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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当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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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桃气不过,上前推了一下她一下。于是两人就开始打了起来。
香桃身子羸弱,看起来力气小,但自小是在乡野长大,干的也是粗活。手是毫不留情的使了力道。
孙妈妈追着打了半晌发现打不过她,只能扯着衣裳抱头乱窜,最后脱了手直接跑了。
看见衣裳豁了一个口子,香桃气地剁脚,发现就连之前买药的单子也不见了。
四周都仔细寻找了一遍,仍是不见。
“算了,反正那药铺的老板也认得我。”
这几日,星落院也算是热闹,沈菱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
只要不让她抄写经书,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发霉,拔一天的草都乐意。
甚至还和苏合香学起医术来。
当然,学医更不是这么容易的。她乘兴而来,最后草草结束。
苏合香自然知道她只是来打发时间的,也没有强迫她。只是她问的都会一一解答,偶尔也会教她辨别一些常见的草药。
“老夫人不会喜欢你碰这些的。”
“哼,你都能碰得,怎么我就碰不得。”稚嫩的脸颊写满了不服气。
她心思单纯,凡事都不会往更深处的地方想。
苏合香羡慕她的性情,也承认自己做不到这样爽朗。
耐心解释着:“你是沈府千金,自然是不需要学这些下等的东西,她要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她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些,再加上本来女医本来就少,府上也有需求,老夫人对她也是整一眼闭一只眼。
沈菱恍然,平静地看着素衣女子跪坐在竹席上,指尖轻捻晒干的黄芪,腕间空无一物却如白玉,身上散发着药草淡淡辛香。
光阴似乎停了下来,一切都是平静的。
她似乎是真是个好人,不是那些表面温柔笑脸,背地里对你捅刀子。就是这样的人,如大嫂说的那样攀高枝,绵里藏针之人吗?
当初苏合香嫁进来对沈府时,沈菱带了极大的成见。
如今似乎都已经消散了。
比起那个情绪不定,势利眼的大夫人,她更喜欢这个二嫂。她像是找到同盟高兴然地抓起她的手,扬言要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只要那唐家二小姐一进门,就立刻把矛头指向那边。
苏合香无奈地摇头,知道她是小孩子心性。
心下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样做,但知道女儿家结盟总是会让关系更进一步,所以也没有拒绝。
沈菱性子活蹦乱跳的,不爱念书。跟她口中说的那宣王世子性子相仿,所以她认定两人若是相识,一定能合得来。
少女心思昭然若揭,三句话不离喜欢的情郎,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耳边飞来飞去,恨不得把让她把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苏合香不想回答,但是又不想表现得太过冷漠,于是,强忍着心中的苦涩和酸痛将往事都挖出来。
昔日的点点滴滴在回忆中一点一点的浮上心头。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也在幻想着如果当初是不一样的选择,结果会如何?
月明高悬,天边点缀的繁星都躲在云层里头。
空气干燥闷热,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屋内的烛火渐渐变暗,就在即将要灭之际,房门突然打开。
那人披着夜色而来,轮廓锋利。
苏合香重新点上夜灯,两人的影子渐渐清晰。
男人面上染着一层霜气,双眼中透出的疲惫宛如被遮挡的暮色。
“这么晚了,夫君怎么过来了?”她有些惊讶。
男人将外衣褪去,而是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本是十个手指头都包着白布,如今只包了两只。
她温声说:“已经好多了。”
她认为男人特意来这里不会为了问这一句话。果不其然,顷刻,他从袖子里掏出什么,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面上嵌一枚掐丝玉玉如意,最中间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明显是女儿家的东西。
苏合香沉思片刻,仍是没能猜出他欲意何为,更别说想从那双善于隐藏的眸子里读出。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无人开口,似乎都在等。
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开口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现在它是你的了。”
苏合香疑惑地抬眼,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怕又发生之前的事情,慌忙解释道:“不,我没见过这个盒子,不信你可以搜。”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的压抑住情绪,耐着心解释道:“送你的。”
她张大了嘴,在男人迫人的目光下把它缓缓打开。
盒子只有两指宽,里面包裹着一层精巧刺绣的绸缎,将它掀开,是一只金色的簪子。
上面是两只绕翅双蝶,轻轻一晃,飞蝶翅膀颤动欲飞,流光溢彩。
“之前砸坏了你不少的首饰。”
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初香桃整理东西的时候是提过一嘴,不过她当时心思都在玉蝉上。
看她没说话,沈枝羽又继续道:“那春香阁的簪子都是预定的,很多货期没到,剩下的都是过时的款式,只有这支是新上的,等到货了可以再去看看。”
若是之前,能收到他送的簪子苏合香自然是高兴的。
但一番话下来,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得到的是弥补,别的得到的,是赏赐。
“这一支便够了,谢谢夫君。”苏合香轻声细语回道。
他大可不必这样做,或许是觉得她作为一个女人,为了想要孩子做出那样的事,太可怜了。
已经收下的东西没有办法再送回去,苏合香起身。
“夫君看似有些累了,就让妾身伺候吧。”
沈枝羽明白她这番举动的含义,虽然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
但他当下却很享受她的主动。
月上枝头,黑云缭绕。
蜡烛被熄灭,窗外秋风萧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一下一下,急而密地打在花蕊上,钻进缝里,花瓣在翩翩起舞,娇艳欲滴。
蕊芯最终含不住,在一声闷雷中,全都溢了出来。
玉腕横陈,汗流香枕。
抚摸光洁的小腹,他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低沉沙哑问:“可有让苏大人看看?”
