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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九重宫阙(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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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整个人晕乎乎的。
这家伙也太松弛了吧,这是她睡觉的寝衣啊!
“朕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面前松弛的小美人高傲地瞥过来一眼,在凉亭内的长椅上坐下,然后翘起一只腿,将胳膊搭在身后的美人靠上,活跟个大爷似的。
苏沫站着,从高处朝下俯视,她感觉颜暮又长高了。
原来以他人的视角看自己,上身那个地方短短数月居然成长的如此之快,根本不输于他。
好大,好鼓,好饱满!
苏沫想起来之前闹过的乌龙,突然有些羞缅。
“你这是什么表情?”颜暮奇怪地看她。
苏沫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处,由衷地感叹:“真没想到,我这里已经如此傲人了。”
如果给这世间任何人听见,一定吓掉大牙,疯狂惊呼一介女子怎能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再配上她这番浪荡子行径,简直是从古至今前所未有。
但对面装着男子灵魂的美人儿却无动于衷,甚至还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扫了一眼,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是吗,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
苏沫不赞同:“多好看啊!穿裙子好看,你们男子不懂。”
好什么了,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上回他摸过一次,之后反应过来,晚上便注意了些。但苏沫腰身挺细,那地儿若继续再长,走路不太舒服,骑马一定很颠。
他做过的蠢事自然不会跟苏沫讲。
美人的腿这会儿翘得更高了,还一晃一晃的。
苏沫瞧着自己那样着实不顺眼,她忍不住上前两步,将他的腿扳下来。
颜暮无所谓地说:“这里又没别人。”不过那只腿倒是安分的没再动,他说着换了个姿势,好生生地倚着栏杆坐着了。
感觉后脑勺有无数根眼针在扎的苏沫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注意点,小柿子和侍卫们都在那头看着呢。”
颜暮往苏沫身后瞟了一眼,突然咧嘴道:“他们刚好像看见你碰我的腿了。”
苏沫:“......”
她有一肚子话要问颜暮。
“你之前让他们一边选一个的,那剩下的不就只用选武官的一个女儿了吗,怎么太后那头还送了一个过来,加上我自己三个后妃,你让我晚上怎么应付。”
这事苏沫憋了一整天。
颜暮挑了挑眉:“是你自己想要三个的,怪不到我头上。”
苏沫想不起来了,她不可置信:“我还说过这样的话?难道我失忆啦?”
颜暮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帮个忙让苏沫想起来的,他提醒道:“是你当时在朝上跟他们说,名额让他们决定,其余的也让他们自行裁断。”
苏沫满头问号,原地跳脚:“所以就揪住这个其余了?这也能行!”
她的意思是其余的事情都不要来烦她,又不是其余的人。他们怎么不说余好多个人,全部一窝堆再多送几个来呢?
颜暮无奈地摊手:“他们惯会钻空子,谁让你给了他们空子。”
这也能钻?苏沫气极反笑,她真的好无语。
苏沫同情地看着他:“颜暮,你好累,你在朝会上过的是啥日子啊。”
颜暮斜着眼看她,目光很是鄙夷:“你才知道。”
苏沫很抓狂,她抓着束发的冠顶,压低嗓音冲着自己的脸嘶吼:“但是你不会驳回吗,我那会又不知道你具体要怎么选。”
颜暮淡定地道:“说了这件事交给你,那就是交给你了,反正晚上和她们见面的又不是我。”
苏沫:“......”算你狠。
颜暮嘴角一咧,又提醒了一句:“不光晚上,白天你也得当心,那个老女人肯定会坐不住,去折磨新入宫的人。”
苏沫一副恭喜你猜对了的表情,因为今儿早上她已经被老女人在言语上似有若无的鞭策过一番了。
不过苏沫不是很明白,她问颜暮:“按理说她也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之前总跟你使绊子就算了,但我摆明了是来讨好她的呀,这样对她有什么意义呢。”
颜暮看她像看白痴一样:“因为人家有自己的人用。”
苏沫一愣,反应还不算慢:“太后的外甥女,姓卢,她和卢广生有关系吗。”
颜暮道:“是卢广生的女儿。”
苏沫瞠目结舌。
她想到有关系,可没想到是这种关系。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卢广生的正室居然是太后娘家人。可他的罪名一旦落实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把女儿送进宫来,不知是如虎添翼,还是准备事情一旦败露想着至少能保女儿一命呢。
如果是后者,那卢广生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父亲。
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苏沫突如其来的失意沉默,颜暮何谈不晓得她是又淹在苏文谦给她的糖水罐里了。
这么多天了,她怎么还没走出来?
