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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歪门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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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是苏府的人,虽然对面是官兵,但也觉得有些不妥,再次祈求道:“咱们可都是良民,里面都是女眷,这样怕是……”
“少废话,再不让开这鞭子就抽你的身上!”
“抽什么抽,我倒要看看谁敢!”
沈菱探出头,愤怒地看着众人。
身后有个小官兵将她的身份认出来了,在那人耳旁小声说了一句。
只见为首的那人立刻就毕恭毕敬道:“原来是“原来沈家娘子也在,真是失敬。”
既然认得沈家,怎么能不知道苏合香就是沈家二郎沈枝羽的妻子呢?
但还仍是要查,分明就只是欺负她们苏家。
苏家和官家本来就不对盘,再加上外头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大家都不把这苏家娘子看在眼里。
香桃怒不可遏,“就是故意找茬的。”
“这位姑娘可不要胡说,我们可是有搜查令的,只是听说有异族人进了盛京,现在又不见踪影。”
“异族……”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严重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没有皇上应允,轻则严刑拷打后逐出京城,重则被当成反贼当场处死。
“辛苦各位了。”
见苏合香没有生气,于是他们也爽快的给放行了。
一路上沈菱都探着脑袋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苏合香出声询问,但她只是翻个白眼。
“关你什么事。”
看来对她还是有气的。
进府之前,沈菱警告她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随后就蹦蹦跳跳进了屋子。
可没想到沈枝羽已经在房门候着她了。
沈菱缩着脖子喊道:“二哥……”
在府中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
“之前罚你禁足,你跑哪里去了?”
“我这不是去书院刚回来呢。”
她脱口而出,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撒谎了。
“既然你不说,那就把丫鬟抓起来杖责。”
丫鬟听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地求饶。
沈菱一脸气愤:“凭什么要打我的丫鬟,她们又没做错什么!”
“看管不周,这还不算吗?”
他面色冷然,害怕他生气,只好软着性子撒娇道:“知道二哥担心我,只不过是出去玩了一下,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你在书院是怎么回事?夫子都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带动其他的同窗逃学。”
她小声嘀咕着:“明明是她带我的……”
“所以你这是承认逃学了?”
沈枝羽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若是不想念书便老实待在家里,乖乖等着嫁人哪里都不用去了。”
“不!我会乖乖听话的,不再惹夫子生气……”沈菱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位爷哄好,远山就进来了,在他耳边附言。
很快便面色凝重走出去。
前厅,是书令史携着家童前来。
“久违沈大人回京多日,陈某未能第一时间前来祝贺,真是失礼,今日特意前来赔罪,还请大人见谅。”说着便挥手,身后的下人把礼品交给下人。
是一些名贵的吃食和瓜果。
价值不算贵重,又能拿得出面子,还没有贿赂之疑。
沈枝羽点点头,“陈大人客气,请入座。”
陈世奇入座后,身后的门童上前一步,把手中的礼盒打开。
他笑着道:“这是吴道子的弟子陈明所著的寒霜图,据说有其师八分神韵,陈某才疏学浅赏不得这些,听说沈大人精通画作,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沈枝羽此人没有什么偏好,要说就只有欣赏的画师吴道子。可惜他人已经仙陨,流传世间的画作价值万金。而他关门弟子陈明的画,也价值千金。
最近有传闻陈明也开始金盆洗手不再创作,以至于这些画被人哄抬争抢,身价倍增。
沈枝羽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晓这是真迹,“沈某也是略知一二,若陈大人信,那这幅画便是真的。”
“哈哈哈,谁不知道沈大人言出法随,可惜了下官对这些花呀鸟的不感兴趣,这画在我眼里和厕简无二,放在府里也是明珠蒙尘,不如送给沈大人?”
