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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黄河古渡(四) ...

  •   就在龙爪即将触及短戈的刹那,青铜板上的睚眦兽首浮雕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射出两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血光。

      血光带着极致的凶煞和破灭之力,如两条毒龙,狠狠撞向宴清的龙爪。

      整个玄武岩平台剧烈震动。

      平台边缘此时升起八根刻满符咒的石柱,石柱顶端则喷吐出粘稠如墨的黑气,八方黑气瞬间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朝着龙影当头罩下。

      岸上,林知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清晰感受到水下传来的恐怖凶煞之气和宴清面临的危机。

      别的忙帮不上,维持阵法的灵力输出却再次加大。

      嘴角立时溢出了一丝鲜血,银漪在旁边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嫂子,你悠着点,千万别勉强,为了取龙魂不值当拼命哈!”

      林知夏瞥他一眼,“聒噪。”

      银漪:“……”我特么为了谁!

      水下的龙影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击,却没有闪避。

      那双燃烧着纯金火焰的龙瞳中,反而闪过一丝睥睨与……了然。

      “区区死物残灵,也敢阻我?!”

      龙爪去势不减,爆发出更加璀璨的暗金光芒。

      爪尖之上,一点幽冥寂灭之火悄然燃起,颜色深邃如宇宙初开的黑暗。

      嗤——!

      龙爪与暗红血光悍然相撞。

      没有巨响发生。

      那两道足以洞穿金铁的凶煞血光,却在接触到幽冥寂灭之火的瞬间,无声无息地被吞噬、湮灭。

      龙爪毫不停滞,顺势而下,狠狠抓在了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短戈之上!

      嗡——!!!

      一声凄厉到仿佛能撕裂魂魄的金铁悲鸣从短戈内部爆发!

      戈身上缠绕的暗红怨戾之气如被点燃的火油,疯狂地扭曲燃烧。作为阵眼核心的睚眦兽首浮雕发出不甘的咆哮,整个玄武岩平台剧烈震动,八根石柱喷吐的墨色罗网加速收缩!

      然而,一切都晚了。

      宴清龙爪发力!

      “碎!”

      咔嚓!!!

      那柄不知饮过多少生灵鲜血、镇压龙魂数百年的凶兵青铜戈,在蕴含着幽冥寂灭之火和纯粹龙族伟力的龙爪下,如同脆弱的琉璃,应声而断。

      阵眼,破了。

      轰隆隆——!!!

      失去了阵眼支撑,整个石刻镇龙咒瞬间崩溃!逆北斗七星图案寸寸碎裂,睚眦兽首哀嚎着化作飞灰,八根升起的石柱齐齐崩断,巨大的玄武岩平台以短戈断裂处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最终轰然塌陷,沉入更深的河底淤泥之中。

      束缚消散。

      平台中央,一股精纯无比、却又充满了数百年积郁怨戾的龙魂之力,如挣脱了枷锁的狂龙,猛地从破碎的阵基中冲了出来。

      它在浑浊的水中盘旋飞舞,发出解脱后的清越长吟,却又带着对当年被镇压抽魂的滔天怨念,本能地抗拒着宴清龙影的靠近,甚至隐隐有反噬之意。

      岸上,林知夏压力骤减,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看着罗盘磁针疯狂跳动,感应着水下那股狂暴的龙魂力量,心知到了最关键也最危险的融合时刻。

      宴清看着眼前充满怨戾、抗拒盘旋的龙魂,鎏金瞳孔中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深沉的悲悯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散!”

      一声低沉的龙语真言,如定海神针,直接震荡在龙魂的核心。

      龙魂的盘旋猛地一滞。

      宴清巨大的龙首缓缓靠近,龙瞳中流淌着包容的星河,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灵魂的力量,直接在龙魂深处响起:“数百年镇封之苦,吾已知晓。此间因果,自有清算之日。归来吧,吾之残魂。重聚龙躯,方为根本。”

      龙魂仿佛听懂了这源自本源的呼唤,狂暴的怨戾之气如潮水般缓缓褪去,露出内里纯净的光华。它发出一声带着无尽委屈和眷恋的呜咽,终于不再抗拒,化作一道凝练的流光,倦鸟归巢,投入宴清显化的巨大龙影眉心,瞬间没入其中。

      嗡!!!

