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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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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说帮苏家摆平,但他知道若是不答应,便是会有是法子把他们往死里整。
当初的事情他也命人调查过,苏父不肯降后,第二日便有消息传出诬陷他们贪污。
诬陷的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宣仪郎,事后完美隐身。他派人打听了好一番才知道,那人竟是宣王妃的一个远亲侄儿。
“不管是不是落井下石,总之陆家确实帮了苏家,而且寄春不知情。”
事到如今,苏向明已经不想再和她争论这些,“他们终究才是一家人,就算父母做得再过分,陆乘风也不可能舍弃他们站在你这边。”
“那休书……可有送去官府?”
苏合香说:“不知道,自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苏向明何尝不知她在沈家过得如何,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狠心道:“这门亲是不能退,不管结果如何,你去求求他。”
苏合香颤着唇,“我那日都那样说了还让我去求他,女儿家的脸面就不重要了吗?更何况我还放走了寄春,就是要坐牢我也认了。”
她面如死灰,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苏向明很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脸面,你差点和别的男人跑了还被他当场捉到,说白了这和捉奸在床有什么区别?”
话说的难听,但是真心希望她好。
“你当那牢房跟家里头一样,想进就去想出就出吗?你一女子若是没有倚仗,进去得脱一层皮才出来。”
“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有倚仗你就算在外头暴晒死都无人问津,不管你们关系如何,这沈夫人的身份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
他苦口婆心劝她:“我们沦落于此,说对父亲没有埋怨那是假的,但毕竟他是我们的亲爹,祸福相倚也只能受着。人生不可能一直顺遂如愿,但只要活着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
苏向明嘴角扯出一模无可奈何地笑,柔声道:“就为了那点儿女情长,你什么都不顾?”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会后悔。”她倔着。
看她这么执拗,他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才开口:“父亲已经两人闭门不出了。”
苏合香紧张看向他,“爹爹身子可还好?父亲和母亲应当……还不知道我的事吧?”
他笑得苦涩,“你该庆幸他们还不知道,若是父亲知道了怕是直接卧床不起。”
苏合香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的身上的寒症,只要天气一变冷,肯定会更加严重。
“还请哥哥先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无奈摇着头,香桃进来说道:“大公子,姑爷回来了。”
苏向明让她自己冷静,先出去了。
刚走到游廊,就迎上了沈枝羽。
苏向明收拾好神情,笑着说道,“来的匆忙,叨扰晏川了。”
对于这个妹夫,他一向是客气,毕竟他对他家也是如此。
“来者是客。”话语中,没有想要叙旧的意思。
苏向明也不尴尬,将袖子里的画卷拿了出来。
“这是吴真子的真迹,画据说价值千金,是父亲珍藏许久好,如今拿出来好不舍得。”
吴道子乃画圣,山水画最为擅长,其中这幅寒梅图颇为盛名,据说是为一死去的好友所画。画中梅花如泣如血,像是要从里面溢出来。
此画工天下无人能及,但是看第一眼便知是真迹。
确实千金难求。
这幅画赠予他,是为了答谢考绩一事。
“昨天书文已经下来了,不久后便可任职。特意带来献礼。如今正值添衣的季节,家父还明我多带一些布匹来,如若不嫌弃晏川可以添置在聘礼之中。”
苏父确实让他与沈家交好,这幅画已经摆明了足够的诚意。
但后面的话是他擅自加的,也表明了苏家的态度。
京中还没有哪个娘家这么大方,给妹夫添聘礼迎娶其他的女人。
又是梅花。
沈枝羽心生厌恶,但仍是被画吸引了,吴道子是他唯一喜欢的画师,辗转片刻,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眼看他没有拒绝,苏向明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归德将军对龙门渠颇有微词,说浪费了太多人力和财力,不过被臣的好友尚书郎中驳了回去。”
只是简简单单的话,却透露出了几个消息。归德将军是太子的人,不满皇上对沈枝羽的器重,想要压一压他。
而他们苏家是站在他这边的。
沈枝羽没说话,只是眸子紧盯着他。
“苏某虽没什么本事,但交友甚广,一些小喽啰还是可以应对的,若是以后需要帮忙的,妹夫尽管吩咐。”
沈枝羽为人清廉,向来不会战队。
比起那懂得来事的太子,极少人会站在他这边。
但苏向明不一样,他左右逢源,官场中游刃有余,拉帮结派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结交的朋友也是极重义气,轻而易举的就能替他化解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个得力助手。
但也只是点头,“多谢。”
话说到这个份上,仍是没有表态,可见她做的事是多过分,苏向明心一直悬着,但也知道这事不能太过着急,于是先告辞。
人走后,沈枝羽还停留在原地,突然感到懊恼。
怎么没有果断拒绝他?