远山面色不悦,站出来拒绝:“还请陈大人拿回去,我家大人不需要。”
把名画比喻成厕简,还要送人,听着真是膈应。
被拒绝,陈世奇也没恼,只是皮笑肉不笑,“沈大人清正廉洁,回京从未接见过任何官吏,却在前几日拜见玉林将军,恰好将军和史部尚书是旧识,所以才派下官前来打探打探,既然嫌弃,那陈某就告退了。”
脸上的笑意收敛,门童也跟着把画收起来,冷哼一声表示对方不识抬举,沈枝羽立即站起来拱手道:“下属不懂事,还请陈大人见谅,这幅画沈某看着十分有眼缘,既然相送,岂有嫌弃之意。”
“远山,还不给陈大人道歉。”
“是小的失言,请陈大人见谅。”远山楞了下,低下头,将不甘的情绪隐下去。
小小的书令史也敢在这里威胁,真不知是谁给他的狗胆!偏偏他家大人居然还应下了。
这让书令史感觉脸上很有面子,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一句:“皇上最近夜不能寐,听信国师偏方用女子冲喜,如今太后很是头疼,朝中诸多大臣谏言也都被驳回,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当为圣上多分担费分担,相信沈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谢陈大人提点。”客气寒暄一番后,礼都留了下来。
管家吩咐下人把东西都送到库房里去。
远山这才愤愤不平道:“刚才我都做好把人赶出去的准备了,怎么大人就收下了?趁这个机会刚好把苏家的事拒,又能保住您的声明,不是一举两得吗?”
像书令史这样的人来的不少,更有比他官还要大礼更丰厚的前来拜见,毫无例外都被赶出去了。
这样不偏不党的行为远山很是敬佩,可这次他居然打破了原则。
“您这样做就是打破了一道口子,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您这是要把自己至于险境!”
皇上和太后所代表的两派矛盾愈演愈烈,明哲保身才是首选,他这么做,就代表了倾向太后这边。
往后会有人前来不断打探游说,这宁静的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京中这个大沼泽地里生存,怎么可能一尘不染?这些都是早晚的事。”
远山气道:“您还嘴硬,说白了就是偏向苏家女,要不是她,您怎么会以身犯险!”
“你管她叫什么?”温润的目光凝结成霜,每个字都裹着冰渣。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是苏夫人……”
“要是再这样口不遮言,别怪我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去。”
“是!”
他惴惴不安捏了把汗,正要退下,又听他道:“我并不是偏向她,只是言出必行,不想让她失……失信于人。”
是不想让她失望才对吧?
远山不解,他分明可以不用解释,特意拎出来反倒是更让人加重嫌疑,不过他已不敢再多问,他生起气说出口的话更是言出必行,生怕一道口令就把他贬到深山老林里去。
——
苏合香在回房的路上途径花香院,听到那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什么肮脏骂人污言秽语一个劲的往外冒。
陈芸脾气就不好,只是在外人面前隐藏的很深。如今借着怀孕的由头直接不装了。
前头老夫人的丫鬟咏秋正往这边走,在她面前停下。
“二夫人,老夫人有请。”
跟着丫鬟穿过长廊走到华德院,刚进屋子就老夫人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似乎是头痛,苏合香上前帮她揉按太阳穴。
只见老夫人将她的甩开,唉声叹气道:“哪里轮得到你来帮我按,真是折煞我老婆子了。”
看着这端起来的态度,苏合香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她了。
退到一旁低着头小声的询问道:“母亲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说这家好好的都是因为大房管得好,如今这就换人了,整得鸡飞狗跳的。”
她在一旁听着感到很莫名其妙,没等开口问,老夫人就把话都说出来了。
原来是沈枝羽找老夫人,把她同意把掌家印从大夫人手里拿出来,让苏合香来管。
他才是这个府里当家的,这管家的自然是由他的妻子掌管。
苏合香一脸惊愕,显然不知道他居然做这样的事。
怪不得路过花香院的时候,听到陈芸在谩骂,原来说的就是她呀。
老夫人抓着她的手好说歹说,劝她不要争这个位置,毕竟陈芸还怀着孕,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全家都不得安宁。
苏合香自然知道她是孕妇不可让她生气,况且自己也没有做好掌家的准备。
她解释了一番,老夫人听着确实没这个意思,这才放心让她走。
回到星落院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点了夜灯,昏黄的烛光从窗扉透出,映着两只比翼双飞的鸟儿。
苏合香走了上去,看到屋内影影绰绰映着一个人。
只是单看影子,就能感觉到那迫人的压力。
沈枝羽已经坐在里面等着她了。
“夫君。”她缓缓上前。
“我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掌家一事已经听说了,多谢夫君。不过大嫂身子不好,母亲说还是不要让她动了胎气。”
“这事情由你来决定。”
他慢慢抬眼,“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你大不必听,我说过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有什么事情同我商量,我不希望这件事情再发酵下去。”
听出了他心里的不满,她知道他是不满意自己回娘家。
男人的声音没有参杂任何情绪,但落在她心头就如同珠玉落地,发出碰撞刺耳的响声。
原来,他向母亲讨要掌家的资格,是为了安抚她,给她面子。
苏合香不由得苦笑,殊不知这样更是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大房恨她,母亲不满她,到时候新妇入门,自然也不会和自己站在同一阵地。
到头来,被孤立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不是宠爱,是捧杀。
他怎么会不知晓呢?
