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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小酌几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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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做风肆意张扬,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说话直来直去也不拐弯抹角,所以在官场上鲜少有人同他交好。
对于沈枝羽刚开始他是瞧不上的,这般好皮囊的男人官途平荡定是他人相助,于是明里找了不少麻烦,却不想自己反倒被治得心服口服。
后来仔细打听才知晓,他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从不屑变成了欣赏,他也不计前嫌,于是两人关系倒也不错。
不过对于他能来酒肆,他还是很惊讶的。
毕竟当初他可邀了不下十次,这人愣是一动不动。
站在门口的人修长疏朗,气质清冷,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之衍自然是晓得他为何不进来,摆了摆手,女子俩依依不舍地退出去。
“能让沈大人特意来寻我,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可是渠被冲塌了?”
“不是。”
周之衍抬了抬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突然“哦”的一声,“我懂了,沈大人又要娶娇妻了,来找这喝酒怕也想要放肆一回是不是?我这就把娘子们都叫进来……”
“沈某只是单纯想喝酒罢了。”说着,直接将没用过的杯盏拿到自己跟前,不顾他惊愕的眼光径直喝了起来。
周之衍惊掉下巴,当初想投其所好特意派人调查过,发现此人没有什么癖好,除了应酬之外,其余时间是滴酒不沾。也不好女色。
看他愁眉不展,怕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能陪自己喝酒,他自然是高兴极了,于是又叫小二连忙上了两壶。
见久久不说话,他也喝不畅快,于是擅自又将陪酒女叫进来。
“只是喝闷酒怎么能开心得起来?看一些赏心悦目的东西才能让人心情快慰!”
周之衍喜欢看女子歌舞,但又不沉迷情色。所以就爱在这酒肆中与女子共饮。
沈枝羽知晓他的品行,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脸扭到一旁,看着窗外。
楼下,远山依靠在酒肆面前的门柱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与那唐家二小姐约定的时间早已到,但人怎么还没下来?
远处,两名女子正朝这边缓缓走来。
穿过这条街,前面就是绮罗铺,那里有一位巧手娘子。据说她做的嫁衣款式几乎没有重复,款式独特新颖,京中有许多女子特意提前好几个月求她定制。
当初答应得太过突然,没来得及准备。所以这定制是来不及,但她铺子里还有几件成品,可以去挑选。
今日便是唐婉柔约沈枝羽一起去看嫁衣的日子。
“二小姐您就别生气了,就算沈公子陪您来,也是三心二意的,根本不会认真陪您。”
“哼,来和不认真是两码事,等我回去一定要和爹爹狠狠告他状不可。”
沈枝羽对唐进是毕恭毕敬,几乎是有求必应。
墨梅撇着嘴,似乎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做法。余光瞟到一个方向,她指着道:“那不是远山吗?”
一路上心情一直闷闷不乐的人,面色突然由阴转晴。
唐婉柔冷哼一声,嘴角却是不由自主上扬,提着裙摆快步走上去,“我就说他怎么会不陪我去,原来是早就在这儿等着我了。”
远山是习武之人,早早就看到了两人,他暗自说了一声倒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怎么也装不下去了,只能尴尬的笑着打招呼。
“唐二小姐,墨梅姑娘。”
“晏川人呢?”
“大……大人他……”
远山支支吾吾,上去之前就被叮嘱在下面守着,不要上去打扰。
可是眼前人是唐二小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我……我家大人不在这儿。”
比起早死和晚死,他选择装死。
“是我一个人出来喝酒的。”
唐婉柔眼睛紧紧盯着他,“那他今日到底去哪里?明明之前说好的陪我一起去看嫁衣。”
远山眼睛乱瞟不敢看她,手忙脚乱,“这主子的行程,咱们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呀。”
心里有气,但是又不能当场发作,唐婉柔只好甩着袖子欲要离开。
头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楼上喝酒的男人半只手伸出窗外,那酒杯握在手中,看着险些要掉下来。
墨梅忍不住想大声呵斥,不料嘴巴刚张开,却没声音。
唐婉柔蹙着眉抬头,只见坐在那男子对面,那刀削般的侧脸不是沈枝羽是谁?
除此之外,还看到了女子的簪花。
她当即提着裙摆连忙要进去。
远山连忙将人拦住,“我家大人在见客,不方便。”
“你刚不是说他不在吗?”
