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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折腰 ...

  •   突如其来的举动叫李蕴如有些被吓到,身体僵直,未敢动一下,呼吸更是屏息住,只余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扑扑直跳。

      “燕长君。”

      她唤他的名字。

      人未搭理,撑着她两只手的大掌扣得更紧些,叫她完全被挟制,不能动弹。

      “你的手。”

      他的左手还伤着呢,入了秋,天气转凉,本就好得慢一些,哪里禁得住这么折腾,人用了些力气,便微微发颤,抖动起来。

      可人好似入了魔,也没在意,他禁锢着人,在她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头低下来,咬住她的唇。

      对,是咬,并非有温度的亲吻,是带着暴戾恶劣的撕咬,一点点的,直至完全覆盖。

      李蕴如的唇瓣被咬得发麻,生疼,最后实在撑不住,溢出了血来。

      “嗯。”她疼得皱眉,不自觉闷哼出声,手脚也跟着弓起来,在扭曲挣扎。

      如此,他才稍稍松开她一些。

      口中血腥味溢开,唇上也满是血,不过他没怎么在意,只是淡淡然出声,道:“这是给公主的一点小教训。”

      他食指在她唇间滑过,“祸从口出,公主以后,少说些没什么由来的话。”

      怎么会没由来呢?

      她父皇还没死,世家尚且敢那么对她,敢折辱太子,要他未出世孩子的性命,若齐宣帝真的殡天,他们一家的结局,可想而知。

      李蕴如不参与政事,不了解父亲这个挚友萧相如何。

      可她知道每一代国君亡后,他宫中人的下场。

      书中那些典故历史,她也是没少看的。

      并非每一个都可以那般幸运,碰上如同她父皇般有手段还仁善的君主,愿意保全前朝皇室人的性命,让他们有个善终。

      “你在害怕,你怕我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蕴如心跳得更加快了一些,胸腔中好像有什么要汹涌滂湃的迸发出来。

      “燕长君,你害怕我会死。”

      她再一次重复。

      燕宁听着这个词,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烦躁,他下意识否认,“你不会。”

      “呵呵。”

      李蕴如笑了,她凝望着他的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光,可明灭闪烁。

      “看,这句话你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声音那么抖,眼神躲闪。”

      “其实你清楚,会的。”

      她肯定道:“就算不会,我的下场,也不会太好,毕竟,前朝的定安公主就是前车之鉴,不是吗?”

      同样是嫁与世家郎君,父君在世时,风光无限,可一朝换新主,哪怕齐宣帝已经下了令,保全前朝皇室人的性命,不过男的幽禁终身,女子降爵,赶往食邑封地而居,永世不得入京。

      即使如此,谢家依旧是将定安公主贬妻为妾,另择她人,最后逼死了定安公主,连同她名下那些俸禄封地……都尽收囊中,谢家风光无限,谢家郎君高官厚禄,娇妻美妾,福寿不尽……

      燕宁只觉喉中有什么东西梗住,他想开口否认,可却始终说不出来一句,最后哑着嗓子说:“你不是定安,亦不会走她的老路。”

      “我不是定安,可你们燕家,跟谢家无异。”

      屋内的光线晦暗,看不清说话人的神色,只是语气听着无比沉重悲凉。

      “你心中清楚,崔家在这时,送崔婉到建康,为的是什么?你心里也明白,这并不是崔家的一厢情愿,是你们两家的共识,贬妻为妾,是我在这一桩事后,可能最好的结果。”

      再坏的,是死亡,或者被当作物品,送于其它世家,以交两姓之好。

      “你什么都知道,但你默许了这一切,因为你要的,只是我活着而已,这也是你能做到的,毫不费力,不用违背父母意志,也不用得罪其它世家。”

      李蕴如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其实我还挺高兴的,至少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却愿意放下身段哄我到现在,母后说,你对我并非全然无意,我是信了。”

      燕宁没出声,但能看出来情绪也有些波动,身体随着她的话,一直在打颤。

      她顿了一下,道:“其实说起来,我也是有些荣幸的,竟叫你这个仙姿佚貌的圣洁郎君折了腰,为哄我费这么多的心思,可是……”

      李蕴如忽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我要的,不仅仅是活着,如若叫我失去父母亲人,失去一切,再只能依赖着你们燕家,依赖你从指缝中透出来的一点好而生存,那还不如死了呢。”

      “蕴如。”

      他哑声唤她的名字,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带着缠绵的情意,可李蕴如这一回打断了他。

      她告诉他:“燕长君,我是公主,生来就是,我有自己骄傲的。”

      秋夜的风冷冷吹着,院中竹树落了一地的叶,又随着风四处游荡,在院里滚来滚去,有些见缝插针,顺着窗扉的缝隙,飞了进来,不过未成,被留在了那儿,后不知过去多久,再次散了,窗子边回归一片素洁,只有风声不断。

      屋内二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处着,他压在她上方,她这么直愣愣的躺在那儿,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两人都仿佛凝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听不到了。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李蕴如才又开口。

      她趁着人有些松懈,收了手,挂住他的脖颈,仰头起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人面上挂着笑意,说:“不过我想好了,我要死,也得带你一块,我的人,凭什么便宜了她人呀!”

      “噗。”

      燕宁笑出了声。

      有些不合时宜,可却实实在在的,她听到他笑了,低低的,很轻快的一声笑。

      随着这一声笑过后,是巨大的重力。

      他整个身体如同泄了力一般倾颓下来,压在她身上,肌肤接触,是单薄的里衣挡不住的火热,心跳和呼吸在这一刻,又开始交错重叠到一起。

      “啊!”