      宴清化身的龙影猛地一震,周身流转的暗金光芒注入了新的活力,瞬间暴涨、凝实,变得更加威严浩瀚!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深邃、如星河倒卷般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将笼罩河湾的星辉光罩都冲击得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他额间那枚繁复的血色龙纹,此刻绽放出夺目的光华,其中一道龙影清晰可见,正欢腾地游弋其中!

      林知夏腕间的同命契烙印,在这一刻变得滚烫无比。

      一股浩瀚、精纯、带着无尽生机与磅礴水灵之气的暖流,顺着契约的联系汹涌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温和而强大,瞬间抚平了她因透支带来的经脉刺痛和神魂疲惫,甚至冲刷着她体内沉积的细微暗伤,带来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畅感。

      空中的威严龙影缓缓收敛光芒,巨大的身形在流转的光华中迅速缩小、凝实。光芒散尽,宴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岸边。依旧是玄色长衫,银发垂肩,但周身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魂体特有的那种内敛的深邃,而是一种圆融、仿佛与天地水脉隐隐共鸣的磅礴感。脸色温润如玉,透着内蕴的神光。那双鎏金瞳孔,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星河,目光所及之处,连奔腾的黄河水都似乎温顺了几分。

      他微微低头,目光穿越渐渐平息的星辉光罩,精准地落在林知夏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知夏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星河般浩瀚的暖意。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林知夏左手无名指传来。

      她低头看去,只见的墨玉戒戒面上那朵并蒂莲纹的那四片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虚幻迅速变得凝实、饱满。深青的光华流转其上,好似拥有了生命。

      四片花瓣,彻底凝实!

      龙魂归位,磅礴的力量不仅滋养了宴清,更通过同命契反哺林知夏,彻底激活了墨玉戒中属于龙魂的那一部分印记。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隐晦的窥视感,瞬间扫过刚刚恢复平静的河湾。

      这感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宴清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抬头,锐利如电的目光射向黄河下游某个黑暗的河湾阴影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杀意如实质的冰锥刺破空气。

      “跑得倒快!”银漪也瞬间感应到了,墨色的竖瞳凶光毕露,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周身妖力鼓荡,死死锁定那个方向。

      林知夏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暮色沉沉的河面下游,浊浪翻涌,空无一物。但那瞬间的冰冷恶意和熟悉的血煞气息,却让她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是那个“鸭舌帽”。

      他果然在暗中窥伺,而且似乎对宴清成功收回龙魂感到极度愤怒和……恐惧?

      宴清收回目光,眼中冰寒敛去,重新变得深邃平静。他飘然落下,来到林知夏面前,自然而然地执起她的左手。

      指尖拂过那枚墨玉戒上的第四瓣花,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宵小窥伺,不足为虑。龙魂已归,此间事了。”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声音放得更缓,“今日,多谢娘子。”

      林知夏好笑的看着他,“干嘛这么客气。”

      宴清没再多言,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抬眸看向渐渐平息的水面和黯淡下去的北斗光罩,广袖轻拂。

      七面杏黄令旗无风自动,拔地而起,落入林知夏摊开的掌心,光芒内敛。上空由星光构成的北斗虚影缓缓消散。笼罩河心的金色光罩退潮般隐去。失去了阵法的压制,奔腾的黄河水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浊浪翻滚着填满了那片短暂的“静水”领域,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破阵取魂从未发生。

      唯有河岸上残留的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龙威水灵之气,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回家?”宴清低头看她,声音带着一丝询问。

      暮色四合,奔腾的黄河水裹挟着千年泥沙,在第三道弯处咆哮着转向,留下巨大的漩涡和翻涌的浊浪。岸边荒草在渐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林知夏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微凉和他目光中的暖意,又看了看下游那片仿佛蛰伏着毒蛇的黑暗河湾,最终点了点头,将心底那丝不安压下。

      “嗯,回家!”

      ***

      林家老宅的书房,窗棂半开,夜风裹挟着庭院里新栽的茉莉清香,吹散了白日残留的最后一丝暖意。一盏造型古朴的落地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满室红木书架和堆叠的古籍拓片染上一层温暖的橘黄。

      林知夏盘膝坐在窗下的软榻上,身上换了件舒适的月白细棉盘扣衫子。她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那幅《黄河巡幸图》的高清扫描打印件,指尖正沿着画面中垂钓老翁斗笠上的位置对此《春庭夜宴图》上的垂钓老翁星象图细细描摹,试图找出更多线索。旁边还摊着几本砖头厚的《河工志异》、《明代漕运考》和《星野分野图说》。