他也一定知道自己不会答应这件事情。
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以为她还在因为外头传的流言蜚语感到伤心失落,沈枝羽声音放软,“只要你诞下子嗣,并没有人能撼动你,在她没有入府之前,我也会常在你这里留宿,以后这些家宅琐事,我不想再传出去让外人听。”
她咬着唇,点头同意。
明明丢脸的是她,却好像是她故意传出去似的。
他做事向来低调不喜声张,如今因家宅之事让他多此被人提及,心里已经是万分的厌恶。
看着面前眼尾染上红晕的女子,他上前将人抱起,放置在床榻欺身上去。
闻到发梢间若隐若现的檀香味,他问道:“可是去上香了?”
苏合香撇过头,小声地回道:“是去七宝山了,母亲说那里有个送子观音庙很灵验。”
她面色莹白,唇色因啃咬泛着诱人的殷红,乌黑色如瀑的墨发散落在床榻,衬得那张小脸越发动人。
“这些东西事在人为,不必过多去相信。”
他从来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因陈世奇的话,他特意去调查了国师,才知晓皇帝迷上了旁门左道,凡事做决策前都要请国师算上一挂。
天气渐渐炎热,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闹起了旱灾,之前被洪水冲垮的灾民也没安顿好,而这一切都是要听从国师的建议,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这不仅是误事,还误国。
祭天拜佛只是祈愿,但凡事都得听从上天的指示,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他眼帘微垂,望着她的眼睛,“只是去拜那送子观音,没有去求什么道士算卦吧?”
苏合香心里一惊,心想这事怎么也能知道。
看她这样的反应沈枝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脸不由得沉下来。
“都是坑蒙拐骗,专门骗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
听得出来,他很痛恨这样的行为。
紧接着又问道:“可有求什么符纸之类的东西?”
“没有,没有的……”她连忙矢口否认道。
铃铛什么的,不算吧……
“那就好,我不允许府上有这样的邪门歪道出现。”
听着他的警告,苏合香只是慌忙点头。
说完之后,沈枝羽又询问她为何跟沈菱一起回来。
她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眉头越来越皱。
突然起身,“还以为只是和同窗游玩,看来还是罚得少了。”
只知道她逃学,没想到居然还去了赌坊。
说着步伐匆匆走了出去。
“同窗……”
苏合香想了想,把香桃叫了进来,让她去查查沈菱在书院里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第二天一早香桃便回来了,带着听到的消息跟她说了一遍。
“你是说跟她交好的那名同窗,眉眼长着一颗红痣?”
“是的娘子,奴婢还去调查了那位姑娘的家世,似乎……有些窘迫,听说她爹是个门下主事,得罪了人进了官府,花了很多钱才捞了出来。”
香桃眼里困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沈菱的事情感兴趣。
“那她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香桃顿时“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她还有一个哥哥,听说街坊说是个龙凤胎。”
苏合香低着头,缓缓喝了口茶。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上来。
“娘子,您的手背好些了么?要不要奴婢给您弄点药膏敷上去。”
“手……”
苏合香眼睛一亮,这下子终于明白怪在哪里了。
不管外貌长得再相像,那骨节是骗不了人的,当日那双手,分明是男子的手。
看人的眼神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