您说的，履行S级的义务吗？您倒是做好家主长辈的榜样啊。”
不知道桌下是谁太年轻了，没忍住发出了笑，一度让伯拉希亚羞恼红温。这么多年，他何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狠狠踩过面子。
“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有资格这么同我说话！不过就仗着等级高稀有罢了。说到底，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雌虫给的。没有雌虫的追捧，你一只雄虫什么都不是，只配任虫宰割。哄着你给你面子你不要，你只配被关在实验室里，任凭被——唔”
伯拉希亚的嘴被破门而入的警卫堵住，为首的虫向尤安示意，“抱歉，惊扰到阁下了。”
“没关系，带下去吧。”尤安重新扬起一点淡淡的笑，仿佛悬崖边有毒的花。
他看着伯拉希亚，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虫入老年，难免情绪激动。”
伯拉希亚被带走后，尤安淡如薄雾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只虫，态度温和似春风，“好了，我们继续。”
等大致都谈妥当，桌上精致的食物几乎没动，尤安起身，在众虫的目送下，离开宴厅。
走到几乎无虫的地方时，一只年轻的雌虫追了上来，“阁下，等等！”
尤安止步，转身，“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您为何你不愿结婚？”
“如果您讨厌婚姻，那您当初又为什么要递交与兰克斯的匹配申请？”
尤安的眉宇轻凝，眼帘压低，他在思考自己方才的态度是不是过于温柔了。
明眼虫一看伯拉希亚被捕的架势，就应该知道招惹自己后果是什么。偏偏眼前这只雌虫还要往枪口上来撞。
雌虫见尤安不回话，挺起胸膛，“阁下，我是迪耶家族的次雌子，精神力等级A，现任第二军中尉，名下有两颗星球，主星有十处房地产……”
熟悉的措辞，熟悉的财产介绍，唯一进尤安耳中的，只有一个词。
“你是第二军中尉？”
“没错。”
“那你知不知道，新旧贵族之间存在利益冲突。”
雌虫斩钉截铁，“我相信爱能跨越一切障碍。”
坚定的声音能穿透墙体，却进不了尤安的心。
“爱？”
年轻雌虫听到了对面的哂笑，“你之前接触过我吗？凭什么说爱我？这样随口说说的爱似乎太过于浅薄。”
雌虫坚定道：“我知道阁下并不相信我，但雌虫的基因天生写入了保护雄虫、为雄虫所吸引。而且阁下与兰克斯之前不也未见过面。”
尤安的神色瞬间冷若冰霜，欲抬步离开，“我对你口中的爱一点也不感兴趣，识相的话就离我远点。”
但这一次，又有虫拦住了他。
“阁下，我比兰克斯更年轻，更有前途。更何况，那只雌虫骨翼被拔，现在不过是一只残疾雌虫，他不配——”
噗通——
年轻雌虫突然跪了下去，巨大的精神力如同千万高处落下的瀑布。
荣耀加身者被肢解碾碎，利益熏心者端坐高台，愚不可及者跳梁欢呼。
这个世界总在一瞬间，烂得彻底。
尤安走出餐厅，和煦的风吹动他的发，明媚的阳光普照身周，温度却如抵冰点。
呼吸有些窒息，心脏似乎喘不过气。
他抬头看太阳。
太阳不可直视。
警卫虫长来到尤安身边，看着雄虫苍白的脸，担心道：“阁下，您没事吧。”
尤安摆了摆手，“没事，情况如何？”
“伯拉希亚和方才那只雌虫，以冒犯阁下的罪名抓捕，其余几位正在监控范围中。”
“嗯，我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警卫虫长行了一礼，“请阁下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随后，他目送着尤安离去。
光亮无边灿烂。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