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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血胭脂(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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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化真身的银漪没有丝毫犹豫,银色妖力瞬间沸腾,巨大的蛟口张开,一道凝练的银色吐息,径自朝着那些深深扎入血沼深处,为怨气怪物提供力量的暗红锁链源头狠狠喷吐而去!
银色光柱所过之处,翻滚的血沼瞬间被冻结!
粘稠的暗红物质凝结成暗红色的坚冰,光柱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锁链扎入血沼的位置!
轰隆!
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冰层炸裂的爆鸣,那片区域的血沼连同下方更深处的怨气本源,全部被极寒的吐息瞬间冻结、粉碎。
连接在怨气怪物身上的数十根粗大暗红锁链剧烈地痉挛抽搐,随即寸寸断裂崩解,化为无数暗红的怨气碎片,被幽冥火龙的余威和银漪的寒气迅速净化、湮灭。
锁链断裂的刹那,怨气怪物发出一声更加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如失去了支柱的沙堡,加速崩塌溃散!它胸口的污血邪镜也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轰!!!
伴随着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污血邪镜彻底炸裂!
无数附着于污秽怨念的镜子碎片裹挟着粘稠的黑血和残余的“血胭脂”,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每一片碎片都承载着名伶被囚禁折磨,积郁成海的滔天怨气!
宴清护着林知夏的左手纹丝未动,右手再次抬起,对着漫天激射的污秽碎片凌空一握。
一张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爆裂的核心区域。
那些激射的碎片和污血,像是陷入了粘稠的糖浆里,速度骤减。
最终,被强行凝固在虚空之中。
宴清这时五指猛地合拢!
凝固在空中的污秽碎片和粘稠污血,同时被内部爆发的幽冥火点燃。
幽蓝的火焰无声地燃烧,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冰冷的绝对净化之力。
那些足以污秽神魂、腐蚀□□的污秽怨念,在火焰中发出最后的“滋滋”哀鸣,迅速化为虚无的青烟!
随着邪镜的彻底毁灭和核心锁链的断裂,庞大的怨气怪物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发出一声不甘的的哀鸣后,庞大的身躯轰然坍塌,重新化为翻涌的暗红血沼,只是其中蕴含的怨毒灵性已经大减,变得死气沉沉。
血沼空间剧烈震荡,失去了核心的支撑,这片由邪术和怨念构筑的异域开始变得极不稳定,边缘处出现了空间扭曲的波纹,仿佛随时会崩塌。
然而,就在这片污秽血沼的核心深处,随着怨气怪物的崩溃和邪镜的毁灭,一个微弱的灵魂波动,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微弱烛火,顽强地显露出来!
那波动有些特别,和这里所有的亡魂都不一样。
“在那里!”林知夏心有所感,立刻指向血沼深处灵魂波动传来的方向。心火毫在她颈间散发出温暖而稳定的光芒,仿佛在回应着那缕幽魂。
宴清目光如电,锁定目标。他揽着林知夏,周身幽冥火护罩光芒一闪,如离弦之箭,朝着灵魂波动的源头疾射而去!银漪所化的蛟龙紧随其后,巨大的身躯搅动着粘稠的血沼,开辟道路。
下潜不过十数米,景象豁然一变。
翻涌的暗红血沼之下,是一片相对“干净”的井底空间,空间面积不大,由青石垒砌,在中央位置矗立着一个由白骨叠加而成的诡异祭坛!
祭坛有一人高,形制扭曲,透着一股邪气,顶端没有供奉神像,而是放置着一口一米多高布满暗红色符咒的黑色陶瓮。
陶瓮被数条同样刻满符咒的锁链死死捆缚在祭坛顶端,瓮口被一张浸透了黑血的黄符封着。林知夏三个感应到的灵魂波动,就是从这口陶瓮中散发出来的!
在祭坛的下方,白骨基座的角落里,则蜷缩着一道黯淡的灰黑色人形虚影。虚影佝偻着背,穿着破烂油腻的短褂,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班主饶命…饶命…不是我…是您吩咐的…血胭脂…画皮…我…我只是照做…饶命啊…”
是之前幻境中出现的那个出手狠辣的驼背老头!
林知夏听到戏班的人喊他驼背张!
银漪蹙眉,“这老头怎么……”
林知夏:“他的残魂那被禁锢在这里,承受怨气反噬。”
宴清:“看门狗罢了。”
林知夏:“……”精辟。
“班主…班主他…要醒了…要醒了…”驼背张的残魂突然惊恐地指向祭坛上那口黑色的陶瓮。
仿佛印证着他的话,那口黑色陶瓮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瓮口封印的黄符发出刺目的血光,符纸上的朱砂敕令扭曲挣扎,一股比之前怨气怪物更凶戾的气息正从陶瓮深处缓缓苏醒!
“嗬…嗬嗬…张瘸子…你这废物…连几只小虫子…都挡不住…”沙哑干涩的阴冷声音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从震颤的陶瓮中幽幽传出,“也好…我…沉睡了这么久…正好用你们的精血魂魄…重炼‘血胭脂’…助我…重临阳世…”
话语中充斥着居高临下的掌控感和赤果果的吞噬欲望!
