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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天空被雾气笼罩住,灰蒙蒙的,两眼一抬,马路上尽是不断闪烁的车尾灯。

      司机们不耐按下的喇叭声、相互唾骂声让整个城市都焦躁了起来。

      今天的早高峰看来又要堵够呛了。

      余漫漫三两口吞掉油条,重新戴上口罩,往地铁口极速骑行。

      汹涌的人潮几乎要把余漫漫挤成肉饼。

      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挤进地铁,冲进写字楼,按下电梯,再跑进公司按下手指的那一刹那。

      余漫漫瞪大眼睛看着打卡机上显示的数字——9:01

      有点想骂人!

      “迟到,扣200块钱工资。”主管是个将近两百斤的中年胖男人,此时的脚步声却轻得离奇,幽灵一样从余漫漫背后冒出来,手拿笔在考勤表上记了一笔。

      余漫漫捏紧了拳头。

      主管面无表情:“你有意见?”

      “——没意见。”眼前闪烁着银行卡余额,余漫漫从牙缝里挤出声。

      “那就回工位吧,今天的工作内容已经发你邮箱了。”主管合上考勤表,直接端了一根塑料凳在打卡机前坐下,显然是在等下一位“幸运”员工。

      余漫漫瞥了眼,可怜的小板凳正在主管臀下嘎吱嘎吱响,余漫漫都担心对方下一秒就会被压塌压碎,但她更担心今天的工作没完成会被扣钱。

      于是余漫漫没有选择拯救小板凳,而是拎着背包,转身去了工位。

      邮箱里亮起了一堆小红点,余漫漫取下口罩,面无表情的一个个点开处理。

      “漫漫?”邻桌的王姐挪动椅子滑了过来,目光落在余漫漫脸上,“你最近用了什么保养品,气色这么好?”

      余漫漫打字的动作微顿。

      一连喝了几天的灵泉,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之前昏黄暗淡的肤色变得白里透红,原本要死不活的状态现在完全没了,精气神如学生时代般朝气蓬勃,别说是别人,就连她自己,路过镜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这个秘密,显然不能随便透露。

      “待会儿我把链接发你。”余漫漫笑了笑,目光落回自己电脑。

      “谢谢啊,改天请你喝奶茶。”余姐拍了拍余漫漫肩膀,转回自己工位。

      大办公室重归死气沉沉。

      只有键盘敲击声。

      临近中午时分,已经有人偷偷摸摸的收拾东西,准备12:05一到,就往食堂冲。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划过耳膜,余漫漫蓦地抬眸。

      墙角的立式空调指示灯刺啦一声,灭了。

      “空调都烧坏了?”工位就在墙角的小张立马发现,站起身拍了拍空调机身,没反应,而后小张把目光瞥向一旁的室内温度计,“零下20度,下午难熬喽。”

      “没事,后勤知道处理的。”旁边的工友收拾着文件安慰。

      对于办公室的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余漫漫却从心底泛出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她抬眸确认了下电脑屏上显示的时间:2038年10月12日。

      而后离开工位,来到窗前,望向仍然灰蒙蒙的天空。

      一道并不算耀眼的白光,由西向东,在近乎无人在意时,生生刺破迷雾构成的帷幔,坠落于安市东南方向,而后大地剧震,轰鸣响彻脑海,所有人的耳膜撕裂一般阵痛。

      他们整座大厦乒乓球一样弹动着。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城市上空。

      “地震了?!”主管惊惶从办公室跑出来。

      员工们尖叫的尖叫,躲避的躲避,压根儿没有人回他的话。

      余漫漫靠在墙边,颤动着四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冷汗直冒,膝盖上握紧的拳头指节青白。

      好在漫长的几秒钟后,震动停止了。

      天花板上的吊灯,吧唧一声掉了下来,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一众吓蒙的人。

      “停了?”主管腿抖得走不动道,汗水顺着肉颤颤的下颌流淌。
      手撑着墙壁环顾四周,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办公用品也没几个在它们的原位上,但好歹没有再移动的痕迹。

      确认震动确实停了,主管这才站稳了,扯着大嗓门:“临时通知,今天下午7点准时在3楼会议室开会,不许迟到早退!还有刚才那几个提前跑出去的,工资照扣!”

      众人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余悸中回神,骤闻噩耗。
      要么跌坐在原地,要么游神一样从躲避的地方爬回工位喘息。
      个个面色麻木,压根没有平时唾骂主管吸血鬼的精力。

      余漫漫也不例外,地面各类文件无序散落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她也没功夫去梳理归纳,只是目光无神的凝视着。

      周围都是惊慌失措的人,她的表现并不突兀。

      只有她一人知道她和别人的感受完全不同。

      别人只是心有余悸,而她才到恐惧升起的萌芽。

      心里的那道声音越来越响,心跳随之越来越急,恐惧如同密布的蛛网,把她整个人牢牢捆住,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窒息。

      是陨石!

      连落下的时间、每个人躲藏的位置、还有提前烧坏的空调、一切的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做的第一个梦——应验了!

      梦境中所见的一切,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又以最快的速度在她的脑海中刀刻斧凿。

      一幕幕、一帧帧,让她整个人都在不自觉的发颤。

      第一个梦境不足为惧,但假如梦里的一切都会应验呢?!

      包括最后一个……

      余漫漫不敢再细想,从座位上腾跃而起,带起剩下的办公椅倒栽在地上,拔腿就往外面冲。

      隔壁王姐正忙着整理东西,被吓了一跳:“你去哪儿?”

