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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知道你有精神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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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天时间，叶满的心境此起彼伏。
10点钟时，历万洲来了消息:
—“明天有时间吗，去红枫的工厂看一下”
—“我去接你”
叶满原本计划明天喷釉，那既然要去，还是先推一推吧。
—“可以”
—“几点？”
—“10点，可以吗？”
—“好，你位置发我一下”
这样的话那就早点起，把今晚剩下的坯利完。
——
次日，9点45分，叶满赶了些昨晚剩下的工作，看时间快到了，摘下围裙洗手时，门口的保时捷卡宴恰好赶到，停在院门外熄了火。
漆色透亮的车门一开，历万洲颀长的身条从车里出来。
一身华贵的黑色西装，胸前露出一截灰色的领带，外面照常一件黑风衣。
他走进自己的院落，抬头打量几眼这二层小楼，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将来人的表情一刻不落捕捉，矜贵的历少爷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叶满不禁莞尔一笑:
“你来啦，我马上就好”
“嗯”
“吃早饭了吗？”
虽然知道历万洲有人伺候，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一下，毕竟胃病要靠好习惯养护。
“吃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走吧”
红枫陶瓷在市中心，从村里过去要40分钟，不过现在不是早高峰，应该会快一点。
司机在前面开车，历万洲吩咐空调暖气开大些。
叶满感受到对方的细心，凑过去小声说“不用”，但身旁的人只顾抓起自己的手。
不知为何，这一刻，叶满忐忑又不敢相信的心，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那是和相爱的人一同欣赏着城市风景，哪怕是个路灯，一个充满韵味的青花瓷灯柱，也终于见证了这迟来的旅行。
车子停在红枫陶瓷第三厂。
红枫瓷厂分一、二、三厂，一、三厂主做高端日用瓷，二厂曾为国家外交恭礼，专做用于政府接待宾客所用的日用瓷，但听历万洲说，现在同行竞争严重，红枫的产品有了更多替代。
所以，恭礼尚且如此，普通销售的一、三厂自然也慢慢下滑。
三厂靠近高速路口，在景德镇陶瓷产业园区内。
园区内部路上，能看见其他生产陶瓷产品的工厂，像做珠宝的、做酒瓶的，做瓷砖的……
很快，到了红枫的接待楼，有六、七层高，一位看起来职位不低的鹤发男人正站在楼下等候。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助理。等下车时，他上前一步，自我介绍是三厂的总经理邝生。
历万洲简单点头，示意邝经理前方带路。
此时没有多少交际的叶满，正打量着四周，瞥见邝经理身后的女助理，眼睛已经粘在历万洲身上了。
叶满感叹，但凡历万洲花心，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往上贴。
又走了大概40米的路段后，才进入工厂内部。
工厂内部的生产线，算是半机器半人工。生产日用瓷，因为材料和形状受限制，不能全部机器替代，有些上釉等工作还需要人工来完成。
厂子里工作的员工，大部分年龄偏大，因为行业特殊，手工上的技术讲究熟能生巧，所以年龄大是正意味着技术娴熟。例如景德镇一些老师傅，都是靠拉坯、画画等手艺生存。
厂子为了迎接老板，员工穿的工作服，貌似是新换的。他们一边熟练地或是喷油，或是贴花，一边偷瞄着这边，窃窃私语。
邝经理走到一台机器前，颇有些春风得意的介绍:“这是今年刚购置的高精度3D打印机，出产公司是排得上名次的魔方精密，这台叫作microArchS350，可以进行超高精度的模型铸造”
打印机旁边的置物架上，还有些样式奇特的机器制品。他们大部分是高难度的镂空雕刻，或是重复的纹理装饰。
邝生拿下一个镂空样式的碗，递给历万洲看:“这是打出来的成品”
历万洲接过，打量着手中设计繁复的碗问叶满:
“你觉得怎么样？”
叶满是学美术的，对艺术有一些敏锐力。眼前这个通过机器生产的，比正常陶瓷只不过多了几个镂空的装饰，稍微懂得人一眼就看出机械化的重组堆砌。
而且通体素白，没有人工的着色修饰，叶满感觉实在一般般。囿于人多，他给予了个模棱两可的评价:“还可以”
邝经理听了，好像对于叶满的回答不甚满意，耷拉的眼皮跳了下，转头又去看历万洲，见没什么表情，狡黠的移开话题接着带路。
“厉总请，您上次带回来的茶具，新颖别致，非常不错，我们可以买下作者的创意设计，通过倒模批量生产”
“当然，像那样纯手工制作的东西，要机器全部完成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稍加改良，后期由人再加工”
