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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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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教室里的智慧黑板说今天晴的,怎么还是下雨了。
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头上,和朋友一起往教学楼跑。
大家都在跑,都很急,黑压压的一片云缓缓遮蔽天空,光线暗下来,脚步声更加清晰,仿佛来的不是雨,是世界末日。
一个转角,有人撞在了我身上。
我不耐烦地吸了口气,那个人小声说着抱歉,跑开了。
外面不是下雨吗,我转头想告诉他,他却隐没在密密麻麻的校服里,不见了。
回到教室里,有女同学递给我卫生纸,我擦擦头发,说谢谢你。
低头丢垃圾,我看到了自己的衬衣,胸前有一小片红,这是什么,我拿卫生纸擦了擦,看着它被纸晕成深褐色,我睁大了眼。
哪来的……血。
我心神不宁地上了一节课,然后套上校服,去朋友的位置,给他看这一小片的血。
我们研究、思考了五分钟,然后他生气地说:
“肯定是那个不长眼的撞你的时候给你沾上的,太恶心了,走,咱去找他!”
我被他拉着走到从楼下走到楼上,最后在语文组办公室找到了他。
朋友说,就是他,今天那个时候不在教室,还因为发烧流鼻血了。
因为生病才流的血吗,我不想追究了,转头要走。
朋友却把我拉到门外,让我等着。
我感觉他好像要干什么坏事了,但我没有阻止。
果然,有人出来了,朋友一把把他推到旁边的角落里,开始大声地质问和恐吓。
不至于。
我拍拍朋友的肩让他让开,看到了那个撞我的同学的脸。
他抬头的一瞬间,我的思绪骤然停滞了。
周围的喧嚷闹喊瞬间被拉远,我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
无比干净、无比漂亮、无比倔强的眼睛。
和一张从此之后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直至成为我梦魇的脸。
那天的我什么都没有说,拉着骂骂咧咧的朋友走了,那天的他没有多看我一眼,连句抱歉都没说。
薄薄的玻璃外,那场雨像一场梦,朦胧的、安详的、灰败的,夹杂着落叶与垃圾,落到窗台上、石阶上,土地上。
粉笔划过冰冷的黑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看到老师警告般的眼神,我知道我走神太久了,我愧疚地抓起笔,课本上却没有字,只缓缓浮现出一张我想看见的脸。
蒙蒙细雨,一滴,一滴,落到了心里。
朋友问我,怎么就放过他了,我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别再提了。
雨明明下了一整天,下的气温都凉了两度。
原来星期二天气晴,是假的。
说放过你,也是假的。
再见他,又是一节星期二的体育课。
天气大晴,万里无云,阳光很刺眼,我把外套披在头顶,漫无目的地寻觅着阴凉。
阴差阳错的,就和同学走到了他的班。
几个见过几面的女生站起来和我打招呼,她们空出位置,邀请我们坐。
这是……几班来着。
和他们聊了几句,我借着校服的遮挡,偷偷在人群缝隙里找他的位置。
我找到了。
他提着一袋子矿泉水,走过来递给女生们,没有人说谢谢,我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细瘦的手臂被塑料袋勒出红痕,他逐一分完水,收回手,转身准备要走。
“哎,同学。”
话就这样从嘴里溜出来,我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在一众同学微微诧异的目光中,问:
“水哪儿买的。”
他好像听不到我讲话一样,径直往前走着。
“同学!”
这次我直接拉住了他的衣服。
他顿住,转身,不算客气地开口:
“有什么事情。”
“水……”
我看着他,险些在这炎炎夏日中溺死在他清冷的眼睛里。
“……水哪买的。”
他抬手一指:“食堂左边的小卖部。”
我点头说嗯,深吸一口气,故作镇静的坐回原先的位置。
朋友问我怎么了,我摇头说没事,莫名其妙的,竟然真的觉得有点口渴。
我要爱上这节课了。
第三次见面,是在他说过的小卖部。
我买好东西,回头的时候隔着几个脑袋一眼看到了他。
他歪着头,眼神落在远处,带着一只白色的耳机,校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我朝他走了过去。
就不到两米的距离了,有人忽然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来人是三班体委,我有种直觉,他是故意挡我的路。
我们身型几乎没差,在同龄人中算是个子很高的,这样近距离对视的时候,颇有剑拔弩张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我当时非常想揍他,估计,他也这样想。
我的直觉没错,后来我知道,三班体委喜欢他。
平静地对峙了一会儿,他把三班体委推开了,那双眼毫无情绪地问我,你有事情吗。
我看回去,直勾勾地看了好几秒,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听同学们说,三班体委握着拳目送了我十几米。
那天我终于问到了他的名字。
“他啊,四班的,苏晴豫。”
也许我们没太有缘分,再见,竟然是一个周后。
我明明那么热切地试图在人群中找到他,可是这七天没有一次成功过。
我苦苦熬到了周二。
结果他请假了。
我急得不行,朋友终于觉出了端倪,他问我是不是在四班有喜欢的人。
我摇头,但失落的眼神骗不了人。
朋友盯着我思考了会儿,然后开口:
“苏晴豫吗。”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
他倒是轻松地耸耸肩,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他拍拍我的肩,说道:
“这可是个蓝颜祸水哦。”
蓝颜祸水个屁,十五岁的我想,这是白月光。
那天我在医务室前面的露天洗手池找到了他。
他一手撑着台面,另一只手不断地捧着手往脸上泼。
他又流血了。
万幸,万幸,我带着一包手帕纸。
“苏晴豫。”我叫他。
他听到了,往我这边瞥了一眼,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别叫他。
我立正在原地,等他终于停下水。
他踉跄了几步,然后看过来,我连忙把纸拆开递给他。
他说谢谢,然后仰头,熟练地塞住了鼻子。
风忽然停了,什么鸟儿虫儿也不叫了,一方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俩。
我局促的握了握衣角,他忽然开口,打断正准备说话的我:
“你叫什么。”
风又动起来,热气吹过他又刮过我,我站直:
“陆倾枫。”
他甩甩手上的水滴,嗯了一声。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在那年,被升学压力和冷嘲热讽缠绕的初中三年级。
那个,下过雨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