谎言被戳穿,他也只是为难的僵持着,堵在路中间,不让两人进去。
“沈大人跟周公子有正事要谈,还请唐二小姐不要去打扰。”
“怎么那女子能去,我就去不得?”唐婉柔眼睛瞪着他,怒火中烧。
远山吓得不敢说话,常听沈大人在外人面前说她知书达礼,温婉柔顺,果然再怎么柔软的女子生起气来都像母老虎。
看出来他眼里的惊愕,她迅速将神情敛了去。
“你上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来找他了。”
看他仍是犹豫不决,墨梅站出来,“你可别忘了我们小姐以后是什么身份。”
不日后唐婉柔便嫁进沈府,现在忤逆她怕是以后要被穿小鞋。都说枕边风可怕的很,远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楼。
里面欢声笑语一片,但听声音都是那周公子和其他女子。
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去,小声地在沈枝羽耳旁说道:“唐二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
此时,心里的烦闷已经被酒意冲散了些,听到这名字不由得眉头又一紧。
低沉的声音透着隐隐不悦:“说我没空。”
“……”
一直守在楼下的唐婉柔看到远山一个人下来,眉头紧皱,“他人呢?”
“我……我家大人是真的有要事。”
远山不敢抬头看她,第一次觉得侍卫这么难做。
在她快要发怒前,苦苦哀求道:“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唐小姐不要为难。”
第一次这么被对待,愤怒之余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这里来往人诸多,都是爱喝酒的男人,看到这么个漂亮的小娘子堵在门口,顿时眼睛都往她身上瞟。
最后还是墨梅拉着离开了。
远山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才看到沈枝羽搀扶着周之衍下来。
“大人。”
两人身上都散发出浓浓的酒气,还没靠近都能闻到,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周衍似乎喝得很是尽兴,身子摇摇晃晃的,对着他竖着大拇指,“没想到你这么能喝,我周某今日算是碰到挚友了。”
他显然已经喝大了,舌头都打结,“这顿我请……请客,以后找你喝酒可不要推辞啊。”
“远山,给钱。”比起身旁的人,他说的话倒是正常,只是语调散漫了些。
走路有几分飘然,远山给了钱,连忙搀扶着人坐上马车。
回去已是夜深人静。
本想着将他送进屋子歇息,里但他执意要去书房。
“奴才看您身子不大利索,要不然先歇下,有什么事儿明日再办。”远山提议道。
沈枝羽没抬头,坐在案几旁的木凳上。
“研墨。”
眼看这副模样了还要写,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拖不得,他没有耽误立刻磨起来。
男人手执毛笔粘了粘墨汁,沉默须臾,提笔在纸上强劲有力的写了两个字。
——休书。
远山手一抖,墨条差点掉在地上。
“您……您是喝醉了?”
沈枝羽没说话,而是接着写下去。
看着完完整整的休妻书,远山如遭雷击。
他……居然要休妻!?
只是休息了一日,发生了什么?
夫人温婉贤淑,就连他要娶唐家小姐做平妻,也不哭也不闹,性子是极好的。
这转眼就把人休了,也太不厚道了。
远山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一劝,但看他神态认真,眼里一片清寒。
分明看不出一点醉酒的意思。
纸上的笔墨待晾干,沈枝羽已经写上了名字,盖上了印鉴,再把它拿去官府就可以盖章入档了。
最多还有今晚,明日他们就是两不相干的人。
至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若是可以,此生再也不见。
“出去吧。”
听到这话,远山如同得了赦令,腿脚麻溜地跑了。
夜风徐徐吹来,脑子似乎有点发晕。
他喃喃道:“难道那酒威力这么大,我一滴没喝,人也开始晕了?”
翌日休沐,不用点卯。
老夫人特意把他叫到华德院。
屋内香烟缭绕,还能闻到淡淡的药香。
老夫人手执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这香倒有点效果,头疾也好多了。”
沈枝羽来了片刻,也感觉神清气朗,开口问道:“这香可是制香铺买的?”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那是你媳妇儿做的,我让她别碰这些,但还是不听劝。”
话虽有不满,但看她神情便知没有责怪的意思。
“听说你昨日去喝酒了,还喝了个烂醉才回来?”
他低声道:“只是和同僚小酌几杯,还不至于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