“不过这一套下来，比我们做传统日用瓷所耗费的成本高了不少，不但耗费成本高了，产出的数量也少了……”
“所以，若是真要往这个方向发展，那我们的单价肯定也要提上去，毕竟难度和烧成成本增加了”
历万洲若有所思点点头，见叶满跟在身后，转身停下，等人跟上来。
此时，叶满想象着自己茶具批量化的后果……
原本是纯手工拉坯成胎，若是换成倒模注浆、或机器挤压，胎体就会密度变低，为了脱模顺利，肯定要牺牲器具精细的部分。
不过若是加一道人工修坯，勉勉强强可以凑合，但若是高足杯等，似乎只能手工拉坯。
还有烧成。
景德镇素有悠久的制瓷历史，随着时代的发展，制瓷产业经历了技术变革。从最初的柴窑、煤窑、油窑，再到后来的电窑。
但为什么经历了烧成技术变革后，最原始的烧成技术依然保留呢？
不过是天然松木烧成的瓷，有电窑、汽窑不能代替的润泽度。
手工制瓷，真的能被机器取代吗？
若是真被取代，那些像自己坚守的手工艺人，是不是又面临了资本的冲击呢？
参观完，邝经理带着一行人返回办公大楼。
董事长室。
历万洲在中央的皮质沙发上落座，邝经理在对面，叶满则坐在了边缘的转角沙发。
历万洲拿着红枫陶瓷在各种展览会上的编册翻看，时不时问邝经理一些关于陶瓷展览会的相关情况。
“这是去年瓷博会的作品，我们红枫陶瓷展示建国75周年纪念瓷——天涯若比邻系列、‘繁星’系列、灯火系列，还有景色China……”
交谈中，邝生的助理端了茶水上来，女助理分别先后将两杯茶放在历万洲和邝经理面前。
正滔滔不绝的邝经理，则看见历万洲伸手一抬，他没说完的话卡在了那里。
“再倒一杯，给这位叶先生”
邝经理了然，刚刚在厂子里时还对叶满不在意的态度，现在则有了探寻的目光。
叶满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渴”
历万洲点点头，开始介绍起叶满：
“他是我打算聘用的创意设计师，那套茶具就是这位先生做的，不出意外，他的设计会是我们今后的产品方向”
邝经理听老板这样说，也主动起身想去找叶满握手:“奥～原来叶先生做的，好好好，真是年轻有为，我们确实需要新一代的思想注入啊”
女助理很快又把茶水端来了。
这次邝经理亲自接过，端到叶满面前:“这都是浮梁产的浮梁茶，很新鲜的，历总和叶先生刚从上海回来，尝尝我们这儿的乡土味道”
从上海回来……？这儿的乡土味道……？
这句话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叶满总觉得奇怪。
因为他好像不该是一个下位者对上位者说的话，还是对一个刚来不久的上位者。
难道暗指历万洲不接地气？
暗指他不是这儿的人？
这明显是不认可他罢了！
叶满想起一些权谋争斗的影视剧情，不由暗暗瞥了眼历万洲。他倒是没什么表情，一贯的清冷矜贵。
可能一个新来的管理者，都要经历“令人服众”的过程吧。
邝经理说完那些话后，历万洲并没有急着开口。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又从容地放下，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除了闭口不语。
然而，喝完茶后，历万洲接下来的话，让邝经理脸色大变。
“一会儿，把公司的账目，包括销售数额、销售单位、销售价格整理拿给我，销售单位具体到对接人。经办人名单，不论在与不在都把入职时的联系方式注明”
“不只三厂，其他两厂也一样”
说完历万洲便带着叶满头也没回地出门。
只留一脸懵逼的邝经理，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上车后，叶满对于历万洲的手段很是佩服:
“原来你也听出来了”
“嗯……”
他差点忘了历万洲是管理着几万人的集团董事长，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明里暗里的不服。
想起刚才这人已经把自己安排了，都没经过自己正式同意，他仰起头质问:
“谁说要成为你的创意设计的～？”
“昨天……你说的”
“我只说先留下来，可没说要进你公司啊～”
“那……是因为没谈分成？”
听着这脑回路，也是忍俊不禁，顺着他的话点头道:
“嗯，也算是，当然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觉得公司里人员关系不好？”
“不是”
“怕我们的关系？”
叶满刚想摇头，但历万洲脱口而出的“我们的关系”，让他有机会揪住反问:
“我们什么关系？”
正如见面之初，叶满质问那般。
然而，坐在旁边的那人，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像犯了错的小孩:
“我……我还一直在治疗，上次你看到了……”
“方叔和你说了些，关于我的事吧……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刚才还像都市职场剧里的霸道总裁，现在就成了可怜兮兮的大狗。
“好了，我知道，你有精神病”
……
……
……
没料到叶满这么直接，历万洲一个错愕的合不上嘴。
日头正南，到了中午12点。
叶满提出:“先去吃饭，再谈公司的事”
两人选了一家名为山房的餐馆。因为图片上看着像竹林一般清静幽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