她将脸撇过一旁,躲避他的视线,心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又道:“去看其他大夫也是成的。”
她郁郁点着头。
男人将衣物披上,唤人备水。
“外头士兵巡视严谨,外头不算太平,能待在家里尽量别出门。”
眼里的疲惫几乎是一瞬间散去,她装作一无所知,声音有些嘶哑问道:“外头是发生了何时?”
沈枝羽讥笑一声,“还不是内阁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皇上沉迷卜筮,所以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很显然,这不是苏合香想听的话。
她将裸露得肌肤藏在被褥里,不经意道:“听说是和那宣王府的世子有关。”
男人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苏合香顿时低下头,“这是沈菱和我说的。”
收回眸光,他不否认,“陆世子归京后听说就不见了踪影,王爷和王妃只是道他寻花问柳去了。”
寻花问柳有两个意思,很显然,对陆乘风来说,就只是那字面意思。
“到底是藏起来还是真找不到人,无从得知。”
她试探问道:“那是不是,皇上也在找他?”
当今皇上是宣王亲哥哥,两兄弟倒是交好。
他对自己的侄儿也是有几分了解,自然是不会做出危害家国安危之事。
但如今人心惶惶,没有头绪,自然要抓一个人出来。
“是,但比起抓捕,更像是捉迷藏。”
和玩闹差不多,这件事不归他管,所以也没在意。
苏合香记在心里,藏起来……能藏到哪里去呢?
东方泛白,露珠沾上枝头,闪烁着光芒。
食过早膳后,苏合香迈出院子。
“娘子,您要去哪?”
昨晚刚叮嘱完,今天就要出门。
不过,她有足够的理由。
“去看大夫。”
香桃懂了,叫来马车。
苏合香和车夫交代好,便坐上马车。
辘辘的轮子卷起尘土,留下一道道印记。
昨夜下了雨,地上还是有些潮湿。
路边行商挑起扁担,依旧不影响步伐。
马车往城北的方向驶去,但却不是在苏府停下。
眼看越来越远,香桃有些紧张,“娘子,姑爷不是说不让咱们去找那些奇门遁甲的吗?”
拍了拍她手背,柔声道:“听说知春里有个大夫,最擅长看女子不孕,我去看看。”
听到这话,她才肯放心下来。
马车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前停下来,里面的草树密集,小径只能容纳两人并肩同行。
往里面走,不久便看到有一户人家,门口挂着一个“医”字。
小医馆的陈设很简陋,刚入店一股药香扑鼻而来,没有那股苦涩到让人作呕的气味,倒是让人觉得宁静祥和。
坐在案几边上是一个正在磨着药的老人。
已经有五年未见,胡子和头发变得更白了,但仍是精神矍铄,手脚麻利。
对方看到她眼里没有任何异常,只是问道:“娘子可是要看病?”
“是。”
老医者替她诊脉,最后摇头晃脑地说些什么,香桃是听不懂的,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苏合香问道:“这副药里面可会有用到当归吗?”
老医者看了她一眼,默默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