      宴清坐在书案后宽大的太师椅上,玄色的家常绸衫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他手中拿着一卷泛黄脆裂的旧帛书细细研读,速度极快。银漪则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书架最高层的横梁上,手里捧着个最新款的平板电脑,指尖飞快地划拉着,墨色的竖瞳紧盯着屏幕,嘴里还念念有词:“……永乐十八年,钦差宋礼督漕运,疏浚黄河故道第三道弯险滩‘老牛槽’,铸铁牛九尊沉于险要处镇水……啧啧,这老牛槽,不就是咱们今天去的那鬼地方?”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平板电脑微弱的运行声,以及窗外偶尔响起的风吹花枝的沙沙声。

      林知夏描摹了半天星图,又翻了几页《星野分野图说》,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最终泄气似的把笔一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行,还是对不上。沈氏画里的星图和今天这画里的,细节上似乎有微妙差异,指向的位置应该更精确才对。感觉就差那么一点关键信息……”

      宴清闻言,从帛书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她微微苦恼的侧脸上,唇角微扬:“娘子何必舍近求远?”

      “嗯?”林知夏疑惑地看向他。

      宴清放下帛书,起身走到软榻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坐下。沉水冷香的气息瞬间将林知夏包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打印件中垂钓老翁的斗笠上:“星图是引,画境为舟。此画真正封存的,是当年那位画师亲历黄河地脉水灵时的‘神意’。娘子与其执着于纸面星点,不若静心感悟画中水脉之‘势’。”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点在打印件上,却仿佛点在林知夏的心湖。她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是啊,自己钻了牛角尖,沈氏赠图时也说过,这星图是老翁所留的指引,更重要的或许是那份“神意”共鸣!

      这样一想,嗔他一眼,“你干嘛现在才提醒我!”

      宴清笑笑,“就算我提前告知与你,娘子就会省去前面这些步骤不成?”

      林知夏:“……”好吧,她不会。

      她就是个死心眼!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杂念,回想着在博物馆初见《黄河巡幸图》时感受到的那股苍茫浩荡的水灵之气,以及在河岸上直面黄河怒涛、定波分水时的感悟。心神缓缓沉入,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抚上打印件中浑浊湍急的河面……

      渐渐地,打印件上静态的画面仿佛在感知中活了过来。

      她“听”到了画中黄河的咆哮,“看”到了浊浪下巨大暗影蛰伏的轮廓,更清晰地捕捉到了垂钓老翁所在孤舟附近,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稳定的水脉流向!

      这股流向,与星图所指的方向隐隐相合,却更加具体,如一条无形的线,穿透画面,指向黄河下游某个特定的河湾!

      “河心洲东南角,芦苇荡深处,水流有异,好像有暗漩回流,形成一处相对平缓的‘水眼’?”林知夏猛地睁开眼,眼中神光湛湛,带着发现线索的兴奋,指向打印件上老翁小舟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芦苇丛。

      宴清赞许地颔首:“不错。此‘水眼’乃地脉水灵汇聚之所,亦是画师当年观星定位、引灵入画的凭依之处。若我所料不差,这里当有锁龙井遗址藏于水眼之下。”

      而有锁龙井的地方,往往就是龙骨所在。

      “那还等什么?”银漪从书架顶上探下脑袋,墨色的竖瞳闪闪发亮,“明天就去把它捞上来!”

      林知夏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咱们这次灵力透支得厉害,心神也耗损不小。那地方水流凶险,水底下还不知道藏着什么,贸然下去太危险,还是养精蓄锐好好准备一下吧。”

      宴清的目光落在她带着倦意的眉眼上,伸手将她颊边一缕碎发拢到耳后,动作自然而亲昵:“娘子所言极是,龙魂虽归,然其数百年积怨甫消,融合尚需时日温养。水下石刻镇龙咒虽破,但其残留的地煞凶气与沉船怨念,也需时间消散。强取无益,反易惊动暗中窥伺之鼠。”

      他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拂过林知夏耳廓,林知夏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一阵发麻,心跳也漏了一拍。书房里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上,鎏金瞳孔中流淌的星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有些挪不开眼。

      银漪在书架顶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平板挡住脸,小声嘀咕:“没眼看没眼看…撑死了撑死了…”

