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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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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刚好木坊那边定制的木柜送来了。苏合香吩咐下人把它搬到月华院。
府中的院子,就属月华院最气派。
主屋是最大,最明亮的。
屋中的一切陈涉都是苏合香精心设计,临时用的旧衣橱撤了出去,配上这新定制的楠木百花缠枝彩雕柜,整个屋子气派了许多。
沈枝羽的衣物不多,每个季节不过三套,比起女子来说,实在是少的可怜。
整体颜色都是偏暗深色,没有一件是明艳的。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他穿过的那件月牙袍来,仿佛明月皎皎拂身,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不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把衣物都整整齐齐地叠放到柜子里。
“夫君。”她款款行礼。
“这柜子是新做好的,旧的已经搬出去了,所以就擅自替夫君把衣裳都换过去了。”
“有心了。”男人身着月牙色云纹春衫,高大的身形把门前的光都遮住。
面容一般都藏在阴暗中,看不出情绪。
她的有心何止只是一个木柜?
芙蓉纹路的窗半开,只要阳光一照,地面就会投射出姣美的纹路。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做两面,不显狭窄反倒多了几分精致。
床榻,衣柜,桌椅,古架……
所有的一切不假他人之手。
只是他没看到,或许也不会注意到吧。
沈枝羽看她没说话,主动开口道:“回京也有几日了,想来也没去拜见你父亲。”
他居然主动谈起这件事,苏合香连忙接道:“父亲和母亲都很想见你,之前花雨城险些被淹,二老担心得吃不下饭,这次你回来,他们还特意送了笔墨让我转交你。”
说着,连忙去唤香桃取来。
他揉了揉眉眼,看样子颇为疲惫,“那明日上午去吧,不过我只有半日得闲。”
这几天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晚上入眠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疲倦,明早的时间是他好不容易挤出来想要放松的。
“半日……半日也是可以的,父亲只要看到夫君,便高兴了。”
这两年,她也嫌少归家,想想距离上次回去已经过了五个月。
上次回去见阿弟,已经有她的胳膊高,不知这次回去,是否已经和自己齐平?
单是这么想着,心里已是欣喜万分,恨不得马上收拾好立即出发。
“谢谢夫君!”她眉眼弯弯,一双好看的杏眸像是盛满了露珠,盈光闪闪。
“不过,夫君为何突然想到同我回去?”
她目光生怯,似乎是不相信他的举动,男人眉头皱起。
“怎么同你去不得?”
苏合香连忙摇头,“妾身只是看夫君公务繁忙,想着应当是没时间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还是露出一抹笑意。
想来他应该也是在意苏家的。
“刚才路过前厅时,看到陈将军府的下人来访,说是答谢府中娘子的救命之恩,想来府中会医术的娘子只有你。”
这才让他想起已冷落妻子许久。
他的目光露出了几分探究来。
陈化德乃是玉林将军,官位比他还要大一级。
在他还没有入仕的时候便听说过他过名声。
骁勇善战,方正不阿,是一位值得敬佩的武士。
“将军……原来那位是将军夫人么?”
苏合香眼睛瞪大,之前她们说过要回将军府,当时她一心把目光都放在男童身上,并没有注意。
“只是恰巧碰到相助而已,那位将军夫人实在是客气了。”
沈枝羽颔首,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你做得不错,但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治病救人也要看对方的地位,深思熟虑才可出手。”
这是教她处世之道吗?虽然很现实,但不得不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她咬唇应下,“夫君说的是……”低垂的眼帘也遮不住眼底的落寞。
在苏文强还没被贬官的时候,医术是坚决不让她碰的。
母亲也曾说过,女子若是碰这些,以后怕是会被夫婿嫌弃。
直到去到云锦,苏合香才能光明正大的学医术。
她现在已经是四品官员的妻子,若是还去给平民百姓看病,那确实是会遭诟病。
前一晚,苏合香就让香桃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已经起身做准备。
沈枝羽在书房中,听远山说他是在忙着写些什么。
她静静地候在门外等候,目光朝着雕花木门望了一次又一次。过了好一会儿,人才缓缓出来。
“夫君,都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得知要回门,她早已派香桃将消息传回去。
男人点头,吩咐好之后两人便坐上马车。
沈家自从搬到京城,所有的行头都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马车自然也是崭新无比。
而有一辆马车只有沈枝羽出门的时候才可乘坐,但马车只是外头看起来气派,里面的装饰过于简洁,只是大气雅致许多。
他向来喜欢简洁,不喜华丽奢靡之物。
今日,男人身着靛青丝锦圆领袍,挺直的脊背坐如松竹,整个人丰神俊朗。
这是盛京大多数男子长穿的款式,并不特殊,但穿在他身上却让人忽略了它的普通。
想当初娘亲让她嫁人的时候便说过:“这番好颜色,我的女儿嫁过去不吃亏。”
当时她是无语的,脸又不能当饭吃,如今看来却是有些用处。
乏味的路途也没这么难熬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男人的双腿修长占据了一大半的位置,偶尔马车行过坎颠簸的时候,膝盖总是不经意摩擦到。
苏合香羞赧地抬头看着他,男人有所感也望过来看。
她垂下脑袋,不经意间把自己的腿往里缩。除了在床榻上,还是第一次和他离得这么近。
两人都静默着不说话,气氛静默。
“昨日替夫君叠衣时,看到衣衫少了些,需要我替夫君添一些么?”