这画他确实是喜欢,吴道人乃是当年殿试状元,为人公正廉明,绝不同流合污。
但在官场中能出淤泥而不染之人下场都会很惨烈。
所以他果断辞了官职,放弃荣华富贵,从此以作画为生。
才华横溢,画技超群,在哪都是轰动一时的存在。
不过十年前他已经仙逝,隐于深山不再复出。
他的字画也水涨船高,炒到天价。
他钦敬此人,画也是欣赏,这寒梅图也是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偏偏……是梅!
画纸像是有根刺,密密麻麻地扎进手心,回过神来,画纸边缘因为五指太过用力皱了一大半。
想要还回去也不行了。
放走朝廷钦犯之事,姑且替她隐下来。
毕竟夫妻一场,没有了他们沈家的庇护,女子在狱中总是不好过的。
休妻一事终究是走漏了风声,沈菱在老夫人那里听到,第一反应也是二哥一定是被唐家女蛊惑了。
还去他面前大闹一通。
麻雀似的声音尖锐又吵闹,沈枝羽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这不是还没离吗?”
沈菱顿时停了下来,嘻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乐呵着离开后还特意去了一趟星落院。
苏合香听到他没有休妻的打算自然是不信的,毕竟再大度的男人也容忍不了自己的妻子有和其他男子私奔,更何况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手指头的伤已经好了,留下淡淡疤痕。
疼痛不再,但终究还是留下了印记。
果然,当天晚上沈枝羽就来了星落院。
他说:“母亲不同意休妻。”
“所以,沈大人是打算还把我留下来吗?那把朝廷钦犯放走,这事怎么算?”
他一向是秉公无私,但对女子也是有风度的。
苏合香已经猜想到他把她送进牢里出来之后再提和离的事情。
“陆世子虽是朝廷钦犯,但皇上寻他也只是为了求证不会问罪,更何况你一女子,怎么拦得住一介武夫。”
苏荷香神情木然,似乎没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
沈枝羽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这件事情关乎沈家的利益,所以你不许声张。”
末了,他又道:“那日你大哥送的寒梅图,我不小心弄皱了,还不回去了……”
那副寒梅图她知道,从小父亲就把他挂在书房,宝贝得很,能拿来送人,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昨日她派人去市场打听雪参,一点消息都没有,想来这种名贵的东西只在官家流通,不在民间。
看他说不出,沈枝羽走到她跟前,摆明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你们苏家需要我,你呢?”
她想,她的父亲和哥哥也是需要沈家的,唯一让人不明白的是,苏家对他有什么价值?
“苏家似乎对你来说没什么帮助。”
她不认为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也不认为他还不起一副寒梅图。
果然,男人道:“我需要一个孩子。”他的问题,她没有直面回答,想的最终还是整个苏家。
沈枝羽眸光泛冷意,不在乎地说:“至于孩子的母亲留不留在沈府,不重要。”
后面的三个字重重砸在她的心头,果然他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苏合香问道:“那唐二姑娘呢?”
他蹙着眉头,似乎对她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会儿轮到她不解了,“她不日后便嫁进沈家了。”
那还要她生孩子做什么?
她苏家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血脉。
沈枝羽沉吟不语,好似没有同她说过关于唐家的事。
“那只是权宜之计,她同你不一样,若是以后她有心仪的男子可随时离开。”
这门亲事对她来说,就只是能名正言顺的住在沈家而已。
把女子的婚事当成儿戏,怕是他自己都不知多冷漠无情。
他满不在乎,是对女子来说极为重要的。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这么做。
除非被逼无奈,顿时她又心里苦笑,当初自己不就是这般吗?
之前听了兄长说的话,她心里已经渐渐平静下来,面对残酷的现实,心里要离开的念头也消了一些。
只不过孩子来要拿来做交易,心里不情愿。
但也颇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毕竟这人心思古怪,要打破规定的是他,要遵守规定的又是他。
人娶进来万一看对眼了,让她早日离开也是可能的。
对唐家女的种种,若说是不喜欢,她自然是不信的。
但他似乎也没必要骗她,一时间,苏合香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看她不说话,沈枝羽以为她还在心心念念想着陆乘风,不愿再给考虑的机会,只想快刀斩乱麻。
“如何?”
她沉吟片刻,低声回答道:“不了,我还是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