林知夏都懒得和这种邪魔多费口舌。
整件事其实已经很明朗了。
一切的源头就是这个看似神秘的戏班班主。
他控制驼背张为他办事,将女伶当做材料制作,又是制画皮又是制血胭脂,民间一直有传说处子血可以让人延缓衰老。
照这个思路推理,一切的一切,可不就是奔着长生不老去的?
也不知道从哪得的方法,看现在情形,计划肯定是失败了,报应不爽遭到反噬不得已自己把自己封印在祭坛中。
这其实就是个二把刀啊!
宴清大概和她想法一致,根本不屑与之废话,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祭坛顶端的陶瓮,幽蓝之火凝聚成一枚缓缓旋转的深邃黑洞,纯粹的毁灭气息弥漫开来,整个血沼空间因为这枚黑洞的出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湮灭。”
宴清的声音平淡无波,如九幽之下的审判。
嗡——!
那枚由幽冥火极致压缩形成的黑洞无声无息地脱离了他的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刺目的光芒。
黑洞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无声地抹去!翻滚的血沼、森然的白骨祭坛、捆缚陶瓮的青铜锁链、封印的黄符…所有接触到黑洞边缘的物质和能量,都如冰雪遇到了炽阳,瞬间被分解、被吞噬、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那口刚刚还在叫嚣的黑色陶瓮首当其冲。
“不——!这是什么力量?!不——!!!”
陶瓮中班主邪魂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惊骇欲绝的尖叫!它疯狂地冲击着封印,试图逃离!但在那枚代表着绝对湮灭的黑洞面前,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黑洞无声地触及陶瓮。
没有爆炸。
陶瓮连同瓮□□发的血光符咒、连同内部班主充满贪婪与暴虐的邪魂,像是被投入粉碎机的沙砾,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瞬间被黑暗彻底吞噬、分解、化为乌有!
彻底抹杀!
驼背张的残魂目睹这恐怖的一幕,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尖啸,本就黯淡的虚影如被狂风吹散的青烟,同样彻底消散。
整个白骨祭坛,连同祭坛上的一切,都在黑洞的吞噬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光滑无比的的圆形深坑。
黑洞在吞噬掉目标后,也缓缓消散于无形。
林知夏:“……”我老公已经这么牛了吗?
银漪:“好久没见大哥用这招了,啧啧,帅!”
林知夏:“……”
血沼空间失去了最后的核心支撑,崩塌的速度骤然加快!四周的空间扭曲如同破碎的镜面,边缘处已经开始向内塌陷湮灭!
“走!”宴清没有丝毫留恋,幽冥火光球包裹着两人,如同逆流的流星,朝着来时的井口方向急速上升!银漪所化的蛟龙也发出一声长吟,紧随其后!
轰隆隆——!
身后,血沼空间彻底崩塌!
……
两道流光一前一后从枯井中激射而出,稳稳落在庆云楼后台天井湿冷的青石地面上。
幽蓝的光球和银色的蛟芒同时敛去,露出宴清、林知夏和重新化为人形的银漪。
天井上方的天空已经透出蒙蒙的青灰色,黎明将至。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人间特有的微尘气息,将井下带出的最后一丝血腥与腐朽彻底驱散。
宴清揽着她的肩头,视线扫过那口枯井,“此地根源已除,但邪术残留的污秽怨气浸染楼宇多年,已成凶煞之基,连害两条人命,此楼,留不得了。”
他话音刚落,并指对着庆云楼主楼的方向凌空一划!
一道凝练的幽蓝火线激射而出,瞬间没入主楼斑驳的墙体!
没有太大的动静。
只见以火线没入点为中心,一层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水波般迅速蔓延开来,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座庆云楼的木质结构。
火焰所过之处,那些浸染了百年怨气、邪术残留的梁柱、门窗、雕花板……迅速变得焦黑、碳化、最终化为簌簌落下的飞灰!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带着一种涤荡污秽的绝对力量!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这座承载了无数血泪与罪恶的百年戏楼,主体部分已然化为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框架!唯有砖石垒砌的外墙和后台部分得以保留,但也变得焦黑斑驳,失去了所有邪异的气息。
阳光终于刺破了云层,第一缕金色的晨曦洒落下来,恰好照在这片新鲜的废墟之上。焦黑的木炭在晨光中冒着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焚烧后的焦糊味,却奇异地没有了之前的阴冷腐朽。
劫后余生的陈老板连滚爬爬地从后台通道跑出来,看到化为废墟的庆云楼主楼,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狂喜和后怕交织的复杂神色。他对着宴清和林知夏的方向连连鞠躬:“烧得好!烧得好啊!谢谢林大师!谢谢宴先生!谢谢银漪小弟!”
宴清看都没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怀中脸色有些苍白的林知夏,鎏金瞳孔中的冰冷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累了?”
“嗯。”林知夏靠在他怀里,疲惫地点点头,感受着他微凉怀抱带来的安心感,嗅着他衣襟间熟悉的沉水冷香,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回家。”宴清揽紧她,声音低沉而温和。
“等等!”林知夏忽然想起什么,从宴清怀里抬起头,冲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陈老板说:“陈老板,找个靠谱的寺庙或者道观来这里超度一下,也算……了却一桩因果。”
陈老板忙点头:“一定!一定!我马上去办!马上就去!”
宴清见她没什么交代的了,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墨玉戒上的并蒂莲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与她无名指上属于他的印记交相辉映。
“走了,娘子,”
林知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