沈枝羽睁开眼,只是“嗯”了一声。
看他没有拒绝,她追问道:“夫君喜欢什么颜色的?”
“我不喜浅色,深色耐脏也方便。”
苏合香点点头,眼里似乎带着遗憾之色。
之前他着那身月牙长袍,是好看的,宛如月神降临,清冷高贵,白玉无瑕。
“可是之前我看夫君有穿一件浅色的衣衫……”
男人将目光望向窗外,随意道:“是友人送的,不过我不喜欢就是了。”
不喜欢还穿吗?
她目光困惑,但还是将不解藏在眼底。
是怎样的友人才会赠衣呢?
没等她仔细想多久,苏府就到了。
“绵绵回来了!”
两人还没下马车,便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
“娘!”苏合香飞奔上去将人抱住。
“你这孩子真是虎的,这么大个孩子了,你娘这身子骨可经不住你撞。”苏文强轻哼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爹,女儿好想你。”苏合香上去将人抱住,他脸上的佯装破碎,露出里头柔软的芯来。
“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有了夫婿就忘了爹呢。”
他就像个吃醋的小顽童,分明眼底还湿润着,嘴巴却是不饶人。
春天消逝,初夏即将到来,今天气候凉爽,但却不寒冷。
大家都身着轻薄的春衫,唯独苏父身上还裹着大氅。
“是这小子不让你回来的吧?”
苏合香松开他,站在两人中间,有些局促。
“不是……是女儿前几日身子还没利落,所以延迟了些日子。”
苏文强知道这是女儿在为他开脱,但也没办法反驳,只能又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很生气。
“爹爹就不要生气了。”
陈氏嘴角扯着笑,站出来道:“好了,有话咱们进里面再说,待会儿饭菜都凉了。”
招呼人进屋,苏父还是犟在那里一动不动,陈氏“哎呀”一声。
“是女儿耽误了时间,怎么你还要把气撒到女婿身上吗?”
苏文强这下才动身往厅内走去。
苏家的宅院很宽敞,比起沈府来竟然是毫不逊色。
苏文强一共有位三个子女。
长子苏向明已娶妻,膝下有一女,次子苏祝安还有一年弱冠。
“爹娘,这院子住的可还习惯?”苏合香自从回到苏府,她整个人都变得活泼灵动,像是鱼儿回到了池水中。
路上遇到花花草草,都要上前抚摸一番。
这院子也是崭新的,自从沈家搬到盛京后,苏家也跟着搬迁过来了。
这事本来苏文强坚决不同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松了口。
苏父说:“不习惯,为父还是喜欢老宅那院子。”
“要不然你们还是搬回去吧,即使路途再遥远,女儿也会回去看你们的。”
他们会跟着搬过来,大部分是放心不下她。
虽然离得近的,但她一年到头却没能回几次家,想来心里惭愧,心头涩涩的像是被什么堵住。
陈氏嗔了他一眼,转头笑着说道:“你爹人老了爱说胡话呢,这住的近方便看你,还有大哥以后上衙也方便点。”
在平常人家,妻子当着外人面前这么说是为大不敬,但两人一向恩爱,苏父面色平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苏合香的大哥苏向明今年二十有九,虽然念书没这么厉害,但是当初也是中了举人,当个承务郎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苏父的身份,当个给事郎也是没问题的。
但正是因为苏文强被革职,昔日好友纷纷落井下石,苏向明如今只是一个小主薄。
并且上任五年没有任何升迁动静。
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有意打压。
苏合香知道,娘亲这话是意有所指。