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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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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新年快乐。”孟童也笑了笑,背景声里满是鞭炮和烟花的喧嚣。
“你那边在放烟花吗?”文野听着嘈杂的背景声,有些听不清孟童的声音。
孟童没说话,只是将手机镜头对准了天空。夜空中,一朵朵烟花接连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小镇。大概是镇上没有那么多高楼和灯光,隔着屏幕,文野竟觉得这些烟花比城里见的更亮一些。
鞭炮放了一整晚,孟童没怎么睡,一大早上给姥爷上了炷香,就跟着孟女士去拜年了。
这是为数不多孟童出门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出门。小镇上的人他大多不认识,每天一睁眼,他就和院子里的小狗平安玩在一起。
平安是只白土松,是姥姥在姥爷去世后养的,现在已经快两岁了。它长得特别标志,身型修长,像匹小马驹似的,跑起来格外矫健。
平安很乖,平时很少叫,唯独对文野例外。
每次孟童和文野打视频,只要平安听到文野的声音,它就会对着手机屏幕叫个不停,仿佛在抗议什么。孟童每次试图纠正它,却总是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无奈地躲到角落里继续通话。
但是平安不懂,它只知道孟童因为那个小方块里的人不跟自己玩了,便一直闹它。
孟童没办法只好不跟文野视频。
文野不服,大声控诉,“孟童,你就因为它!?”
“它是需要人陪的小狗,你是吗?”孟童嗓音轻缓,甚至带着引诱的笑容,细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平安的下巴,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文野下意识回答,但很快噤了声,脸红了一片,“我是人也需要陪。”
“那你找别人陪吧。”孟童抬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屏幕的微光,“我只陪狗狗。”
话音未落,视频通话就被孟童干脆利落地切断。
窗外的风刮得厉害,新年的假期像指间沙般飞快流逝。初七这天,小镇车站挤满了要离家的年轻人。
姥姥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孟女士的衣袖,浑浊的双眼里蓄满了泪水,另一只手不住地往行李袋里塞腊肠、腌菜,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
孟童轻轻握住母亲颤抖的肩膀:“妈,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回来了。”
“嗯……嗯……”孟女士哽咽道。
他看着母亲别过脸去,车窗倒影里,那道单薄的身影正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光。
……
过完年就开学了。
开学日的清晨还笼罩在靛蓝色的雾霭中。孟童推开单元门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文野正站在台阶下,手里提着热腾腾的豆浆,小笼包和烧麦。
“我不是让你别来吗?”孟童蹙起眉头,注意到他冻得通红的指尖。
“你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冬天天亮的晚,文野家离这里不算近,还买了早餐,估计提前了两三个小时起床,过来的时候肯定又黑又冷。
明明昨天都说过让他别来别来,还是来了。
笨狗。
“我不是,我就是想着开学第一天,我想让你第一个见到的人我,就这一次,以后你不让我来我肯定不来。”文野围着孟童打着转解释。
孟童一个眼神都没递给他,沉默着往前走。
文野见他这个样子知道是真生气了,闭上嘴,牵着孟童的书包带子,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前一后。
像一只有着极高自我管理的大型犬,自己叼着牵引绳跟在主人的身后。
冬天太冷,文野没骑车来,两人一起坐公交去学校。
霜白的呵气在车窗凝成雾气,孟童垂眸盯着玻璃上摇晃的倒影。
文野撑开手臂将他圈在角落,臂弯与扶杆构筑成三角区,车厢里的人不断增加,多是和他们一样要去上学的学生。
冬天穿得厚实,又背着一个大书包,众人被挤得摇摇晃晃,此起彼伏的道歉声响起,而孟童站得稳稳当当。
“同学让让!”穿着另一个学校校服的同学挤过来时,文野瞬间绷紧背肌,向前走了一步,给后面下车的人留出一条缝来。
孟童颈后忽然贴上温热的吐息,文野不知何时凑的这么近,校服帽子的边缘蹭得他耳尖发痒。孟童故意将书包往后一甩,撞在对方肋骨上,满意地听见身后的闷哼。
“这样就可以不生气吗?”文野低头俯身到孟童耳侧小声说。
孟童偏过头,看着文野低声说:“别离这么近。”
“哦。”文野有些失落地应着,正打算退后时,公交车猛地顿了一下——
文野的手掌本能地撑向玻璃窗,孟童一个不稳向身后人倒去,所有声音都淹没在布料摩擦的窸窣里,温热的唇峰堪堪擦过文野的脖子。
