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枚泡泡 ...
-
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莱欧斯利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约瑟的脑袋脱离了躯干，滚落到了地上。
莱欧斯利垂下眼，注视着约瑟脖颈处平滑的切口，缓慢眨了下眼睛，默默松手任由开始变为灰的躯干从座椅上滑落。
“什、么……”
约瑟的头颅用力砸在地面上，口中发出不可置信的哀嚎声。他在此时注意到梅洛手中的刀上的刻字：“等等，那把刀……你是那位大人口中的猎鬼人？！”
该死，他得知他们的存在后都直接跑到城外这片鸟不拉屎的荒原上了，这些猎鬼人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梅洛听闻，心头微动，属于过往记忆的雪原上，刺骨的冷风停滞了一瞬。
她想问些什么，但约瑟的死亡进程不可逆转，于是她抽回视线，没再去关注即将彻底变成灰烬的约瑟，脸色相比动手之前未变分毫，甚至更平和了一些。
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子，语气中藏着些许抱怨：“好热。”
梅洛的目光转移向悬浮在不远处半空中的一团火焰：“你可以降低点温度吗？车厢内的温度有些太高了。”
自梅洛砍下约瑟的头颅时出现的火焰颤了颤，但车厢内的温度并没有如梅洛所愿降低。
梅洛眼中浮现明显的表示着“我不高兴”的情绪，嘴角下撇了几个像素点。
莱欧斯利将约瑟被砍头颅后化成灰的全过程收入眼底，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乘客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
“梅洛小姐，刚才那是……”
莱欧斯利可不记得约瑟进入梅洛彼得堡时登记的种族是非人类，而且，他看得清清楚楚，刀刃最开始只是划破约瑟脖颈处的皮肤时，那露出血色的伤痕没几秒就缓慢蠕动着愈合了。
梅洛的眼神已经恢复成有些空茫的状态：“他的身上有股腥臭味。”
“腥臭味？”
“和车厢里一样的气味。”她的语调几乎平成一条直线，“你没闻到吗？”
莱欧斯利摇了摇头，似有些遗憾地说：“我们刚才应该把他留着审问的。”
比如约翰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肤色青白不似活人的模样。
但就目前看来，除了莫名出现的这团火焰，他们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抱歉，我顺手就砍断了。”
梅洛被触发了关键词，立刻提起了精神，眼中亮起光点，语速相比平常加快：“但我觉得还是不要把他留着的好，你压不住他，莱欧斯利先生。”
至于她……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遵循自己的第一反应砍断了约瑟的脖颈。
莱欧斯利追问：“也是你的直觉的指引吗，梅洛小姐？”
“唔……讨厌、不喜欢，说是直觉也没错。”梅洛缓慢说着，“抱歉，我确实有些冲动了，确实应该先问几句才对。”
她抬眼与莱欧斯利对视，眼神中透着冷漠，顿了几秒，多加了几句解释。
“但我觉得我必须要马上砍下他的脑袋，那个样子可不像是正常人类，而且他身上透着一股血腥气，还说要吃了我们，危险性太大。
“手感像是确实砍下了他的脖颈，但我们并不知道所处的这个地方的运行机制，或许就像是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那只是个分身，或者幻觉……
“也许他本人还活着，也没异变成会装可怜的怪物，只是被敲晕了在某个厕所隔间里沉睡。”
但最好别在出结果前抱太大希望。
她的眼神明晃晃地表示。
铁石心肠的梅洛的手比脑袋动得快，将约翰的头颅砍下的瞬间，她幻听中逐渐响亮的哀嚎和惨叫才稍稍微弱了一些，车厢内弥漫着的让她憎恶的臭味也少了部分。
“我还是能闻到一股讨厌的气味，别放松警惕，莱欧斯利先生，这趟列车上可能还存在着像约瑟一样的怪物。”梅洛抬手按着太阳穴，感觉脑袋还是疼得要命，
“原来是这样。”
莱欧斯利本身也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先从约瑟的口中审问出信息，并没有责怪梅洛的意思——那家伙的牙齿上都还沾着血和生肉渣，结合他的话语，血和肉渣的来源不用作他想——顺畅接受了梅洛的解释，将视线转移到从出现起就安静待在原地的火焰上。
“或许，梅洛小姐能在这里找回自己的记忆？”
断刀上的“恶鬼灭杀”，梅洛背后的“灭”字，以及约翰口中的“猎鬼人”……有大概率与过往相关联的事物刺激，她的记忆说不准很快就能恢复，也就能解答他的一些疑惑了。
梅洛沉默数秒：“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
火焰停滞一秒，而后迅速冲向她，在她的脸颊旁停下。
梅洛抬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火焰。
很热，但是没有烫到手。
很温暖，有点像、像……
她恍惚似乎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某人的说话声，听声音充满了活力。
……像什么来着？
梅洛打了个哆嗦，猛一下拉回自己的思绪：“抱歉，久等了。”
“没什么。”莱欧斯利注视着火焰的动作，“看起来它是想要让我们跟上去？”
飞到车厢门边的火焰上下动了两下。
