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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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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言辞,英太妃连连点头,道:“看你这样子也不是说谎的,能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是有一颗坚韧正直心肠的。”
转头对魏珏劝道:“珏儿,若窈都这样说了,做主子的也不好过分苛责,你弟弟平日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是不自重的人,你当兄长的应该好好管教,这丫头只是生了一副好颜色,本没什么错,现如今还认错了,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再说你贵为亲王,何必自降身份和一个小丫鬟说话,走了走了,娘这就将人带走,莫在堂前干杵着,碍你的眼。”
魏珏心中冷笑,想着这丫头刚刚那番话,怎么能是认错呢,分明是暗暗骂他错怪她,为自己辩解呢。
才进府一年,没有根基没有人脉,单凭一张脸除了惹是生非不能帮助她什么,能哄得太妃这样喜爱,重视程度堪比太妃身边那三个大丫鬟,可见这女子心机深沉。
这样心机重,谎话连篇的女子,岂能放在桐鹤院里!
魏珏:“母亲可知这婢子是怎么得了去桐鹤院传菜的差事?”
英太妃不解,“珏儿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不是厨院管事特意调来给我解闷的么。”
魏珏:“真是如此就好了,可事实是,这婢子对厨院管事说谎,让厨院管事误以为这是您的命令,这才给她调换了差事,她处心积虑去您身边伺候,谁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诓骗主子,该罚,该打。”
英太妃听后并无什么怒气,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若窈的行为。
以这丫头机灵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似乎并不奇怪,府中上上下下千口人,欺上瞒下的事多了,谁能在主子跟前得脸,各凭本事,为自己谋求罢了,谁不想过得好点呢。
“这也……不是什么大错,这事啊,我带回去惩戒一番,好好讲讲道理,下回她就明白了,不这样做了。”英太妃说。
魏珏:“这样的人,母亲还要带回去?不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样的人要不得,更不能留在厨房之中经手吃食。”
英太妃为难地看看若窈,见儿子铁了心要罚她,也不知道该劝什么了,毕竟王府是儿子当家,她也不想为一个丫鬟和儿子起争执。
“那依珏儿看,要如何处置这个丫头?”
“降为四等仆役,做劳役为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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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一句话,若窈从二等降为四等,干起了杂役,她从厨院的婢女房搬出来,要到前院去了。
从婢女房拎着包袱离开时,许多人围在门外看,因为犯了错,是被王爷亲自下令贬出去的,整个厨院没人敢凑上来送她,唯有轩玉拿着布包凑上来。
“窈窈,这是我做好的秋衣,天气渐渐冷了,你带上,冬衣做好后我给你送去。”
若窈将布包挎在臂弯上,对轩玉一笑:“阿玉,谢谢你。”
轩玉眼眶湿润,说:“窈窈,我娘的病好了,要不是你给我银子,我娘都熬不过去,我月例不多,但我自己没什么花用,除去给我娘寄回去的,剩下的都攒下来,你有急需的时候,一定告诉我。前院不比后院,都是些粗糙的小厮侍卫,你在那当差,活计累还没个说话的人,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若窈重重点头,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没有还算乐观,“我当然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得自己立起来,别让人欺负了。”
轩玉拉住若窈舍不得放手,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为若窈委屈。
明明没做错什么,怎么偏偏惹上王爷了呢,往后可如何是好啊。
两人拉着手不舍分别,林姑姑看不下去,强行将轩玉带回房里了,临别前嘱咐若窈两句:“去前院也未必是坏事,若窈,凡事别那么一根筋,收收你的脾气,在前院好好当差,前院的周管家是个热心肠的,有事就去求求周管家,他是个实在人。”
“多谢姑姑提点,若窈记住了。”
去了前院,若窈正厅侧边的账房里拜见周管家。
周管家五六十岁,一见若窈进门,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头疼地摸着胡须,“前院杂役不少,但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子,你是头一个姑娘家,你说你不大年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王爷顶嘴,这下好了,被发落了吧,你一来可为难我了,吃住都成问题。”
若窈弓着身,恭敬道:“若窈吃的少,力气大,那些小子干的活我也能干,至于住处,周管家随意给个冻不死的地方就成,谨遵管家吩咐。”
周管家心里本来有些憋气,嫌若窈来了不好安置,现下听一个小姑娘这样谦卑可怜,他又觉得不忍,语气缓和几分。
“到底是个女孩,住处是不能随意安排的,咱们王府是何等地方,不可没有规矩,外书房旁边的耳房还空着,就给你住吧,你随我来。”
周管家带着若窈出门,走到书房旁边的小小耳房门外,领若窈进去。
耳房狭窄逼仄,一半的地方都用来摆书架子,上面满满的书,地上几个大箱子,装的也是书卷。