“你会不会开车啊,啊?”司机探出头用方言怒吼着……
不过文野听不见分毫,整个车厢的氧气仿佛被抽空。文野僵成被闪电劈中的树,耳畔嗡嗡作响。
他看见孟童近在咫尺的瞳孔里映着自己涨红的脸,耳后的那颗浅褐小痣正随着动作轻颤,像是雪地里亟待采撷的果实。
他尝到孟童发梢沾染的独特的山茶花香,混着冬日清晨特有的冷冽,在舌尖炸开细小的火花。
孟童率先退开半步,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左手抬起,指尖从文野的喉结缓缓下滑,在那处被碰到的皮肤上轻轻揉擦了一下。
“我我……”文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串无意义的音节。
“意外。”孟童淡淡道,指尖下的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了些。
车厢里的暖气突然变得燥热难耐,孟童转过身,松了下脖子上的围巾。
文野站得笔直,颈侧被触碰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般灼热。他偷偷抬手摸了摸,仿佛还能感受到孟童指尖的温度。
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学校。
班上的同学还没到齐,文野偷偷看了他一眼,拿起他的保温杯,“我去给你接水。”
文野盯着细小的水流,手一抖,手背那处红了一片。
“温水。”文野将水杯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又把早餐推了过去,故意露出发红的手背。
十分刻意!
孟童想不注意都难,用笔尖点了点,“怎么回事?”
“接水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烫到了。”文野可怜兮兮地说。
“不留神?”
“嗯嗯。”文野连忙点头。
演技拙劣。
孟童没拆穿他,只嗯了一声,就转过了身子。
下一秒,一管药膏就出现在了文野的桌面上。
文野猛地转头看着他,微瞪着眼,笑出一口白牙。
孟童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书,他戴着文野送给他的那条红围巾,小半张脸都藏了进去,一个寒假过去头发长长了不少,看着更乖了些。
文野的目光凝视他,舍不得挪开半寸,孟童的睫毛真的好长,孟童的脸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如果孟童是小动物的话,他一定是一只长毛三花,还是最漂亮的那只,只看脸的话,无辜得很,但要是惹着了他,下一秒招呼的是爪子还是尖牙就不一定了。
但人类一旦对小猫有了滤镜,他就会觉得自己的小猫是全世界最乖最可爱的猫!
文野激动地拿起药膏,笑得荡漾。
孟童人怎么这么好?!!他就知道孟童不会不管他!
文野觉得凭孟童的智商,他肯定看出自己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拆穿反而是给了自己一管药膏。
明明还在生气。
太善良了!
孟童不知道文野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他只是见不得自己的狗狗受伤,虽然有可能是故意的。
新学期跟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学习之外,他们多了一个重要的选择。
——分科。
“孟童,你打算选什么科目啊?”
“纯理。”孟童淡淡说道。
“我也纯理。”文野立马跟上。
从上两届开始,高考开始改革,不再是以前的文理分科,而是采用语数外加历史或物理再加另外两门课程的模式。
不过孟童仍然打算学纯理,至于文野,陈松不用问也知道,肯定要跟着孟童跑。
“同桌,你嘞。”陈松撞了下周亭韫的胳膊。
“纯理。”
“不是你们的回答怎么都这么没新意?全是纯理。”陈松顿时有些嫌弃。
“是你要问的。”周韫亭看了他一眼。
“不是……是。”陈松被他这么一怼,顿时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他选择闭嘴,自从他的同桌换成周韫亭之后,在嘴上就再也没讨过便宜。
说来也奇怪,周韫亭这家伙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从靠走廊的倒数第二排换到了最后一组的靠倒数第二排,要知道这家伙从初中开始就偏爱第二排靠墙还靠窗的位置,仗着成绩好,三年都不带挪窝的,结果现在突然换到后排来了。
最让陈松烦的是,周韫亭这家伙是班长,在班长的眼皮子底下,他摸鱼睡觉的时候都大大减少了,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时间!
可惜陈松敢怒不敢言,谁让他倒霉,碰上了周韫亭。
“你们把这份分科意向书带回去,跟家长好好商量,在右下角那一栏填上你想选的科目,以及你自己和你家长的签名。”
孟童拿着这张薄薄的纸,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笔。
余光里,某人的表格已经迫不及待地推了过来,上面赫然是和他一模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