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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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林再次见到白昱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因为疫情的缘故，购买感冒类药物都需要用身份证和健康码以及核酸检测报告进行购买，步林没有办法，只好在自家楼下的诊所里托王大爷买了几盒药，才打车去的白昱程家。
不过因为白昱程家的小区安保问题，哪怕步林不愿意，但白昱程还是自告奋勇地出来接他了。
“李妈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在此之前，你可以去我家里陪陪我吗？”
白昱程换了一件看起来就很厚实的羽绒服，帽檐边上的白毛将他的被口罩挡了半边的脸衬得既破碎又无辜，但即便这样，步林也在他开口的瞬间意识到这人其实根本没病。
对于从小为了请假把装病玩得炉火纯青的步林而言，到底什么样的是真病什么样的是假病他一看便知。
所以他很冷漠地、用带着几分被戏弄的恼怒的态度冷声拒绝了白昱程：“不用了。”
“今晚是步林曦生日，她还在家里等我。”
说完，步林便拎着那袋没送出去的药，干脆利落地转身准备离开。
但白昱程没让他走。
白昱程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步林的衣袖，他几乎是用着乞求的语气挽留着他：“我不是要故意骗你的……”
C市冬天的夜里很冷，凌厉的寒风不仅刺骨，还悄无声息地吞噬着与皮肤紧密相贴的衣物上的温度。
而两人又站在风口上，彼此暴露在衣料外的皮肤都有些发凉，惹得本就心里没底的白昱程在触碰到他衣料的那刻，好不容易被步林曦的话语点燃的心又凉了半截。
“我只是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不会不理你。”
步林转身，用还拿着药袋子的手十分用力地掰开白昱程攥着他袖口的手指，神色淡漠得和去办公室交作业一般，但他却又在没成功掰开白昱程的手后蹙起眉头，忍不住低声呵道：“放手。”
“那你先别走好不好？”
白昱程手是不松的，眉眼是要低的，语气也是要委屈巴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的：“能不能再陪我聊聊天？”
“聊什么？”
步林把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也更加不耐烦：“聊聊你骗我时的心路历程吗？”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都告诉你。”白昱程把他的袖口攥得更紧了，“只要你别走。”
步林拗不过白昱程，只好转过身，用一双像才从死水潭子里捞出来的冰水般的双眼冷漠地望着他。
“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可能让你很困惑也很生气，甚至还可能打扰了你妹妹的生日，但是……”
白昱程顿了一下，他用他那双灰得已经淡然的眸子盯视着步林：“因为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你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离开，离开以后去哪里呢？
步林不懂。
白昱程又没做错什么，那么他为什么要离开呢，倘若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就离开，那么他们这份友谊可真是太脆弱了。
他只是表了个白又不是杀人了，更不是说了什么好友决裂宣言，自己又为什么会离开呢？
“为什么我会离开？”
步林最后还是把这个疑惑向白昱程问了出来，语气轻飘飘地仿佛只是抛出了一个今晚吃什么的普通问题：“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白昱程的瞳仁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就瞪大了，他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呆滞地望着步林，肉身连带着灵魂都在颤抖。
对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表达爱意后对方就会离开呢？
到底是什么让白昱程产生了这个想法呢？
大概是白振海死去不久后，年幼的白昱程向罗曼问出过那个问题后，罗曼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唯一一次抱着白昱程入睡。
在那晚，白昱程第一次向妈妈表达了他的爱意，他说他喜欢这样被妈妈抱着，被妈妈簇拥着。
但罗曼回应他的是什么呢？
是第二天的不闻不问，和一张离家的机票。
李妈没有告诉白昱程罗曼去了哪里，她只告诉白昱程罗曼有事出去了，等到他听话时就会回家。
可是白昱程没有等到罗曼回家。
所以告白失败的白昱程也以为步林会像罗曼一样就此离去，连一份念想都不给自己留。
步林曦的话他并不完全赞同，事已至此，他并不想追步林，他只想在步林还愿意理他的这些时间里再从他身上创造一些可以回顾的回忆，以供他再去渡过那条他已经虚与委蛇地走了十八年的路。
但步林却说：“为什么我会离开？”