颜暮只在幼年时期对父亲有过一丝期待,但很快就没了。先帝有很多个女人,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他赐予颜暮的时间屈指可数,他不明白苏沫为什么一日没和苏文谦相处过,却更加在意这个父亲。
她怨他的绝情,内心深处却又渴望父爱。
颜暮想,苏沫果真是缺爱,还可能是缺男人爱,就像他一样,缺母亲的爱。
但他比苏沫幸运,他可以借苏沫的身体享受阿娘的关心,他从前有父亲,后来有阿娘,他似乎夺走了本属于苏沫的那部分时间的爱。
颜暮抿了抿唇,走上前一步,想按住她的脑袋揉一揉,伸出手才发现苏沫现在比他高出不少,于是颜暮颠了颠脚,轻轻地在她脑袋上胡乱抓了几把,当做是还给她的安抚。
苏沫迷茫地抬起头。
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怎么样,温暖不温暖?
苏沫咬牙切齿:“你在做什么,把我的束冠都搞歪了。”
颜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怎么觉得苏沫一到他身体里就变得和他一样不通人性了呢。
苏沫哪知道颜暮这一出莫名其妙的内心戏,她这会一个头两个大,颜暮却还在这幸灾乐祸的烦她。
她拨开颜暮的手,扶着头顶冠叹息:“你别捣乱了。”
一遇到头疼的事情,苏沫就喜欢运动,但这地儿小,她只能来回在亭中踱步,一边走一边叹气。
转了一圈后,苏沫又突然意识到假山那边还有一堆人能看见,她停住脚步尴尬地放下双手,握住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又走回到颜暮身边。
“唉......”
颜暮一脸黑线地瞧着她这一系列做作的行为。
他现在总算知道苏沫平常在他身体里是副什么德行了,难怪吴巍和德海那两货总觉得他压力大,大清早的动不动就开始嘘寒问暖起来了。
颜暮冷嗤一声:“苏文谦这次真是胃口大,把你这个呆瓜送进宫来,你呢,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能为何呢。苏沫也不生气颜暮骂她呆瓜,她叹息一声,说道:“因为当今陛下性格极端,还有随时暴毙的风险,为了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深宫凄惨度日,只能牺牲我这个没娘的倒霉蛋了。”
颜暮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明明还在临州时,他就问过苏沫,若是她心中不愿自会相帮。她不可能猜不出苏文谦的打算,可苏沫却又瞒了他。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挺好。”颜暮冷言说:“那苏大小姐就在长春宫等着被传召吧。”
苏沫不去看,也知道颜暮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他现在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
该生气的人是她吧。
虽然不生气,但苏沫也不允许颜暮觉得她是呆瓜。
苏沫整了整脸色,道:“他刚来洛京,自然想快速站稳脚跟,而家族壮大势力的最好的方式,往往莫过于联姻或献女,找谁利益最大化呢,自然是陛下你了。献一个我,就可以得到朝野上下文官们的好感,很划算的买卖。”
苏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戚氏便也忘了私自纳妾的怨,又死心塌地的对他了,后宅安稳,前方才能不乱。”
苏文谦如今在洛京城中几乎没有其他助力,他所靠的都是后面娶的这位继室,若说没有金银打点,谁都不信。所以苏文谦再看不起这个商户之女,但看在她娘家财产的份上,还是需要哄着她的。
颜暮冷哼一声:“还不算太蠢。”
但苏沫面色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心头却涌上一阵悲凉。