      宴清仿佛没听到,很自然地执起林知夏的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

      宴清带她去的地方,是老宅后院一处新辟出的露台。露台用老青砖铺就,四周是低矮的竹篱,爬满了新栽的忍冬藤蔓,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露台中央铺着一张厚实的藤编席子,上面随意放着几个软垫和一条薄毯。

      最引人注目的是露台一角,用几块形态古拙的太湖石垒砌成一个小小的假山,山石缝隙间竟然引来了温热的泉水,汩汩流淌,形成一个小小的雾气氤氲的温泉池!池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和草木清香。池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案,上面摆着一碟刚洗好的葡萄和一壶温着的桂花酿。

      “这…什么时候弄的?”林知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记得后院原本是片荒着的花圃。

      “前几日。”宴清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为之,“引了后山地脉一股温泉水眼。此水蕴含微薄灵气,有温养经脉、涤荡疲乏之效。娘子这次耗损颇大,泡泡温泉,于恢复有益。”

      月光如洗,洒落在氤氲的温泉池上,泛起粼粼银光。晚风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气拂过,忍冬的幽香混合着温泉水汽,令人心旷神怡。

      林知夏看着热气腾腾的池水,又看看身边长身玉立的宴清,“咱们……一起?”

      宴清低笑一声,鎏金瞳孔在月光下流转着促狭的光:“娘子可是忘了,为夫乃魂体凝实,不沾凡尘水火。此泉,是专为娘子准备的。”

      林知夏:“……”

      她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虽然看着像个人,但本质还是个大鬼,水火不侵的那种!

      看着她微窘的模样,宴清眼底笑意更深。不再逗她,广袖轻拂,一道半透明的幽冥火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温泉池周围,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只留头顶一片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河。

      “安心泡吧,无人可扰。”他声音温和,转身走向露台边缘的竹篱旁,背对着温泉池的方向,负手而立,仰望着漫天星斗。玄色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沉稳如山,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给了她绝对的尊重和安全感。

      虽然他们已经那啥了,但要真的一起泡澡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林知夏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热气氤氲的温泉,没再犹豫,直接褪去外衫,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小心翼翼地滑入温泉池中。

      温暖滑腻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带着微烫的温度和精纯的温润灵气,透过肌肤毛孔,丝丝缕缕地渗入疲惫的四肢百骸。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脑袋靠在光滑的池边石上。

      月光如水,星河低垂。耳边是山间微风的轻吟,鼻尖是忍冬的幽香和硫磺泉水的清新气息。紧绷的心神彻底放松下来,意识仿佛漂浮在温暖的云朵里。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到脚步声靠近。睁开眼,看到宴清不知何时坐在了池边,手里拿着一个白瓷小碟,里面盛着剥好的葡萄肉。

      “张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夜色的慵懒。

      林知夏迷迷糊糊地依言张嘴。微凉的、带着清甜汁水的葡萄肉被喂入口中,甘甜瞬间在味蕾绽放。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宴清看着她慵懒餍足的模样,眼底星河温柔。拿起旁边温着的桂花酿,倒了一小杯,递到她唇边。

      清冽微甜的酒液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滑入喉中,暖意顺着食道蔓延,与温泉的暖流内外交融,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小小的喟叹。

      她忽然伸出手,湿漉漉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宴清垂落在池边的玄色衣袖。

      “宴清。”

      “嗯?”

      “有你在。”她声音很轻,带着水汽的氤氲,“我很安心。”

      宴清微微一怔,随即眼底的星河仿佛被投入了石子,漾开层层温柔的涟漪。他反手握住她微凉湿滑的手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

      “傻话。”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你我夫妻,同命同契。护你安好,本就是为夫分内之事。”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摩挲的触感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林知夏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到心尖,连温泉水似乎都变得更暖了。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月光下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旖旎。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宴清拿起旁边软毯,将她裹着从水里捞出来仔细裹好,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水凉了,莫贪欢。”他低声叮嘱,指尖不经意拂过她微湿的鬓角,将一缕贴在颊边的发丝轻轻拨开。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脸颊,激得林知夏微微一颤。她抬眼,正好撞进他近在咫尺的鎏金瞳孔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此刻微红的脸颊和有些迷蒙的眼,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

      月光,温泉,花香,还有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和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混合成一种令人心醉神迷的氛围。林知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一种陌生的、带着甜蜜悸动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开来。她看着他那张在月光下俊美如仙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与专注,像是被蛊惑般,微微仰起了头……

      宴清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眸色瞬间深暗如渊,缓缓低下头,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黄河古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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