“看起来是的。”梅洛左右看了眼，没找到合适的布条，只好直接将没有刀鞘的断刀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她的腰带上恰好有能够挂住刀的地方，唯一的缺点是走路得小心点，别让刀刃痛击友方。
莱欧斯利瞧见她的动作，抓紧几步先跟上了门口那团火焰。
梅洛落后一步，和莱欧斯利保持着一个安全、遇上危险也能反应过来的距离。她盯着带路的火焰，下意识感慨：“还能开门啊，好厉害。”
但说完后，她自己先一步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欸？”
莱欧斯利：“……？”
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开口回复的好。
梅洛的说话语气听起来像是无条件溺爱家中小辈的长辈。
*
“唔……”
梅洛看向莱欧斯利，“车头，之前是这样的吗？”
她抬脚踩爆了一颗蹦到脚边的眼球，面容平静无波。
“还没进来的时候，我记得这边没有这个东西。”她有些困扰地盯着把车头当窝的软体生物，“有点难办，如果它一直在这儿的话，我们就要给对方陪葬了。”
在列车内的时候还没察觉，但到了车头位置才发现，这条铁路旁边，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前方悬崖，请及时停车”的提示牌。
而停车的操纵杆，此刻正被身上长满了眼球的软体生物霸占着。
莱欧斯利一拳打开了往他脸上跳的眼球，朗声道：“至少在我们到达这里之前，这趟列车看起来一切正常。”
没错，非常正常，唯一的不正常就是变成会吃人的怪物的亚瑟——或者也可能是其他不明生物。
“我在外面的时候倒是有注意到玻璃窗上好像有痕迹。”
梅洛躲闪着从肉肢上跳下来的眼球，被这儿的气味熏得想吐，发泄似的把几个眼球砍成两半，结果被恶心得更想吐了。
“我现在算是知道那是什么痕迹了。”
莱欧斯利一哽：“……梅洛小姐，下一回还是早点把情报共享比较好。”
“对不起。”
梅洛停下脚步去看火焰，非常真诚地询问：“都给我们带路了，能不能顺便把这些东西烧掉？”
不危险，她所感觉到的恶意都微乎其微，但是非常恶心，感觉精神要被污染了。
悬停在半空中旁观的火焰听闻，猛然暴涨去烧掉了几段触手和范围内的眼球，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烤肉的焦香。
看不出来具体品种的软体生物动作停顿一霎，从某处能发声的部位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啸。“噗叽、噗叽”，数十个眼球从挂着粘稠水液的肉壁上脱落，软肉快速蠕动着，还能动的触手狂乱挥舞，四处留下破坏的痕迹，列车被带得左摇右摆。伤口自行修复，它被火焰烧掉的部位很快就重新长了出来。
火焰缩回小小一团，左右摇了摇。
“我耳朵好痛。”梅洛唇线抿直，“用火烧也不行，我们想办法把它扔下车？”
她估量了一下，以她的力气，如果能把不明生物从列车上扒拉下来，还是可以操作的。
莱欧斯利表情微妙：“我觉得在那之前，我们会先被它吞下肚子。”
长满了眼睛的不明生物大概是被激怒了，露出了长满了牙齿的深渊大口，展示出它的危险性。
莱欧斯利扫过地面的目光一顿。
被梅洛砍过的眼球和触手呢？
“梅洛小姐，你试试拿刀砍它的脖子！”生死关头，他一边躲闪着蔓延到地板上的软肉和触手以防止自己被抓住，一边加快了语速，“或许它会是和约瑟类似的生物！”
这会儿梅洛说话的声调也不自觉提高了：“但它的脖子在哪儿？！”
火焰“嗖”一下飞到了地板上。
“好吧，我试试。”
梅洛凝神，死死盯住火焰指出的位置，握紧依旧锋利好用的断刀，有意识地去注意自己呼吸的节奏。
吸气，呼气——
莱欧斯利在方便补刀的地方停步，紧盯着她的动作。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危险——不明生物大概是察觉到了梅洛对它更具有威胁性，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梅洛身上，没空再关注他。
在眼球和触手的袭击到来之前，梅洛抓住了自己脑中飞速窜过的某样东西，晃了下神。
“咔嚓。”
一声轻响。
而后是雷霆万钧的轰鸣。
在一切结束以后，眼睛才后知后觉的将眼前的景象反馈给大脑。
车头被一分为二，列车被强制停止运行，险险没有翻倒。
“……结束了？”
梅洛双手握刀，整个人魂不守舍。她因惯性差点儿飞出去，被莱欧斯利拦住后，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脑袋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的心脏正在极用力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我做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显而易见。”莱欧斯利感觉自己刚才像是看到了数道天雷劈下，“你在失忆之前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梅洛小姐，即使是优秀的决斗代理人，也很少有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况且梅洛还处于失忆状态，刚才的动作显然是她凭借身体记忆做出的，还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僵硬与生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枚泡泡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