“是啊,他早就想好了。”苏沫说:“在去茶岭山庄接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打算的。”
语气听起来很无所谓,颜暮有些替她难过。
苏沫没有享受过一天作为侍郎府小姐应有的待遇,却要承担这个家族的责任。
“我给你了一次选择拒绝的权利,你又放弃了,以后可别后悔。”颜暮说:“从今往后,你就要像我一样,永远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苏沫笑道:“我又没事做,我来陪你呀。”
她自有自己的考量,在宫里是被困,那在大宅院里就不是被困了吗。
如果这一次能拖泥带水拔出刺,帮了颜暮也帮了自己,何尝不是件两全其美的乐事。
颜暮去年救了她,那她也得还颜暮一命。
想到此处,苏沫收起了玩笑脸,终于开始说正经事了。
“上回是陛下让卢广生去找的我爹,让他参与修河?我那天晚上看见卢广生来家里了,两个人在书房里头蛐蛐了好一会呢。”
“朕只是跟他说,在朝野里寻一个人懂如何治理河道的人在朝会上帮你,这个人朕到时让他当河道监管,与他一同赴两江治水,又没替他指名道姓,是他自己选的。”
苏沫目瞪口呆。
说是这样说,但这个人除了在工部选,还能在哪挑?除了工部,哪有懂治水的人啊!卢广生本就和渣爹有点交情,颜暮这不是完全替卢广生指向的苏文谦吗。
况且渣爹现在本就缺银钱,苏家家底薄薄,戚氏的嫁妆银子都快给他花完了,他肯定愿意揽下这个肥差。
他将卢广生和苏文谦一起派去江南,天高皇帝远,卢广生该有的小动作估计能变滔天大动作了。
这不就是专给渣爹设的套吗。
苏沫咬着后槽牙,也不敢戳穿颜暮冠冕堂皇话下的阴谋诡计。
她和颜暮再怎么熟,身份也在这,跑不了。
质问不了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倒是能。
“你那天去张家做了什么。”苏沫问他:“我一回去,全家人都快被气炸了。”
“关我屁事。”颜暮说:“我只是去见了张实甫一面,和他切磋了下诗句,你那蠢妹妹自己没手没脚还没长脑子,我吃饱了撑的管她作甚。”
苏沫捂住胸口,终于舒了口气。
说出去还算光明正大,不然她以后见到张阁老都要心虚死了。
这段时间总提心吊胆的,她总怀疑颜暮那天用她的身子和张实甫之间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发生。苏家两姐妹一个私会孙子,一个私会祖父,传出去好一桩禁忌的画本子故事。
还写诗呢,幸好颜暮没让她做这件事,不然她得尴尬死了,不得不说颜暮的脸皮真厚。
苏沫心中骂骂咧咧着,又听颜暮说道:“若是没有阁老府的那一出戏,批银子的事内阁不知道要与卢广生掰扯多久,但张实甫不持反对意见,这事就顺利多了。”
毕竟这回批银子修河的事,他可不想是亲自按着他们的脑袋硬办,最好要内阁所有大臣都心甘情愿的拿钱出来。
雨过天晴,晚间的月亮也晴,遮住月亮的那缕云被风吹散开,使得黑夜的天空又亮了些。
据他出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我该回去了。”颜暮开口道。
他站起身来,再次看向苏沫的眼神有些冰冷。
“朕这次反倒希望卢广生能不负众望悔过自新,而你父亲更能好好的守住底线,不与他同流合污。”
这个好好的意味很深,苏沫心中一沉。
“那俩宫婢看得紧,我离开太久会被发现。”颜暮看着愈发明亮的月亮,皱了皱眉头:“这两人很是碍事,你也不能老和她们住在一起,得找个机会,把太后的人甩掉。”
“太后赏的人,我再不满意都不能打发了吧。”苏沫眨眼,“今儿个薛尚仪已经暗指我在抗旨了,她一怒之下砍我的头怎么办。”
她很难办啊。
“没事。”颜暮说:“我来替你办,你顺势配合就好。”
具体呢?苏沫刚要开口问,颜暮已经转身走了。
......
好吧,又是靠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