又说：“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白昱程听见了那块在他心里错误地矗立了十八年的灯塔轰然倒塌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步林不解的黑眸明亮地指点着他从布满白雾的大海成功靠岸。
“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
花了十八年才靠岸的白昱程企图向步林辩解，但他带着哽咽的嗓音所说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险些还因为逐渐泛红的眼尾和徘徊在眼眶里的泪珠而获得一个越描越黑的下场。
最后白昱程在步林困惑的眼神中选择了取消解释，他转过去，要面子地将已经偷偷从眼角跑出来的泪水用手背拂去，随后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释然呼出，转身，用着和平常无差的笑望着步林：“你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步林没说话。
发自内心地讲，步林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刚刚说白昱程装病的，就这人今天这副模样搞不好是真的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要立马就医的那种。
所以在白昱程尴尬地把气氛缓和后，步林还是选择把手上的药拿给了白昱程。
“？”
完全遵守物质交换的疑惑情绪从步林的眼里倏然转到了白昱程的眼里，还不等他问出，步林就已经率先抢答：“买都买了，拿回去睡前吃两包当预防。”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真的有病一样。”
白昱程顿时有些好笑，他一边笑着接过步林手上的药袋，一边还不小心把眼里没擦完的泪水又挤出几滴，看起来还有几分狼狈：“谢啦。”
“不过你能不能再等一等，李妈应该快回来了。”
白昱程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给你妹妹买了生日礼物，你拿了再走吧，况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
步林似是被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惹得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抬起他那只因为一直暴露在这冷空气中被冻得冰冷的手，大力地揉捏着他蹙了不知道多久的眉，企图缓解一下：“我不是说……”
“你又不是你妹妹，你怎么知道她就不需要呢？”
白昱程不谈论自己的事就又开始耍赖，此刻因为风向的改变，彻骨的冷风又不知怎么从步林那侧刮起来，撩起他贴背的发丝飘扬，连带着脸颊也在发白泛红，白昱程不忍心看这样的他，便说这话偷偷地转移位置，企图替他挡一些。
步林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能沉默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去买礼物的李妈回来得很快，没过多久那辆黑色的辉腾便出现在两人眼前，白昱程在停车后替步林打开后座的车门，礼貌地让他先上车，并在上车后轻车熟路地将放在后座的热水袋放到他怀里，让他快暖暖。
步林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白昱程递来的热水袋，并向驾驶座前的李妈报了地址：“麻烦把我送到省医院就行。”
李妈轻声应下，她在原地掉了个头，把导航的目的地调为了省医院。
从白昱程家到省医院的路程并不长，不堵车的情况下几乎半小时就能到，因此在步林拎着白昱程强塞给步林曦的生日礼物回家时，不过也才十点出头一点。
“你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窝在沙发上打PS3的步林曦没想到步林居然会回来得那么早，她条件反射地按下游戏的暂停键，一脸八卦地望着手上拎着一个任天堂纸袋的步林：“看你走得那么急，我还以为你有了外人忘了妹，不回来了呢。”
步林用他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随后他将手上的纸袋放在步林曦旁边的空沙发上，语气里的不爽几乎快溢出来：“白昱程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哇塞——！”
步林曦一听那纸袋和沙发的碰撞声就知道那里面到底塞了多少游戏卡带，她将手上的手柄往沙发上一丢，满脸激动地去翻那个纸袋：“我靠他也太大方了吧，一兜子卡带！”
步林没理她，他只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再确认现在还不是很晚后便叮嘱了她几句别玩太晚，随后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地做题，仿佛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
但真的没有关系吗？
只写了半张试卷就写不下去的步林从抽屉深处翻出一包皱巴巴的廉价香烟和打火机，一个人在关了窗的阳台上抽了很久的烟，久到就连对面楼栋的室内灯都亮了又关，他才捏着空荡荡的烟盒回到了卧室。
终是彻夜未眠。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