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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西厂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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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从屋顶漏下来,正好打在雪青的脸上。
周误时问:“姓名、年龄、籍贯。”
“民女姓张。”
“民籍?”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误时大惊失色,回头一看果然是他老弟。
“大哥啊大哥,你瞒着我自己玩个大的。这是谁?这不会就是那个狐妖吧。”
周误时脸色十分难看:“谁让你过来的?”
周二没穿他那飞鱼服、没拿他的绣春刀。身上的嚣张气氛顿时就锐减了七八分。
所谓狗仗人势,先敬罗衣后敬人。
“哥,我这些日子一直盯着你,不、是找人盯着你。”
如果他自己盯着,他哥一定会发现的。
“大哥你最近查案太入神了,被人盯梢了都不知道。”
而且他是每天换好几拨人盯,他哥这个人啊跟猴子似的精的很。
如果两天同一个人盯梢,他是一定能发现的。
周二走上前看着那个姓张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人家姑娘,闺名怎么能随便说。
“她就是赵宁安带过来的那个狐妖?”
周误时没说话,周二就当他默认了。
“所以,是你杀的人?”
张雪青一言不发。
周二也不傻,他知道,大部分的狐妖都是以讹传讹,但是死人的这种总归是有凶手的,除非是自杀。
“哥,你哪儿找到的?”
周误时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他坐在张雪青面前:“张姑娘,先说说你是怎么遇到赵宁安的吧?这个可以说么?”
“是他路上买了我。”
“哪里?”
“山西晋中。”
“多少钱?”
“一百斤大米。”
雪青抬起头,光束打在她皎洁的面庞上。
她确实长得挺漂亮的,而且实打实生了一双狐狸眼。眼角微微上翘,如果笑起来、还真有一点魅惑众生的意思。
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按理不会生活在贫苦人家,贫苦人家也养不出这样绝色美人。
正常情况下,一斤米两三文左右,一两银子可以买三百到五百斤粮食。
雪青这样的女子,也值个百十来两银子。
但到了灾年,粮食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所以你要杀了赵灵安?”
雪青没有承认,也没人否认。
周二忍不住插嘴:“怎么杀了,也没伤。”
雪青说:“毒药。”
“什么样的毒药刑部验不出来,何况就算你要毒杀,中间随便下手就行,何必到那大庭广众之下?”
雪青抬起头:“官爷。”
“不敢当。”
“您的意思是,我幕后还有谋?”
周误时摸摸下巴:“我倒也没这么说。”
其实,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之前他猜到七八成了,不过只要不求证,那就没有百分之百。
“通政司有个姓钱的,你认不认识?”
“我不认识。”雪青淡定说,“但赵老板认识。”
周二插嘴:“他怎么会认识通政司的,他最多和户部有些往来。”
周误时对雪青说:“你等一会儿。”
然后直接拎着老弟的儿子往外撵。
“哎呀!痛痛痛!”周二龇牙咧嘴,“哥,大哥……”
周误时一脚给他踹出去:“滚蛋!”
“我不走。”
万筝靠着门说:“二少爷,您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刚才兄弟俩打闹,居然都没有意识到有旁人出现,瞬间两人刀刃出鞘。
暗处又走出来一个人,是汪直。
汪直手指一弹,剑锋长出来一寸。
“是你!”周误时认出他了,立刻伸手拦住周二的刀。
他往下压弟弟的刀,但周二偏偏要往上拔。他简直气的七窍生烟。
周二问:“你压我刀干嘛?!”
周误时:“我压你刀就压你刀,我还要挑时候么!”
——当初这锦衣卫千户真就该让我当了,给你当真是屁用没有。
“别生气别生气。”万筝笑嘻嘻,“都是自己人。”
周二瞥了她一眼:“谁跟你是自己人啊。”
汪直瞪他:“怎么说话呢!”
“你又是谁啊?”
周误时直接伸手一把捂住他老弟的嘴巴,你可闭嘴吧你。
万筝自顾自走进去,看见雪青被捆在一张椅子上。
不过捆的倒不是特别的过分,没有用麻绳,而是用的粗布条。
麻绳要是捆在身上,哪怕隔着衣服挺疼的。更何况咱们家雪青细皮嫩肉的。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万筝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把粗布条给割了。
周二挣扎地要上前,周误时张口问:“不知两位大人是哪个衙门的?”
“呀,他们是哪个衙门的吗?大哥你认识?”
不对,要是认识、你不就应该知道他俩是哪个衙门的了。
连衙门你都不知道,大哥你确定你知道他们是大人?
汪直说:“宫里的。”
“那宫里是倒马桶的还是守城门的?”
这也不一样,那肯定守城门的强、能赚外快的。
汪直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不屑之情易于言表。
万筝出来说:“周五十是吧,咱俩又见了。”
“嗯,不知姑娘您贵姓?”
“我姓胡。”万筝说,“狐狸精的胡,狐妖的胡,狐仙的胡。”
周大直接摁住了弟弟的嘴,然后说:“果然,你就是那个狐妖。”
那天他赶到凶案现场,当时这姑娘就在旁边,并且还在旁边看了很久。
万筝:……那当然了,凶手都喜欢返回现场、欣赏自己作品的……
周误时问雪青:“所以,是她救了你,然后杀了赵灵安?”
万筝说:“是我,不用问她了。”
“你为什么要杀赵灵安?”
“因为他该死。”
“死罪是何?”
“这还用问,贪污赈灾粮。”
周误时正色说:“就算是死罪,也要由三法司认定、秋后问斩,就算是满门抄斩诛九族,也没有用私刑的道理,除非——”
周二接口,“你们是东厂的?”
锦衣卫北镇抚司虽然也“专理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三法司。
可实际上,锦衣卫抓人也是要手持“驾帖”的,不是两眼一睁就是抓人家全家那种。
当然对付赵灵安这种商户,一般也无需这么客气,不过别人那可不好说了。
但东厂可不一样了,那可是无法无天的主。
“之前通政司那位姓钱的官员……”
“那个他可是自己疯的。”
“疯是自己疯的,死也是自己死的?”
“等等。”周二问,“你们到底是不是东厂?”
这个重要问题还没回答呢。
万筝说:“我不是。”
周二又问汪直:“那你呢?”
汪直懒得搭理他,万筝替他说:“他也不是。”
周二:……那你刚才说我俩都不是不就成了么……
万筝拿出了一个腰牌,在周误时面前认真晃了晃,在他弟弟面前随便晃了晃。
“既然你们是宫里的人,既然赵灵安他们犯了国法……”
其实周误时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也不是那等清高、不识人间烟火的货色,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明明可以走程序正法,你们为何要用死刑,还闹出什么狐妖来?”
万筝说:“之前走不了程序,正不了法的还少么。”
她指了指周二,“他是锦衣卫的,三法司和东厂也都有介入,最后查出来的还不是你一个小小五城兵马司的小吏。”
如果现在,周误时将此次事件前因后果上报,你猜最后能不能把后面的人一网打尽?
“他们根本不怕你。”她抬起头,“但大概还怕一点因果报应。”
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庙宇,身后是一尊都快长草的佛像。
沾满灰尘的眼睛仿佛从空中注视着他们五个人。
万筝突然转了话题:“宫中,要成立一个新的衙门,这桩狐妖案就是开门大喜。”
周误时的眼神在她和汪直之间扫来扫去,意思不言而喻。
——你俩还不会就授命组建这个新衙门吧?
嘿,什么叫贼喊捉贼,这就是贼喊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