角落里是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外加一张书案。
周管家说:“这耳房是堆放闲置书册的,王爷看过的用不上的书都会堆在这,留给你住的地方不大,但也只有这能给你住了,下人房那边都一群小子,你不能住,就在这凑合吧。”
若窈颔首应是,对周管家道谢。
周管家环顾一圈,想到什么说什么。
“这屋灰尘大,你就自己收拾吧,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床褥脸盆来,以后你每月月钱是三百文,每月初十去账房领。”
“这些书你要看管好,损坏了照价赔。”
“前院杂役点卯你不用去,但要卯时三刻你要按时起,辰时之前要将书房、佛堂、议事厅洒扫一遍,午时之前要将正厅、东西偏房和茶房打扫好,午后擦拭东边的游廊亭台,日落前你要全部检查一遍,然后将前院屋舍的门窗关好就可以歇着了,要是有别的事,我到时再另外吩咐你。”
若窈点头。
周管事打量着她:“都记住了吗?你给我重复一遍。”
若窈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说她都记住了。
周管事暂且满意了,他手下都一群毛头小子,听不懂话脑子也笨,有时候需要说好几遍才能让他们记住,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还算不错。
午后,若窈领了东西收拾屋子,一个人忙乎到天黑,终于整理好躺下了,有人在外敲门,听声音是太妃院里的积福。
积福来给若窈送银子,二十两银子加上两小罐烫伤膏,说是太妃赏的,太妃知道今日不是她的错,让她安心在前院待着,等过几个月王爷消气了,太妃会将她要回去的。
若窈请积福代为转达感激之情,心中颇为感动。
今日不干太妃的事,全赖我魏云和那个不讲理的晋王,亏得太妃还记挂着她,日后定当加倍报答太妃的恩情。
耳房中燃着一盏小烛灯,燃烧时霹雳啪啦响,一股不好闻的味。
若窈给抹好烫伤膏,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将那半张画卷拿出来看看,长叹一口,找个隐蔽地方藏好了。
这日后,若窈就在前院当差了。
前院的差事累一些,但比厨房安静,她拎着水桶抹布忙绿打扫,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安静的很。
书房正厅里面打扫时,基本是一个人没有的,只有她在屋里干活,累了歇一歇都没人看见,游廊里干活时偶尔会有下人经过,大家都步履匆匆没人会注意到她。
前院很少有人来,几个账房理事房白日里有人来当差,这里是晋王办公和接待外客的地方,只有晋王常常待在前院,可是晋王去巡视边防了,一走就是两个月,导致前院空旷得很,也安逸得很。
相比起厨院,若窈更喜欢这里,耳房虽小,却只住了她一个人,有自己的单独空间,屋中摆满陈旧闲置的书,她从中找到许多好看的,没事的时候可以看书打发时间,还算有趣。
转眼,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鹅毛似得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气温骤降。
若窈清晨起身,发现窗棂上结了冰,站在窗边能感受到丝丝寒意吹进来,冻得她脸疼。
窗子边缘漏了洞,挡不住寒风了,怪不得夜里那样冷。
好在她有太妃送来的银子撑着,给自己买了一床厚厚的被褥能抵挡风寒。
一大早出门,天还没亮,若窈顶着寒风打水,先进书房打扫,然后是佛堂。
她每日擦拭得很干净,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做完这些,然后去了议事厅。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若窈跪在地面上擦地,擦一会就用哈气暖暖手。
入了冬,这差事就变得艰难起来,每日要用冰寒的冷水干活,日子长了这双手受不住,手上都生了冻疮,一干活这双手就通红通红的,疼得厉害。
梨若想着随身带着擦手的药膏,手上太疼便停下来用药膏擦手。
此时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并伴随着男人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
若窈起身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像是晋王回来了,正带着几个下属往议事厅这来呢。
若窈身处议事厅的东侧里间,一面大大的山水刺绣屏风隔绝休憩的里间和议事的外间。
听着他们已经进来,若窈连忙捡起地上的抹布,准备端着水盆出去。
外间的人已经在椅子上落坐,开始说起话来,说话声清晰地传进来。
“朝廷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皇帝立姜家女为柔妃,并赦免了姜家长子的流放之罪,将人从流放路上找回去了。”
“看这样子,姜家是要复起,皇帝和姜氏女青梅竹马,情谊甚笃,早就说要立后,若不是两宫太后斗法,姜尚书犯事倒台,这姜家也不能倒得这么快。”
“什么青梅竹马,和皇帝青梅竹马的是从小养在姜太后身边的懿柔郡主,而如今这位柔妃,是懿柔郡主的三妹,那懿柔郡主一年前就死在流放路上了。”
几位属臣聊着姜家的事,上首的晋王平静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而里间,若窈听见皇帝和姜家,失神地听着,没有走出去。
她该出去的,可是骤然听见这些,整个人一僵,怔愣跪在地上。
皇帝……柔妃……
他立了三妹妹为妃……还用了柔这个字。
若窈呆呆的,许久才缓过来,垂下眸,荒诞又自嘲地笑笑。
罢罢罢,有什么可想的,又有什么可伤心的,自从家族遭难,流放的名单里有她的名字,从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仇人了。
晋王和下属议了两刻钟的事,随后下属退下,藏锋进来问要不要摆饭。
怕大雪封路,他们风雨兼程赶回来,已经许久没有用膳了。
“嗯,放里间。”
魏珏吩咐完,起身往里间走,想着先换一身干净衣裳。
结果刚绕过,脚步一顿,神色骤变。
“你!你敢偷听本王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