      李蕴如的肩头被咬了一口,咬得极重,细嫩的肌肤被破开,留下一个清晰的牙齿印,还带着红痕。

      她吃痛的闷哼,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人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虑的是什么,但是……我做不到。”

      燕宁说:“父母亲族将我托举到这个地步,我无法全然抛开他们,不管不顾去为你的顾虑争取。”

      “我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从未奢望过。

      在她淡漠的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又听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我会尽力的。”

      “????”

      尽力什么?

      是她想的那样吗?

      很快燕宁就给她这个猜测以肯定,“我会尽力去为你争取。”

      他抚着人的脸,用脸颊蹭了蹭,贴着她说:“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好。”

      ……

      燕宁似乎真的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接下来的日子每日早出晚归的,忙得脚不沾地。

      他未细说自己在忙什么,李蕴如也不过问,毕竟她这头也是一堆的事。

      隔三差五入宫侍药。

      还跟长姐去了几次承恩寺。

      皇室衰微的另外影响,是华安公主李芷君身世的曝光。

      其并非齐宣帝所生,乃是萧相亲女,当年二人同时带兵起义,后萧远山在郦城失利,不知所踪,妻子吴氏便带着幼女投奔二人。

      吴氏不信丈夫已死,交代过两人后便前往郦城寻夫,中途艰难险阻不得而知,齐宣帝登基之时,人早传来消息,已然离世,于是乎,二人便收养了李芷君,为名正言顺,对外称是美人所生,不幸殒命养在贞元皇后名下。

      后萧远山以弘农杨氏的女婿回归,因为有妻有子,不宜认亲,李芷君便一直这么留在了宫中,可此番事宜闹大,瞒也瞒不住,便都传开了。

      驸马刘卿知道后倒戈,公主是个性情中人,不能接受,一刀结束了刘卿的性命,自己因识人不清,深觉愧对齐宣帝跟贞元皇后,便是入了承恩寺,剃发出家,与青灯古佛为伴。

      二人去看过几次,人依旧看不开,并不愿回来,后两人也没再劝,毕竟眼下,或许在承恩寺,比于挂着一个公主的身份更甚好些。

      除了华安公主李芷君的事外,当下时局,才是更为叫人烦忧的事,这一两年来,世家内部一直在利用权势打击齐宣帝跟太子李洵培养起来的人,如今齐宣帝重病不起,太子李洵挂着名却被架空权力,便更加肆无忌惮,许多人都出了事,不是以各种理由贬谪,就是陷入一些旧日麻烦之中,进了大狱。

      连华阳公主李静和的驸马秦湛也不例外。

      他因为三年前的一桩私盐案,被抓进了大牢。

      “这简直是荒谬!”

      李蕴如愤愤不平,“三年前的旧事了,而且当时人又并非主理,如今翻出来,不过是公报私仇罢!”

      相比于李蕴如的暴躁,李静和显得平静许多,似乎早便料到今日一般,她看着丈夫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

      “姐姐。”

      李蕴如抱住她,“你难过你就哭出来,没关系的,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

      她又安慰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燕长君已经在走动了,待阿兄上位,定然就会为姐夫平反,我……我会想法子,给大牢那边递消息,让他们宽待姐夫,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李静和不知道听进去了她的话还是没有,仍然是很平淡的神情,瞧不出来悲喜,过了许久,才听人开口道:“不用这么费心了。”

      她说:“当下,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

      李蕴如还想说什么,李静和回过头来,她眸中有泪,但迟迟不落下。

      人凝望着李蕴如,道:“姐姐知道,你长大了,好多事,都能看得明白,也能独当一面了,姐姐很欣慰,只是既然你也清楚这是无中生事,就该明白,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把皇室一族的羽翼全部拔了,才能更好的推行他们的计划。

      “你姐夫,不会希望你为了他去冒险的。”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放任不管呢?

      那是她的姐姐姐夫。

      两人一口一口米糊糊将她喂养长大,看着她成人。

      说是姐姐。

      在她心中其实不亚于母亲的位置了。

      “我不怕冒险!”

      她说:“而且你放心吧,不会冒险的,燕长君……燕长君他现在挺喜欢我的,我可以让他出面,我让他出面把人保出来。”

      这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毕竟燕家二郎燕安就掌管着刑部,不过就是交代一声的事,哪怕出不来,也可以免受些皮肉之苦。

      也就是愿意与否的问题罢,但想来应该是肯的……

      李蕴如说做便做。

      人安抚过李静和后,匆匆出了公主府,赶往燕家别院。

      燕宁给她回了书函,今日会回来,她只需要回去等着,待他回府,与他说明事宜,让他出面便好。

      不过她失算了。

      这一次,她在燕家别院,并没有等到燕宁,反而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崔氏。

      “久违了,公主。”

      “那封书函……”

      “是我让人给你送的。”

      崔氏不加掩饰自己所做的一切,她道:“公主也莫怪我,如今时局动荡得紧,外边实在危险,公主一直这么在外走动,也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来,我燕家既然收了宣帝的兵权,自然是要保证公主安危的。”

      李蕴如听出了她的话中意,崔氏是打算将她幽禁在这儿了。

      “夫人如此,长君知道吗?”

      “当然。”崔氏道:“长君的字,乃从名师,自幼修习,那一手,无人能仿的,公主该知晓才是。”

      好一句自幼修习,无人能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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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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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