      “有事。”余漫漫飞奔向电梯。

      “还没到下班时间呢!你不怕扣工资?”王姐看了一眼时间,离12点05还差两分钟。

      回答她的只有电梯到站的叮铃和越发急促的脚步声。

      ***
      公交车厢里没什么人。

      余漫漫垂着头,手指搅动着,整个人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偶尔望一眼指示牌,露出一双血丝贲张的眼睛。

      叮叮一声,公交车广播传来声音:“武鸣寺站到了,尊敬的乘客……”

      车门一开,余漫漫拎着包便冲了下去。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武鸣寺聚集着专门赶来吃素斋的香客,因为人太多,桌椅甚至排到了外面。

      去财神殿需要穿过斋堂,余漫漫躲避着人群逆流而上。

      被负责秩序的僧人拦住:“这位施主,请排队。”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来找人。”余漫漫气还没喘匀。

      僧人问:“请问找谁?”

      “一个道士,他叫无方。”余漫漫语气急切。

      僧人指扣佛珠,行掌印礼:“我们这里是寺庙,没有道士。”

      “没有道士,却有财神?”余漫漫食指指向前方,目光越过低矮的斋堂,属于财神庙的金瓦翘檐清晰可见。

      这不都是为了香火吗?
      僧人面色如常,上翘的唇线却僵住了,念了声阿弥陀佛,手臂外展:“隔壁就是道观,施主可以去看看。”

      余漫漫转身就往外走。

      说是隔壁,结果问了两三个人,转了不知多少弯,终于在一棵歪脖子树旁看到了“凌云观”三个字。

      余漫漫走进去,略略扫了两眼里面的布置陈设,便觉得应当是走对了路。

      挺大的一座道观,神像积灰也就算了,几座神像共用一个长毛的蒲团和一个脸盆大的香炉,香灰只盖过炉底。

      院子里也是遍地枯枝败叶,没有香客,负责打扫的竟然只有一个还不到她胸口高的小道上。

      穷的和那道士别无二致,余漫漫在心里总结。

      “香客是来求签吗?”小道士放下笤帚,欢欢喜喜的迎上来。

      “来找人,他叫无方道士。”余漫漫回。

      小道士睁大眼睛,挠着后脑勺,想了很久:“道观里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没有道号叫无方的。”

      “那你们这附近还有别的道观吗?”

      小道士摇摇头。

      余漫漫有一瞬间怀疑是被庙里的僧人蒙了,那道士就在武鸣寺里。

      “你刚说你找谁?”躺椅上的道士揭开遮脸的蒲扇,露出长满络腮胡的脸和乱糟糟的鬓发。

      余漫漫连忙上前:“无方道士。”

      “香客不会记错了名字吧?”络腮胡道士半坐起身,毛毯滑至腰际,张大嘴打着哈欠,声音懒洋洋的,“道观里确实曾有人道号无方,是我的师叔祖。”

      终于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余漫漫面露喜色:“那他现在在哪?”

      “他已经死了。”络腮胡道士凝视着余漫漫的眼睛。

      “死了?”余漫漫只觉得心跳额外得慢,张张嘴,吃力的挤出声。

      “十多年前就死了,牌位还供奉在我们道观。”络腮胡道士掀开毛毯站起身。

      大冷的天,他只穿了一身道袍,脚刚沾地,便冷得声音都在打颤,忙抖擞着毛毯裹住全身,边抖边问:“香客这副表情,是真的见到他了?”

      余漫漫连点头都不敢。

      “是什么时候见到的?死前还是死后?”络腮胡道士嘴里白气直冒。

      余漫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假如是在一个月前呢?”

      络腮胡道士面色顿时凝重起来:“那便是大难将至。”

      小道士揣着小手,懵懂的眼神在两人间来回,最终选择伸手攥住师傅的衣袖。

      而余漫漫的身边空无一人,她只能勉力支撑,才没有狼狈跌倒。

      络腮胡道士的话她听清楚了,但不敢信。

      虽然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猜到这一趟不会简单,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天遇到的老道士连个活人都不是。

      “来都来了,香客要去看一下他的牌位吗?”络腮胡道士问。

      余漫漫点了点头,如果梦是预知,那么无方道士对她就有大恩,她应该去上柱香。

      香柱点燃,余漫漫凝视着牌位上已经被岁月侵蚀得边缘发灰的黑色字体,三鞠躬,而后郑重将香柱插入香炉。

      “多谢您示警,更谢谢您给了我们全家人一个活命的机会。”余漫漫在心里默念。

      络腮胡道士裹着毛毯看完全程:“拜完了?”

      “嗯。”

      “那劳烦您把他牌位一块儿带走吧。”

      余漫漫抬眸没说话,但睁大的眼睛明晃晃挂着“震惊”两个字。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送牌位的,世所罕见。

      “师叔祖无儿无女,也没收徒弟,我这道观开不了多久了。他与你有缘,跟着你最合适。”

      理由很充分,余漫漫没道理拒绝。

      离开前,注意到厨房边的水井,余漫漫借助牌位的遮挡,倒了些灵泉进去。

      毕竟是无方道士的后人。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
      走出道观,又回到出租屋,余漫漫犹感觉自己是做了另一场噩梦。

      惊醒她的是主管的电话。

      “你还想不想在公司干了?竟然敢无故旷工!我告诉你,往后三个月奖金全扣!你立刻回公司,否则的话,开除你!”即使隔着话筒,主管的大嗓门依然震得人耳朵疼。

      怀里的牌位沉甸甸的,余漫漫心中积蓄的情绪骤然爆发:“我辞职。”

      主管冷笑:“你说什么?我告诉你,公司不缺人,你现在道歉,我可以当没听到。”

      余漫漫镇定了下来,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明天把辞职信发你,这个月工资结给我。”

      而后没等主管回,径直挂断电话。

      末世都要来了,要工作还有什么用?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就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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